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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城文苑】李守云|穷家难舍

 砚城文苑 2023-09-19 发布于山西

父亲辞世的那些日子,我一个人奔丧在家,有儿媳妇和闺女的帮衬,也不是很忙。但父亲的离去,让我泪流不止。母亲跌跌撞撞一个人在老房子里东出西进,四处徘徊,象丢了魂似的,一下子变得神志不清,只是简短地说: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散了……

我们要接母亲进城,母亲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还想守着这个家。其实我们老房子家徒四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有几顶农村的破柜子,放米面的大缸,还有我们给父亲生前解闷的小型音唱机。父母一生胼手胝足,辛勤劳作,哺育我们儿女成人。老屋倾注了父母多少心血,一日三餐烟火燎绕,母亲真是不想离开啊!

母亲年过八旬,把她一个人丢在村里,我也不放心。虽然我们有姊妹仨,但我作为唯一的儿子又排行老大,瞻养孤苦伶仃老人的重担就落在我肩上,责无旁贷。

我知道,母亲从小就沒有好活过,先天的眼疾,加之父亲的成分常累及母亲,没有一天三顿的饱饭,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甚至为了养育我们姊妹三人,不惜给人说好话,有时还会下跪。在那个年代,没有办法。

当我们提出要把她接到城里时,母亲一脸茫然,用木然的眼神盯我们老半天。也许是征求我们的意见,也许是对破旧小屋的留恋,可她心里想的只是不违背儿女的意愿,我的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知道,父亲离世带给母亲的悲伤,是当儿女的没法理解到的,而如今要从自已一手创办的家搬走,母亲有多么不愿意啊!无论贫寒,还是苦楚,毕竟走了,以后回来,就成了渺茫,母亲有点舍不得……

我们把老房子整理完毕后,把该拿的拿走,该送人的送人,准备停当正要上车之时,母亲还在屋里摸摸索索不愿离开,用抹布擦擦旧柜子,自已亲手抹光的灶台,用笤帚扫扫地,扫扫炕,好象晚上还要回来。我们静静站在那里,不忍心干扰母亲的一举一动。

不懂事的女儿催赶母亲,但母亲沒有被孙儿的呼喊分了神,依旧一心一意把柜底,放水瓮的拐角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挂衣服的旧衣架还整理的一尘不染……

离开了那个穷家,住在了城里,母亲一改往日爽朗的性格,整天坐在楼的阳台上郁郁寡欢,极少与人勾通,问一句答一句,目光呆滞,不知白天黑夜。我家离农贸市场不远,整天喧哗吵闹,叫卖声此起彼复,但母亲好象听不见,有时会忘了穿衣穿袜,更显得苍老了许多。

即便有时天晴之时到外面走走,也会弯腰钻过进入市场的栏杆,从麻烦门房的工作人员按一下按扭。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买这买那的市民,即便灰尘布满她那满头银絲,她也依然如故,用衣袖擦擦她那不是明亮的眼晴,有时她会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一动不动,怕我们出来找不到她,至老还为我们操心。

母亲没有见过大世面,从小就是围着锅台转,但她忠厚老实,见了城里人也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人老一疏忽,给人家带来不便,对邻居家喂的小猫小狗也亲热的不行,好想让这些长久围在她左右,那时她的脸上才会有一絲笑容。

不幸的是,母亲坐在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中了风,成了半身不遂,卧在床上,言语模糊,右侧身子不会动。妻子只能放弃工作,回家照顾母亲。二年后,母亲撒手人寰,留下了我们……

一辈子创立的家,至此也彻底完了。偶尔回去,也只不过是给父母上坟。路过一遭,也只是看看,从不驻足,真正体会了母亲那句话:散了。

住在城里,虽然高楼大厦,明净窗几,但时常会想起母亲熬粥的那口大锅,家里那些简陋的家具,我们姊妹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还有父母那张熟悉的脸……

作者简介

李守云,山西省五寨县孙家坪乡海子界村人,喜欢文学。现任浙江东阳建工驻太原分公司总库管。

《砚城文苑》第10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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