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在南阳淯阳桥钓鱼，钓到“卧龙玉液”

汪河_王贺伟 2023-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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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故事-17

作者汪河

一

这个故事开始于1997年六月初，高考的第一天。

中午下班时，同事郭奭涛医生告诉我，白河涨水，鱼情很好。淯阳桥旁边有条船上饭店。他朋友带钓具去船上吃饭，捎带钓鱼，很有收获。朋友说，在船上钓鱼，一根3米6 的短杆即可。

我俩随即相约下午下班后同去。

虽说是下班后去，这种情况只会提前。

我俩刚过5 点就开溜，用了不到20 分钟时间就到船上。

那天上游水库放水，流速较快，浮漂入水很快就漂移到下游方向。

我通过不断添加铅坠，逐渐摸索出在这种流速中垂钓的经验。水下的鱼儿也很捧场，鱼情出奇得好，小鲤鱼小鲫鱼黄颡餐条小翘白不断上钩。

这年的麦收后，本市地域内有过两次大的降雨过程，鸭河口水库出于防洪需要开闸放水，大鱼小鱼混杂随泥沙俱下，其中以50-150 克小鲤鱼居多。在白河游览区水域垂钓，总能遇到。

六月初，天气已经很热。我站在船上建筑的阴影下垂钓，看见远处淯阳桥上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垂钓者，暗自笑他们，又暗自庆幸。

这份好心情没有持续多少时间，6 点多的时候，有人驱赶，说饭店开始营业。

图1 站在船上饭店外过道，远眺淯阳桥

我想起在淯阳桥上的钓鱼人，就上去看。

淯阳桥上的垂钓者都有收获。可惜我的鱼竿太短，不能试钓。

第二天早上，我回家给妈妈送药，顺便拐到淯阳桥观钓。

钓者不多，但收获颇丰。我仔细研究他们的钓具配置，中午在家备好。下午下班后来到淯阳桥，两个小时内，钓到十几条小鲤鱼和鲫鱼，还有一条十几厘米长的小鲇鱼。

淯阳桥头有家渔具店，我去买些蚯蚓，七星浮，还有盛鱼用的折叠尼龙布桶。回家后认真准备物品，包括裹在桥栏杆上护鱼竿的棉布，站在桥上打水用的小桶和长绳。

星期天，我四点半起床，赶到淯阳桥时天刚亮。那年淯阳桥开始禁行汽车。周末清晨，桥上的行人稀少。我环顾四周，还没有一个钓者。再往下看，水质较清，水面平静，流速缓慢。

桥上有几个云形观望台，钓鱼人大都选择这个位置。我选择的钓位在桥西侧，由北向南第二个观望台，背对朝阳。钓位下面水深1.7 米左右。一大片水草中，有两个脸盆大小的空旷水面。

端的是一个好钓位！

图2 老淯阳桥，修建于1993年，桥长430米宽8米，是南阳市地标性建筑物之一

我使用6.3米鱼竿，钓组线总长5米。在水草间的两个空白区，用乒乓球和自行车内胎做的打窝器把酒米撒进去。使用双钩，一钩挂蚯蚓，一钩挂面芯包食（面芯包食制作，在小文“狂钓稀屎鲩”中有介绍）。这种饵料荤素搭配，各种鱼通吃，还能保持窝子里有饵料，起到诱鱼作用。

我打完窝子，系绳子打水的时候就看见两个窝子里有细细的气泡翻上水面。我赶快把挂食，把钓组扔进窝子里，浮漂立刻就有动静。

站桥上垂钓，优点立现：居高临下，七星浮醒目。鱼儿吃钩时，浮漂沉浮看得很清楚。我的第一条钓获物是一条鲫鱼，十五公分长，约150克重，腹白背黄，非常漂亮。

图3 鲜亮的鲫鱼

紧接着，小鲤鱼和鲫鱼不断被钓上来。间或还有餐鲦，黄颡，小翘白之类的杂鱼。上鱼之快，让我想起“川流不息”这个成语

同事郭医生也来了。我打的两个窝子里都有鱼，正好一人一个。

家住河南岸的弟弟去妈妈家路过，看到我在钓鱼，就停下观看。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扭头看是老余。老余是医院一位老护士，已经退休。

老余说，家里养猫，给我几条小鱼喂猫。

我慷慨应允。

老余在我放鱼的尼龙布桶里七挑八捡，把大的鲫鱼一股脑儿全都拿走。

上午9 点钟多，钓鱼结束。弟弟清点渔获，有30 多条，正好由弟弟带给妈妈。

以后的一段时间，淯阳桥就成为我和郭医生的主要钓点。我俩早晨5时到达，8时前离开回去上班。

弟弟上班路过，顺便带走渔获。

这段时间，妈妈家冰箱冷冻室爆满。

二

幸福的时光往往短暂，淯阳桥垂钓正热火的时候，地方报纸刊登读者来信，说淯阳桥钓鱼影响交通。

在淯阳桥上的钓鱼人确实影响交通。因为观望台钓者人满为患，其他钓者占据人行步道。有钓者上鱼后把鱼竿横在桥面上，影响交通引起纠纷。

随即有管理者出现，早晨七点就有人来劝阻桥上垂钓者。

图4 老淯阳桥照片，桥面较窄。为保护被拍摄者肖像权，画面人物作处理

凑巧的是，有位管理者是郭医生弟弟的同学。他把自行车放在我们钓位，先去劝阻远处的钓者，磨磨蹭蹭来到我们钓点，时间接近七点半，我们也该收拾。

我俩就这么用耍赖皮的方式，坚持一段时间。

很快时间就到七月一日。那天是周二，香港回归日，举国欢庆。

大家都在家里看电视转播。

我决定去淯阳桥钓鱼。

读者看到这里，可能会质疑我的爱国情怀。

我爱国，也爱钓鱼。我白天钓鱼，晚上看电视新闻重播。钓鱼和爱国，两不耽误。

咱们闲话少说，我还是继续钓鱼的故事吧。

我到达淯阳桥时，刚好七点，桥面上行人稀少，既无钓鱼者，也无管理者。我是钓鱼第一人。

还是老钓位。

这天从凌晨就开始下雨。这场雨下的很有特色：忽大忽小，伴有阵风。大雨大风，小雨小风。风雨大的时候，水面波涛汹涌，风雨小到时候，水面基本平稳。

这天的鱼儿吃钩也颇具特点：风雨大时水面波涛汹涌，鱼儿不怎么吃；风雨小一些的时候，鱼儿吃钩频繁。

好的是老钓位水草稠密，起到减浪作用。即使是大风大浪时有鱼吃钩，也能够看得出来。

唯一不爽的是风雨。讨厌的风不断吹开我的雨衣，把雨水塞进雨衣里面，雨水湿透衣服。雨水还流到眼睛里，需要不断擦拭。

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钓鱼非常辛苦，但是收获也不小，钓上来的鱼也比往常的大。小鲤鱼都在200克以上，有几条鲫鱼，达到板鲫标准（巴掌大，200克以上）。就连餐条，也有15 厘米长。

不觉到了上午10 点，我看着尼龙布桶里密密麻麻的鱼头攒动，甚是喜人。

我打电话召唤弟弟和侄儿过来。

就在他们到达查看渔获时，我看见水面的七星浮徐徐入水，就赶快提杆。顿觉沉重，水面泛起一朵浪花，是一条大鱼上钩。

这条鱼阔口，细长，尾巴微红。

是条翘嘴红鲌。

这条鱼沉重，不可能从桥下把它拉上来，另外我也怕把鱼嘴拉豁跑鱼，就这么站在桥上来回溜着。

弟弟说，我到下面租游船，划到这边取鱼。

他跑过去后无功而返。原来白河管委会有规定，下雨时禁止游船营业。

就在弟弟说话时，我执杆的双臂突感轻松，鱼儿脱钩。它在水面打了个水花，红尾巴稍朝我挑衅似地拍打一下水面，入水即遁。

围观人群中惋惜之声迭起。

这条鱼从它中钩到逃逸，我就一直没有看到它的全貌，我遛鱼过程中他几乎都在水下，偶尔露出头部，也只是一张大嘴和圆圆的黑眼睛，最后是它脱逃前拍打水面的红尾巴稍。

这时候我才发现，风雨已经停息，桥面上行人如梭，围观者如云。

我脱下雨衣，里面的衣服已经湿透，凉冰冰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弟弟劝我说，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此时，管理者也来了。

退休老余几乎和管理人同步到达，她轻车熟路，伸手在渔护里扒拉说，再拿两条回去喂猫。

我推开她手说，不给你了，你上次说拿两条，却拿走七八条，还净捡大的。

老余笑说，看你小气劲儿。

我扯着身上湿衣服说，我容易吗？连裤裆里都是凉冰冰的。

围观的众人一片大笑。

老余讪笑离去。

图5 雪后老淯阳桥照片。桥上的钓鱼人和行人一样多

三

“七一”过后，管理部门加大力度，早上六点多就到桥上劝阻钓鱼者。

我再也不能桥上晨鱼。

还是郭医生提供信息：夜钓，管理者不管晚上在淯阳桥的钓鱼人。

我跟郭医生去看过一次。夜钓者有使用夜光浮漂，也有普通浮漂，上面用灯光照明。淯阳桥上面有“卧龙玉液”几个霓虹灯大字的广告牌，在此位置，能看清下面浮漂。

不用照明设备，就能在淯阳桥上夜钓。

我在淯阳桥的第一次夜钓就铩羽而归。我选择的钓位在“卧龙玉液”的“玉”字下面，打完窝子试钩调整浮漂时，鱼钩挂住水草根。我左牵右拉，上下拉扯折腾无果。恼怒之下用力抬杆，终于解困。

解决了老问题，又出现了新问题——钓组反弹上去，缠在上面的霓虹灯上。

反正这组钓线也要不成了，我手拉钓线，用力向下拽。

不想这组钓线出奇地结实，不知道鱼钩挂在哪里，只听噼里啪啦响，眼见火花四溅，随之一块重物落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我自然害怕，赶快断线，收拾东西走人。我走了很远才停下回头看，空间广告牌上“卧龙玉液”的那个“玉”字，下面一横缺失，似乎是个“干”字，但是右下一点还在，这个“干”字显得不伦不类。

隔了一天，我和四哥、韩君三人外出钓鱼，我说起在淯阳桥夜钓的遭遇。晚饭后韩君特意开车转到白河北岸，放眼望去，霓虹灯闪亮，“卧龙玉液”四个大字赫然完整。

韩君说，净崩蛋！害大家白跑一趟。

2000年，我参加省人大会议期间，和天冠集团张晓阳董事长同居一室。有天晚上他的几位手下来驻地见他，闲谈间有人告诉我，他主管广告和宣传。

我说起1997年与淯阳桥广告牌的遭遇。

他笑说，霓虹灯都是模块设计，出现问题更换方便。

四

2017年8月3日，淯阳桥限行，仅允许行人通过。

2018年8月1日，选择性禁行。

图6 2018年8月，部分封闭禁行。

当然也不能上桥垂钓。

官方给出的理由是：淯阳桥建成使用26 年后，因为设计不合理，桥体结构老化等，已经成为危桥。

图7 禁行公告

我有位做建筑的朋友说，桥梁寿命跟人差不多，使用六十年不成问题。淯阳桥建成26 年，正是它的青春年华时期，怎么就桥体结构老化，病入膏肓了呢？

网上搜索淯阳桥，对它的设计和建造不吝赞美之词：淯阳桥设计巧妙，6个V字形的桥墩支撑起淯阳桥巨大的桥体。这种拱式结构设计有很多的优点。一方面，极大地节省了建筑材料，而且下面又可以轻松通过一些小型船只；另一方面，也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大桥对水的阻力，保障了桥的使用寿命。

大家注意这些词：设计巧妙，有很多优点，最大限度减少大桥对水的阻力，保障了桥的使用寿命。

江西九江长江大堤被称为“固若金汤”。1998年那场洪水，大堤瞬间破溃。当时的国家领导人朱同志怒斥大堤是“豆腐渣工程”、“王八蛋工程”。

年仅26 岁的淯阳桥英年早逝，是否与九江大堤王八蛋们搞的“豆腐渣工程”有关？

我没有证据，不敢妄言。

有比较才有鉴别。淯阳桥边的那条建饭店的船，原是一条旧机动船，后来成为趸船停靠河边在上面建饭店。有意思的是，1993 年建桥，开始有那条船。可以说，它俩是弟兄。

弟兄俩隔水相望，朝夕相处。旧船和它水面的建筑在河上待了29 年时间，寿命长于淯阳桥。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桥比船呢？

淯阳桥如有生命，肯定不忿：建造时已经改革开放十多年，凭当时的技术和材料，在一条流速缓慢水深2米的河上，建一座不到500米的桥梁。我的寿命怎么比不过一条旧船呢？

我这么说，并不是我对船上饭店怀有敌意。相反的是，我对这家饭店还是蛮有感情，而且许多南阳人也都喜欢它。它陪伴了南阳许多人的童年、许多人的青春，承载着很多南阳人深刻的回忆。

这么多年来，我已经记不清去过多少次。我在一楼与朋友相聚品尝河鲜；带老人和孩子家庭聚餐；二楼大包间，我和弟弟的亲家推杯换盏把手言欢，最后敲定婚姻大事。我还在这里有过或公或私，或公私不分，或假公济私的吃请。我特别喜欢它的大骨头和包子，是我每次去的必点食物。

这条船上饭店生命力强大，它经历过白河湿地和游览区大规模建设，以及数不清次数的河道整治和各项检查，一直屹立不倒。它的寿命之长，成为南阳饮食界的奇迹。它存在时间超过老淯阳桥，也成为南阳建筑史上的奇迹。

直到2022年修建新桥，这所船上饭店才被拆除。据媒体报道，被拆的理由：一是，定性为违章建筑，且已列入“一河两岸”违建专项整治；二是，该建筑为旧船改造而成，年久失修，存在安全隐患；三是，位于白河河道内，影响河道行洪，最后是，对淯阳桥造成潜在威胁。

疑问来了——在此位置停靠20 多年的船上饭店，怎么突然就成了违章建筑？是判定违章建筑标准改变了，还是违章多年一直没有处理呢？

还有它影响河道行洪和安全隐患等问题。

流经市区河段的防洪和污染治理，一直是南阳市广大人民关心的事。在市领导眼皮底下，更有全市人民众目睽睽，有关单位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大家熟知的一坝南侧杨树林烤全羊，二坝北岸槐树林饮食摊点，南岸红磨坊，还有莲花岛饭店等颇具地方特色的饮食群体，当年人气极旺，都因为污染和影响行洪被叫停清理。趸船饭店在河里存在将近30年，每天做饭炒菜油烟，洗刷污水，还有食客吃喝拉撒，即使污水处理到位，谁敢保证没有遗漏？船上建饭店，恁大个东西停在河边，肯定影响行洪。这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过去怎么就没有发现？

还有，船上饭店造成的潜在危险，指的是新桥。老桥还没有新桥结实，船上饭店在老淯阳桥旁边将近30 年，这么多年的潜在危险，过去怎么没人提及？

随着船和它上面的饭店被拆除和新淯阳桥建成，这些疑问将被尘封。

我写钓鱼，跑题说老淯阳桥的英年早逝和船上饭店屹立不倒话题，纯属一搅屎棍。

好了，我不当搅屎棍。

我说新淯阳桥，作为这篇小文结束语。

2021年，新淯阳桥建设方案出台，开始动工修建。

2002年7月日，新淯阳桥通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