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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情 殇》

 当代文摘 2023-09-19 发布于河南


作者:王 芬(甘肃)


冰冷的站台,远去的列车,让我心碎如焚,他就这样绝情而去,六年的情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留下孤单寂寞的身影。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喧嚣的站台,寂寞的等待,只有出发的爱,没有我归来的爱。”这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似乎是写给我的。

这是2006年的夏天,我26岁。

从次,我的世界一片混沌,感觉行尸走肉般得的活着,我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时而狂笑,时而哭泣。父母怕我走向不归路,每天胆战心惊,小心翼翼陪护在我身边。可是,心已死,活着还有意义吗?以泪洗面的父亲去我的单位请了长假,他们决定陪我去外面散心。我婉拒了年迈父母的陪伴,决定独自去梦中的圣地-----西藏!并再三保证会完整归来。

踏上西藏的列车,开启我疗伤的征程。一路上我都沉默不语,目光呆滞的望着窗外,我床铺对面是一个白净的大个子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从上车就一直抱本书看,看的很投入。与其它的卧铺车厢比,我们这个车厢显得格外安静。列车停在了西宁车站,大个子男人轻声问我:“姑娘,你喝水吗?我去接水,顺便给你捎一杯。”我摇了摇头。列车继续前行,似乎到了格尔木,天色也越来越黑,大个子男人又问我:“你一个人去西藏,是旅游吗?”我点了点头。他笑道:“你不可以说句话吗?”我勉强笑了笑,躺在卧铺闭上了眼睛。

 随着海拔的逐渐升高,我越来越感觉头晕、恶心、接着开始呕吐、头疼,大个子男人看到我痛苦的神情,立马从床铺上起来,对我说:“你是不是高原发应了?”我说:“应该是”。车厢中装有弥散式供养和一个纯氧,他麻利的把吸氧装置给我带上,让我大口吸氧,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粒药,帮助我服下,并告诉我,身心要放松,不要紧张,一会就适应了。在他的照顾下,我的身体逐渐好起来,我喝了大量的水,也吃了第一顿饭。我用柔弱的声音说:“谢谢你!”他温和地笑道:“你终于说话了,不用谢,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他笑起来很有魅力。

我们逐渐的熟络起来,便开始了闲聊。他叫李翔,北京某大学历史老师,这次利用暑假去西藏旧地重游。他用诙谐的语言给我科普了西藏的一些著名景点以及人文、历史等等,这让我受益匪浅,我开始佩服他的学识和见解。

经过两天的跋涉,火车终于抵达拉萨。李翔热情而又诚恳地说:“我们结伴旅行吧,我可以免费当向导,也免费给美女当护卫。”我独自来到陌生的地方,确实有点胆怯和孤独,我就答应了他的邀请。从布达拉宫、大昭寺、羊卓雍错、八廓街到色拉寺,花费了近二十天的时间,布达拉宫,屹立在海拔3700余米的拉萨市中心北京中路的红山上,主楼红宫高达115.703米,是西藏地方规模最大、式样最全,美丽如画的宫殿;大昭寺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在藏传佛教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西藏现存最辉煌的吐蕃时期的建筑,也是西藏最早的土木结构建筑;羊卓雍错,简称羊湖,藏语意为“碧玉湖”,是西藏三大圣湖之一,像珊瑚枝一般,因此它在藏语中又被称为“上面的珊瑚湖”,它与纳木错、玛旁雍错并称西藏三大圣湖,湖光山色之美,冠绝藏南;八廓街,又名“八角街”,是拉萨最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临街的房子几乎都是商店,贩卖各种藏族服饰、工艺品;色拉寺与哲蚌寺、甘丹寺合称拉萨三大寺,是三大寺中建成最晚的一座,色拉寺许多大殿内保存了较老的壁画。

洁白的云朵,纯净的天空,连绵的雪山,安静的湖泊,壮观的河流,浓厚的宗教情怀,纯朴的民风,深深的净化和震撼着我的心灵。畅游在圣洁的土地,聆听着李翔那温情且带有磁性的解说,美丽的西藏让我欲罢不能,真是人间的世外桃源!这一路下来,他让我刮目相看,博览群书的学识,对当地风土人情的熟悉,对我无微不至的呵护,与牧民间的深情厚谊,都让我肃然起敬。突然我很想知道他的过去,就问:“你常来西藏吗?你是不是在西藏生活过?”他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它的每一寸土地太让我熟悉和热爱。”

“那你这次来不仅仅是为了旅游吧?”

他仰望着天空缓缓地说:“我是来看我女朋友的。”

我顿时睁大了双眼,疑惑地问:“女朋友?在哪?我怎么没有看见?”

瞬间他的神情变得严肃又落寞,哽噎地说:“她死了,就埋在她热爱的这片土地上。”

他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沉默了许久,呜咽地说道:“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研究生毕业后同时分配到北京某高校,她是北京人,也是学历史的。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想去神圣的西藏。五年前,正好学校动员教师去西藏支教,我俩都报了名,并且如愿来到了向往的青藏高原,在林芝一个小学担任汉语言教师。在这里我们度过了三年的支教生涯,她克服了生活上的各种困难,把爱倾注在每一个藏族学生的心里,她与藏民亲如一家。孩子们亲切喊她:“卓玛姐姐”。她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孩,三年间我们也踏遍山川湖泊,高原红出现在她娇美的脸上,可她丝毫不在意,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她就很快乐,她让草原有了歌声和琴声,更多的是笑声。她常常给孩子们讲述外边的世界,能歌善舞、多才多艺的她给孩子们的生活注入了新的血液。她爱他们,唯独没有爱过自己,在支教工作即将结束前,她突然晕倒,呼吸困难,全身疼痛而且伴随有皮肤溃疡。我们赶快返回北京,经过各种诊断,确诊为乳腺癌晚期,因为拖延的时间过久,失去了手术的机会,癌症已经转移到身体的各个器官。在弥留之际,她果断放弃治疗,又来到她挚爱的这片土地,善良的牧民和孩子们陪她度过了人生最后三个月,她永远安眠在这里.........”

李翔已经泪不成泣,他用了很久平复了一下情绪,愧疚地说:“都是我的过错,如果我能多关心一下她,如果发现她起初身体不适,就督促她去看病,如果............没有如果了。”他把头埋到了胸前,满脸都是泪痕。此时的我早已是泪如泉涌,我紧紧的抱住了他......

自那以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也诉说了我的不幸。他告诉我,从上火车的那刻起,就感觉我不正常,所以时时关注我,他说:“当你走进这块纯洁的土地,仰望这片神圣的天地,你的心灵会得到洗礼,你的心境会豁然开朗,让人有浴火重生的感觉。”

这天,李翔激动的说:“我向学校请了半年假,想去林芝小学支教,你的假期也没有到,愿意跟随我去吗?”我犹豫了一下,他说:“希望你能去,和我一起寻找人生活着的意义,你一定不负此行。”

后来我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振作起来。

在林芝小学支教的这半年,我的生活每天过得很充实,孩子们纯净的眼睛,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梦想,使我鞭策自己变得更好,除了传授汉语言文化,还常常讲述大山外面的世界,鼓励孩子们努力学习,将来走出大山,去到外面的世界生活。孩子们也是我最好的藏语老师,在平凡的日子里我们之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也亲切的叫我“卓玛姐姐”。最触动我的是长年生活在这里的藏族教师,他们住着简陋的宿舍,过着极其单调的日子,在艰苦的环境里没有抱怨,不计报酬,默默耕耘,用大爱滋润学生成长,用生命书写对孩子们的热爱。我懂得了那个让我感动和敬佩的女孩为什么用生命来支教,这里的一切都撼动着我的心灵,对生命、爱情、人生有了崭新的认识和思考........

李翔带我走了许多的地方,我也认识了很多纯朴的牧民,他们的善良和好客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在这里心无杂念,我越来越喜欢和迷恋这块土地。

李翔常常独自外出,走向草原深处,我很好奇他去哪里了?

一次,我偷偷尾随在他身后,步行了很长的一段山路,来到一个墓碑前,他双膝跪地喃喃自语,伤心处还默默流泪,墓碑前摆满了许多无名的鲜花。刹那间,我觉得自己那段感情多么卑微,我的心紧接着痛起来,痛得喘不上气,这次痛是为了李翔,我多想亲吻他,温暖他、抚平他心灵的创伤。也就在那一刻,我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这个诚实,满腹经纶且重情义的男人,他的喜怒哀乐直击我心房,但是,他会接受我吗?

日子过得真快,一年的时间转瞬即失,我们要告别这里了。

离别前,李翔带我来到了美丽的大草原,天格外蓝,云朵格外洁白,牛马悠闲地享受着美味,藏羚羊游哉游哉漫步在绿色海洋,草原上聚集了许多牧民和孩子们,他们围了个圈手捧哈达笑对着我们。李翔拉着我的手,表情庄严,单膝跪地深情告白:“慧慧,蓝天白云和乡亲们给我做证,我诚恳地请求你能做我的女友,我的这颗心如同这洁白的哈达交给你,一生一世照顾你,你愿意吗?”从惊愕到惊喜,然后泣不成声,这一切如同在梦中,我大声高喊“我愿意!”

牧民们高呼“扎西德勒”,他们把圣洁的哈达挂满了我俩的脖子,载歌载舞如同过节,为我们送去最真挚的祝福。

临行前的晚上,我请求李翔带我去了淼淼的墓地,那个我敬仰和羡慕的女孩。在她的墓前,我承若她:“淼淼姐,我会好好爱李翔,你没有走完的路我们继续会走下去,我们会常来看你,你安息吧。”

十几年过去了,我们有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李翔也从北京调到了我所在的三线城市,岁月如梭,在那片草原、在林芝小学人们常会见到一家四口的身影。

我感恩西藏之行,那块神奇的土地,圣洁的人间天堂。  

当你遭遇挫折,当你感到无路可走,不妨转个弯,或许你会看到另一片风景。

作者风采简介

☆☆王 芬,女,笔名:在水一方,爱好文学,供职于甘肃畜牧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本刊特邀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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