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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集权之路有多难?有名无权内忧外患,9年才完成了一小步

 激扬文字 2023-09-15

天命十一年九月,皇太极在兄弟子侄的拥戴下继承汗位,和平地完成了权力交接。这年他35岁,正值年富力强,踌躇满志,想要完成父亲未竟的事业。

但是,皇太极接手的国家政事十分棘手:社会经济上,自然灾害频仍,饥荒严重,盗贼兴起;民族问题上,努尔哈赤自从进占辽东后,对汉人屠杀、掳掠,强令汉人为奴,不断有汉人叛逃、暴动,甚至还用暗杀、绑架、投毒等手段报复满人,暴力的镇压手段见效甚微,迫切需要有效的改革缓和民族矛盾。

除此之外,就他个人而言,最重要的最迫切要解决的是,如何努力将皇权收回到自己手中。皇太极知道,他这个大汗,只有大汗之名,实则无异于一旗主贝勒。

努尔哈赤晚年将自己的两黄旗留给了三个幼子——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其他六旗中,大贝勒代善掌正红旗,代善长子岳托掌镶红旗,二贝勒阿敏掌镶蓝旗,三贝勒莽古尔泰掌正蓝旗,皇太极长子豪格掌镶白旗,皇太极即位时,他实际上可以支配和管理的只有他的正白旗。

旗主的权力是很大的。努尔哈赤建立的满洲八旗,可以看作是八个军人集团。努尔哈赤把整个国家的人口、财产分成八份,分封给自己的子侄,让他们做旗主。每个旗由旗主自治,平时组织旗民耕作生产,战时抽调男丁出征。政治上,八和硕贝勒与大汗关系平等;经济上,八家财物平分。

皇太极非嫡非长,只有一旗势力而能被推举成为大汗,可见,这个大汗的位置目前并不是啥香饽饽。

至于国事,并非由大汗全权管理,而是延续了四大贝勒分月值班管理的传统。国人朝见时,四大贝勒共同南面而坐,皇太极虽是大汗,但长幼有序,也不能摆大汗的谱。皇太极这个大汗当的,既要承担大汗的责任,又享受不到大汗的权力和待遇。

果然,皇太极刚即位,就有人来了个下马威,令人十分不悦。

这个人就是二贝勒阿敏。

阿敏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活着的时候,与努尔哈赤有矛盾,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后来,舒尔哈齐终于不愿受这份气,命人在黑扯木伐木造屋,打算带着自己的牛录人口,住到那边去。黑扯木位于铁岭城东南140里,也就是明边墙内,舒尔哈齐此举意味着想依靠明朝,重建建州右卫,搞内部分裂。努尔哈赤很生气,夺了舒尔哈齐的人口财物,将其幽禁致死。

受其父影响,阿敏也有另立门户的想法。努尔哈赤在时,阿敏隐忍不敢言,努尔哈赤刚死,阿敏的心思立即活泛了,他遣人跟皇太极说,“我与诸贝勒议立尔为主,尔即位后使我出居外藩可也”。

皇太极将阿敏的异志看在眼里,但刚即位需要稳定的事情太多,对阿敏只能隐忍不发。

就目前的局面来看,想要收回皇权,必须削弱旗主贝勒的权力,八旗贝勒中,尤以三大贝勒执政多年,根基深厚,事事掣肘,是皇权最大的障碍。

幸亏皇太极城府极深,从不在小事上纠缠,对三位兄长极尽恭敬礼遇,但凡皇太极有一丝按捺不住,不能站在公理的制高点上打击异己,恐怕很难在和谐氛围下,重新梳理八旗的权力。在当时大明、察哈尔、朝鲜三面树敌的“国际形势”下,一旦内部乱了,别提什么入主中原了。

如此,削弱三大贝勒的行动就稍显漫长,前后用了九年的时间。

第一个解决的人,还是阿敏。

阿敏这个人对权力是非常渴望的,但却没有争夺权力的手段,甚至还有点缺心眼儿。

自从阿敏跟皇太极提出“出居外藩”的请求,被皇太极拒绝后,阿敏并不死心。出征朝鲜时,阿敏觉得朝鲜这个地方不错,借口称自己常慕明朝皇帝及朝鲜国王宫殿,执意要打进朝鲜王京,实则是想留在朝鲜称王。

这种借口完全不考虑国家的利益,此话一出,同行的贝勒大臣全都反对,阿敏只能作罢。

不能“据一方以自立”,阿敏又想过国君的瘾,怎么办呢?

只能等皇太极不在的时候。

天聪三年,皇太极率大部人马出征大明,留阿敏一个大贝勒在都城,国事全权由他代理,真正的一个人说了算。这还不是最过瘾的,中途,豪格、岳托先行返京,阿敏学着皇太极的样子,出迎时,居中而坐,令两贝勒遥拜,近前再拜,最后行抱见礼,心里暗爽极了,毕竟这是觐见国君才有的礼节。

阿敏的行为,倒是一以贯之,很直接,不考虑后果,大概他从没想过皇太极会办他。

天聪四年,皇太极将攻下来的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托付给阿敏驻兵留守。明军来攻时,阿敏不仅没有出战,弃城而逃,临走前还将已降汉官汉民全部屠杀干净。

皇太极听闻,十分震怒,召集众贝勒大臣,当众宣布阿敏16条大罪。不过,仔细看看这16条罪名,只有一条是对应到弃守四城,为故意毁坏基业,丧失城池罪,其余15条都是阿敏以往过失悖逆行为的总清算。

那么,阿敏弃守永平四城,真的是大罪吗?

其实永平四城并不好守。地理位置上,四城位于关外,临近北京,离后金很远,可谓四座孤城,大明是一定要夺回来的,后金反而不易支援。兵力方面,阿敏驻军也就万人左右,明军攻城的有六万,敌众我寡,阿敏在没有援兵支援的情况下,自然不愿消耗兵力死守。

所以,皇太极以丧失城池来定罪,多少有点牵强。不过,阿敏很不应该的是,临走前的屠城,后面皇太极再招降大明将领时,可废了不少劲,这个锅他得背。

总之,十六条大罪,众贝勒大臣无一人为阿敏求情,是以阿敏被剥夺人口财物,永禁高墙致死。皇太极借此事,顺利除掉了阿敏。

第二个除掉的是莽古尔泰。

莽古尔泰与阿敏一样,鲁莽又没脑子。天聪五年,皇太极率八旗军围攻大凌河,莽古尔泰的正蓝旗死伤者众多,莽古尔泰觉得很吃亏,便去找皇太极理论。

哪知,皇太极反而指责莽古尔泰的正蓝旗不听差遣,不尽力攻城。这话直戳中莽古尔泰的肺管子,他本就觉得皇太极平日里有些针对他,若是从前,以他的性格早就不干了,如今的处处忍让换来的却是这般的指责。

莽古尔泰顿觉胸口一片燥热,皇太极本已准备上马离开了,莽古尔泰一个箭步冲出去,说:“皇上怎么总是与我为难,我这么顺从,你还不满意,难道要杀我吗?”

说着,手已握向佩刀刀柄,横拉向前,反复摩挲着,一副有种你就来杀我的样子。彼时正是八月的天气,帐外空气却是凝重到窒息。莽古尔泰的同母弟德格类赶紧上前劝阻,一拳打在莽古尔泰胸口,莽古尔泰更是气愤,一抬手,佩刀已抽出五寸多长。

这叫什么?这叫御前露刃!犯上作乱!眼里哪儿还有大汗呢!

当晚,莽古尔泰冷静后,自觉莽撞,找皇太极叩头请罪。皇太极也气得不轻,不依不饶,众人议罪,削莽古尔泰大贝勒爵位,降为普通贝勒,夺五牛录人口,罚银万两,第二年,莽古尔泰因气愤暴病而亡。

三大贝勒折了两位,再不懂事的人也看得出来皇太极是什么意思,何况大贝勒代善并不傻。莽古尔泰获罪那年,代善就主动提出,他们几个大贝勒不应与皇太极南面同坐,于礼不合。第二年,皇太极就正式废除与三大贝勒南面同坐的旧制,改为自己独坐。

此后,代善的存在感很低,直到天聪九年。这一年,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之子额哲率众归附,与之一起的还有林丹汗的众福晋,这是件大好事,皇太极率众臣出城迎接,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按惯例,林丹汗的福晋们会改嫁给众贝勒。不过,这些女人非但不会被嫌弃,反而是争抢的对象。因为她们不仅拥有大量财富,更在蒙古等部享有较高的声望,谁能求娶到相当于加强了自身的势力,提高在蒙古诸部的影响力。

故而,皇太极的长子豪格在欢迎宴上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娶其中之一的伯奇福晋。皇太极自是欣然同意,不等回京,两日后便举行大婚。

但这桩婚事有一人很不满意,这个人就是莽古济,莽古尔泰的亲妹妹,同时也是豪格的姑母,兼丈母娘。莽古济心疼自己的女儿将来地位不保,在宴会当场就表达了不满,拂袖而去。

莽古济和皇太极闹矛盾,代善这个做兄长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几天后邀请莽古济到自己的大帐,又是吃酒又是送礼物,场面极度愉悦。

什么?与我皇太极交恶的人,你代善偏要去交好,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兄妹关系那么好呢?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拉拢她好对抗我吗?

一怒之下,皇太极当晚便拔营回京了,入宫后,把大门一关,谁也不见,国事也不理了。

众贝勒大臣顿时慌了,大汗发脾气了可咋办。即位九年,经过皇太极的细心经营,威望与实力已大涨,大汗的地位早已无可撼动,这才能发一发大汗的脾气。

经众大臣好说歹说,皇太极甩出了代善的四大罪状,大概是:1、屡次劝阻进军,藐视大汗;2、不愿与汗同行,心怀异志;3、赏罚不公,偏袒本旗;4、违拗上意,皇太极喜欢的,他讨厌,皇太极讨厌的,他喜欢。

最后,皇太极还不忘欲擒故纵地说,不是朕薄待兄弟,实在是尔等太过分了,朕这个国君也不想做了,你们另寻他主吧。说完又回宫,把门关上了。

大汗要撂挑子不干了,这怎么行,众贝勒大臣又是一顿歌颂皇太极的宽仁盛德,国家不能没有您!大贝勒代善有罪,臣等请求削夺大贝勒封号,罚他牛录!罚他钱!

最后,皇太极在群情恭请下,出朝听政,摆出一副好人嘴脸,只剥夺代善“和硕贝勒”的爵位,没有罚牛录。

至此,代善的名望大受打击,基本被排出了政治决策圈。

代善议罪后不久,继任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病亡。莽古尔泰和德格类都有儿子,按说会继承正蓝旗旗主之位,但巧合的是,两个月后,莽古尔泰旧属冷僧机举报莽古尔泰、德格类、莽古济等人谋逆,并在莽古尔泰家中搜出自制的“金国皇帝印”,证据确凿。

于是,皇太极对莽古尔泰亲信进行大清洗,将正蓝旗混编入两黄旗,重建正蓝旗,任命豪格为旗主,至此,皇太极父子控制了正黄、镶黄、正蓝三旗,在八旗中实力最强。

剩下的:镶蓝旗旗主济尔哈朗,虽是阿敏的亲弟弟,但自小与皇太极交好,是自己人;镶白旗旗主多尔衮是皇太极一手提拔起来的;正白旗旗主多铎虽然傲娇,但毕竟年纪小;正红旗旗主代善已经支楞不起来了,镶红旗旗主岳托也是支持皇太极的。

八旗中,已有六旗在皇太极的控制内。虽然旗主在自己旗内仍是绝对的主子,旗民与旗内官员仍是先效忠旗主,其次才是跟随旗主效忠大汗,皇太极依然不能像后来的皇帝一样为所欲为,但皇太极目前只能做到这样了。

随着帝国不断的强大,自然需要新制度打破旧制度,皇权的进一步集中,需要在新老交替中此消彼长,这些就是皇太极的继任者多尔衮和顺治皇帝要做的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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