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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颍川 图片来自网络 1.灭法国王的信仰 灭法国这个故事，很难懂。因为原著透露的信息量少之又少。 但我很有耐心，读了又读，终于搞出一点头绪。我认为，要搞懂这个故事，先要从灭法国王的信仰入手。 也就是说，他到底信仰什么宗教？道教还是佛教？ 因为经过电视剧的洗脑，以及后来灭法国王等人都被剃了光头，原著回目标题也把他简称为“法王”，所以在我们大多数人的印象里，他可能还是信仰佛教。 实际上是相反的。我们来读下面这段话—— 那老母用手朝西指道：“那里去，有五六里远近，乃是灭法国。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二年前许下一个罗天大愿，要杀一万个和尚，这两年陆陆续续，杀够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和尚，只要等四个有名的和尚，凑成一万，好做圆满哩。你们去，若到城中，都是送命王菩萨！” 要搞清楚问题，就落在“无名”“有名”这四个字上。 什么是无名有名，因为比较艰深枯燥，我们不作解释。只看看在佛教、道教这两个队列中，它们站队哪边。 佛教里有“无名”的说法，据说是十二因缘里面的一个；而专门进行论述的，好像只有东晋时期僧肇写了一篇《涅槃无名论》，将无名有名相提并论的例子，没有发现。 但道教就不同了，老子《道德经》开篇第一章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按照灭法王的想法，我要杀一万个和尚做圆满，前面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无名的，现在只要把四个有名的杀死，那么就可以成功。所以在他的观念里，杀死无名，不算成功，杀死有名，才算功成——这与道家一贯坚持的寂静无为、隐身藏名的观点是一致的。 所以认真说起来，灭法国王的信仰是道家。这可能与我们的想法相去甚远，但事实就是如此。也只有搞清楚他的信仰是道教，才能进一步探讨或破解后面的“杀僧之谜”。 2.杀僧之谜 灭法王为什么要杀和尚？而且要杀一万个和尚？这是这回故事中最大的谜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合理的解释。 原著中有两个地方做了说明，一个是上面引的那段话里，老母（即观音菩萨）说的，说是“那国王前生那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似乎是在说跟国王的前世恩怨有关。 实际上，这句话是一个问句，“前生那世里”的“那”字，在古代与“哪”是通用的，“哪”字是近代白话文运动后出现。翻译观音的这句话，是在问“那国王前生哪世里结下冤仇，今世里无端造罪？”观音自己对原因也搞不明白。 因为如果真的是前世结下冤仇，那么就不可能等到两年前才开始杀僧！ 原著中另一个说明，是来自灭法国王自己说的：“朕常年有愿杀僧者，曾因僧谤了朕，朕许天愿，要杀一万和尚做圆满。” 也就是说曾经有和尚说我坏话，因此我要杀和尚。这个就比较说得通了。因为前面我们分析过，灭法国王崇尚道教，身边信用的人肯定也以道士居多，有和尚可能就看不过去了，于是说国王坏话，甚至有可能咒他死，结果国王大怒，大开杀戒。 在中国历史上，实行灭佛运动最出名的皇帝是“三武一宗”——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其中北魏太武帝尤其杀和尚出名，有点本回故事的影子。 太武帝刚开始崇尚佛教，后来因为受到道士寇谦之等人的影响，转奉道教。太平真君五年，僧人首领玄高等发动政变，未成功，被太武帝诛杀；两年后，太武帝又在长安佛寺里发现藏有大量兵器，于是开始严厉禁佛，下诏诛杀长安城的所有僧人。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僧人骂过太武帝，但他杀起和尚来确实不手软，与灭法国王有的一拼。 至此，我们基本上搞清楚了灭法国王为什么要杀和尚。当然了，如果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个和尚或者哪些和尚“谤”他，就实在太有难度，至少现在我是不能胡乱猜测。 那么第二个问题：灭法国王为什么要杀够一万个和尚呢？ 对于这事，他是发下了罗天大愿的，就是下了狠心，发了誓，不杀够一万，绝不收手！ 两年的时间，他陆陆续续杀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可可的，唐僧四人就来撞枪口，为他凑个功德圆满，这是不是有点巧？难道是有人故意透露了唐僧一行的行踪，灭法国王布下了罗网等着？但《西游记》故事中，抓唐僧都是为了吃掉或用来交配，直接抓住一刀杀了，未免不合逻辑。原著中也说了，灭法国王是个真国王，不是妖邪，也不是人妖，抓了唐僧绝不是为了吃掉或交配。 所以，很难理解，他为什么一定要杀够一万个和尚。 想来想去，我也只有安慰自己了——这可能只是老吴作为小说家的一种叙事技巧，就像在后面的寇员外斋僧一回中，也是一样，寇员外前面斋了九千九百九十六个普通僧人，恰巧不巧，唐僧一行四个就到了，凑成一万，功德圆满！ 3.悟空巧破局 灭法国这一回的故事虽然简单，但其实对于唐僧一行闯关来说，很不好解决。 因为一开始，观音就亲自来报信，说：这国王杀和尚，你们过不去；但这国王又不是妖邪，你们不能打杀。 这就形成了一个僵局，真正考验悟空的智慧。 悟空聪明绝顶，一听就懂，知道这是观音在给自己出难题呢！既然不能用兵、用力，那就用智、用巧。 怎么搞？一个是要国王受点教训，重新崇拜僧人；另一个是要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把咱这四个和尚送到国王面前去。 于是通过住酒店、睡柜子、漏钱财、惹盗贼、惊动官兵、抬去禀报，环环相扣，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把装着四个高僧的大柜子搞到了灭法国王面前。 同时，悟空又连夜钻出去大显神通，把灭法国宫廷上下所有人，全剃成了光头！ 悟空这一招，极具讽刺意味——你不是要杀和尚吗？瞧瞧，你现在自己变成了光头。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杀自己？ 同时这一招，也真的是把灭法国王吓到了。让他意识到，很可能和尚还没杀光，他自己可能先被和尚干掉了！可以连夜剃头，为什么不能连夜割喉？ 北魏太武帝后来，就不是寿终正寝，而是被人干掉的。他死后，新皇帝一登基，就宣布恢复佛教。 所以悟空这一手，真的是很牛，既让灭法国王哭笑不得，也让他后脑发凉。于是当柜子打开，唐僧一行像地里鬼一般冒出来时，他只有乖乖说道： “老师是天朝上国高僧，朕失迎迓。朕常年有愿杀僧者，曾因僧谤了朕，朕许天愿，要杀一万和尚做圆满。不期今夜皈依，教朕等为僧。如今君臣后妃，发都剃落了，望老师勿吝高贤，愿为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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