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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那她妈妈呢?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笔更时代 2023-09-14

众所周知,潘金莲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那她的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潘金莲的妈妈潘姥姥,《金瓶梅》中对她着墨不多,第七十八回的这一大段文字写她对李瓶儿的感念以及对潘金莲的不满。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详细写她在西门庆府中的情况。这次回去之后不久她就病故了。

潘姥姥与李瓶儿非亲非故,为什么在李瓶儿死去几个月以后,还对她如此感念?

除了因为李瓶儿为人厚道,待人亲切之外,主要是因为她受了潘金莲的气,联想到李瓶儿当初如何对她,两相对比,才生出这一番感慨。

人就是这样:有时感念某个人,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心理活动,是以此来表现对另一个人的不满。

这一天是潘金莲生日上寿的日子,按照当时的习俗,生日的头一天晚上上寿,来了不少亲戚,潘姥姥也坐着轿子来了。说是上寿,不过是借这个名儿到有钱的亲戚家中走走罢了。

在当时的社会里,这是可以理解的。潘姥姥是个穷婆子,这次来总算筹办了一分礼物,不失穷人的体面,就只是拿不出六分银子来打发轿子钱。这本不是什么难事:潘金莲难道为这点小钱还会犯难?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把轿子钱给出去,亲亲热热地把母亲接下来搀扶进去了——也许潘姥姥也就是这么想的。可潘金莲就是与别的女人不同,她偏不替母亲付轿子钱,只说没有。

吴月娘出主意,要她动用官中的钱,当时潘金莲正管着家中的日用钱财账目,记在帐上就是了。

可潘金莲偏说西门庆交给她的银子都有数,只教她买东西,没教她打发轿子钱。

果真这样吗?价值六十两银子一件的皮袄她也曾开口向西门庆讨取,莫非六分银子的轿子钱她不能开发?

不,她就是要蹩着来,表示她对母亲来府的反感。孟玉楼实在看不过,拿出一钱银子来,才打发了抬轿子的。

可以设想,此时此地的潘姥姥何等难堪,何等痛苦,何等愤懑!

但是这还不算,回到房里,潘金莲又拣最尖酸刻薄的话把自己的母亲数落了一顿,老人终于气得大哭起来。

在封建社会,忠孝二字一向被视为做人最起码最基本的德性,潘金莲这种表现连她的心腹丫头春梅都不以为然。

潘金莲是个行事不顾体面的女人。因为这天晚上西门庆要在她房里歇,她便嫌潘姥姥是个多余的人,把她打发到李瓶儿房里去睡。潘姥姥来到李瓶儿房里,看到李瓶儿的画像和灵前摆放的许多供奉,就想到了她生前的好处。

李瓶儿在世时,也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也是因为西门庆到潘金莲房里歇,潘姥姥被打发到李瓶儿房里睡。李瓶儿对潘姥姥热情极了,又是让她上炕,又叫丫头安排酒食给她吃;第二天又送给她一件葱白绫袄儿、两双缎子鞋面、二百文钱,把个潘姥姥“喜欢的屁滚尿流。”

潘姥姥受了女儿的气,又喝了几杯丫头们筛来的甜酒,她长时间憋在心里的话终于憋不住了,再也顾不得潘金莲的面子——其实别人何曾不知道。她说李瓶儿是“好人”、“有仁义的姐姐,热心肠儿”,对她又热情又体贴,每次回去,总要“包些甚么儿与我拿了去。“而自己的亲生女儿潘金莲呢?”半折针儿也进不出来与我。”“他若肯与我一个钱儿,我滴了眼睛在地。”

这是多么强烈的对比!

其实,潘金莲并不仅仅对自己的母亲苛刻,李瓶儿也不仅仅对潘姥姥一个人厚道,她们的为人体现在对所有人的态度上。

玳安曾经对铺子里傅伙计把李瓶儿和潘金莲作过一番对比,先说李瓶儿:

“说起俺这过世的六娘性格儿,这一家子都不如他,又有谦让,又和气,见了人只是一面儿笑。俺每下人,自来也不曾呵俺每一呵,并没失口骂俺每一句奴才,要的誓也没赌一个。使俺每买东西,只拈块儿。俺每但说:'娘拿等子,你称称,俺每好使’。他便笑道:'拿去罢,称甚。你不图落,图甚么来?只要替我买值着。’这一家子,都那个不借他银使,只有借出来,没有个还进去的。还也罢,不还也罢。”又说潘金莲:“他当家俺每就遭瘟来,会把腿磨细了。会胜买东西,也不与你个足数,绑着鬼,一钱银子拿出来只称九分半,着累只九分,俺每莫不赔出来。”

潘金莲正是那种心地狭隘,嘴酸心苦的女人,她在银钱上的小气绝不是因为她自幼生长在一个经济拮据的家庭里,而是因为她嫉妒心强,不能容人。她管账,用的银子是“官中”的,只因她刻薄太甚,防范之心太深,生怕奴才占了一丝微利,哪怕不是她的,所以才这般待人。

对于自己的母亲,潘金莲的内心深处其实有一种难言的自卑感,西门庆府里几个主要的姬妾,或出身比她高贵,或比她富有,只有李娇儿和孙雪娥的出身比她低下,但这两个人无法与她抗衡,她也就不放在心上。她虽以色邀宠,但有那么一个贫穷的母亲经常到府里来,总使她觉得丢人现眼。她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她曾对李娇儿说:

“一个老行货子,观眉观眼的,不打发去了,平白教他在屋里做甚么?待要说是客人,没好衣服穿;待要说是烧火的妈妈子,又不似,倒没的教我惹气!”

潘金莲心里藏不住话,这倒是她真实思想,说明她的虚荣心极重。

正因为这样,府里其他人看顾了潘姥姥,她不但毫无感激之情,反而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例如那一次李瓶儿送东西给潘姥姥,潘姥姥一团高兴拿来给她看,她却冷言冷语的说:

“好恁小眼薄皮的,什么好的,拿了他的来。”“到明日,少不的教人掂言试语,我是听不上。”

她立即教秋菊拿了八碟菜蔬,四盒果子,一锡瓶酒,送到李瓶儿房里,和潘姥姥过去陪着吃。其实她并无感谢人的诚心,只是为了硬挣一口气,要回脸面。潘姥姥怎会不懂得自己女儿的心思,但她又有什么法子?

潘金莲对母亲有时简直到了粗暴的地步。有一次,潘金莲在黑影中踩了一脚狗屎,把一双大红缎子新鞋弄脏了。她气没有地方出,先是拿大棍打狗,后是拿马鞭子打秋菊。

其实打狗打人都不是真意,真意是要吵得隔壁李瓶儿有病的孩子官哥儿睡不着。李瓶儿生下儿子她本来心里就恼,头一晚西门庆又在李瓶儿房里歇,嫉妒心驱使她这样捉狭。潘姥姥歪在里间屋炕上,听见打得秋菊叫,实在看不过眼,出来劝她,夺她手中的马鞭子。她却把手一推,险些儿把潘姥姥推了一交,还说:

“怪老货,你不知道,与我过一边坐着去!不关你事,来劝甚么腌子。”

潘姥姥这样一把年纪,被女儿当着下人的面这样撑,那能不恼?她恼羞成怒:

“贼作死的短寿命,我怎的外合里差?我来你家讨冷饭吃,教你凭顿捽我?”

潘金莲竟粗野地回怼:

“你明日夹着那老尾巴走,怕是他家不敢拿长锅煮吃了我。”

把潘姥姥气得直哭。

潘姥姥一次又一次受到亲闺女潘金莲这样粗暴的对待,连丫头们也看不过眼,恐怕这府里的亲戚没有那一个会受女儿这样的气。所以有些丫头便对潘姥姥表现出一种特别的亲近态度,这往往是人们对人间不平事不满的一种委婉的表示。

玉箫特意让潘金莲带两个柑子、两个苹波、一包蜜饯、三个石榴给潘姥姥吃就是这种心态的反映,这天晚上迎春和如意儿又陪她闲唠又筛酒与她吃也是这种心态的反映,就连潘金莲的心腹春梅也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体贴,这体贴当然就包含着同情。她特地来瞧潘姥姥,还带来好些酒食。潘姥姥显然因此而受到了感动。她虽明知道春梅“与我那冤家一条腿儿”,还是禁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知心话:

“就是你娘,从来也没费恁个心儿,管待我管待儿。……敢是俺那冤家,没人心,没人义,几遍为他心龌龊,我也劝他,他就扛的我失了色。”

春梅可是个有心计的丫头。同情潘姥姥,这是一方面;但她并不背却自己的主子。她以一个知情人的口吻为潘金莲作了辩解。她当晚的表现倒颇有几分像《红楼梦》中的丫头平儿——当然,她的人品是不能与平儿相比的。

奶妈如意儿相当机灵,春梅一来,她就捏了潘姥姥手上一把,提醒她注意。现在她也顺着春梅的意思说潘金莲几句好话。这是很自然的,她岂能不知道春梅是潘金莲的耳报神,什么话都会通过她传到潘金莲耳朵里去。再者,她刚成为西门庆的新宠,是得了潘金莲默许的,又怎么敢得罪潘金莲呢?只有迎春不作声。在场的几个人,心思真是明白如画。

作者是把潘姥姥作为潘金莲的陪衬来写的,理解潘姥姥只是为了更深刻地认识潘金莲。

试想一个连自己的母亲都嫌弃的女人还有几分良知和人性可言呢?

换句话说,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说自己一句好话,做人做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她已没有灵魂,剩下来的,只是供人把玩的六尺躯壳。怪道潘姥姥病死丧葬期间,她只记挂与陈经济做偷鸡摸狗的事,竟叫陈经济代她去发送,真是人伦尽丧。

潘姥姥生前备尝辛酸,死后也只能痛哭于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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