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踪影 图/网络 51.当个人的痛苦遇上了大事件 少安结婚了，他和秀莲的日子依然在那个贫寒而又艰苦的环境下苦熬着，看不到什么希望，但却一步一步地往前奔。 每日里吃着稀汤寡水的粗茶淡饭，却承担着最苦最重的劳动，出山干活，是他们生活的主旋律，愁吃愁穿挨饿受苦，是他们的日常状态。这一切，也许就是少安不敢接受润叶爱情的根本原因吧！他不敢想象从小衣服越穿越好看，常常偷着从家里拿馍馍给他吃，他饥肠辘辘的肚腹不知道受过多少次润叶的关照。现如今在城里工作的公家人——润叶，怎么可以跟他孙少安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是，对润叶而言，少安和山西姑娘秀莲结婚，却成了她人生里一场最大的苦难，不可思议的精神上的山呼海啸，天塌地陷一般的灾难。 润叶刚刚从原西河畔去年她跟少安哥一起坐过地方，祭奠了她青春岁月那个美好而羞涩，充满着希冀的时光，那是她人生的青春岁月里做的最美好的梦。在那里，她流泪，她呼唤，她羞赧，她问询：少安哥！你为何那么无情？少安哥，你和那个山西姑娘过得好吗？ 回到了学校，她很快走进了自己的宿舍，那间"牢房"一般的宿舍。这一刻，她不想见任何人，她感到胸口像压了石磨，沉重，郁闷。 明天就是清明节，殷勤的向前一家人，又会来缠磨她，让她去他们家吃饭。更令润叶抹不开的是二妈也会从旁劝说，润叶发愁地想着：我怎能有勇气和这一群县上的头面人物破开脸皮，让他们当场下不了台呢？她在大脑里急急地寻找着避开这些场面，她有一百一万个理由不情愿把自己放到那样的火热的炉子上去烤。 现在的润叶，依然跋涉在她爱情的沼泽里，难以自拔。她也知道，她的少安哥已经和山西姑娘结婚了，她满心的苦楚，化作泣血含悲的泪水，只有往肚子里流。可是，眼前，她该怎样躲过向前的爱情攻势呢？她搜肠刮肚，忽然想起在黄原文化馆工作的同学杜丽丽。 丽丽和她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两个人好得像亲姐妹。丽丽她爸原来是原西县文化馆馆长——去年晓霞和少平去黄原讲故事就是他带着去的。杜叔叔去年秋后调到地区文化局，当了副局长，丽丽也从县文化馆调到地区文化馆了。听说她在《黄原文艺》编辑部工作。丽丽爱好点文学，但也和她一样，不会写什么，她主要是搞寄发和校对。丽丽已经有了男朋友，在地区团委当干部。 一想到杜丽丽，润叶就决定到黄原丽丽那里去散散心。她也很想把自己的不幸告诉朋友，这不幸只能给丽丽诉说。她明白自己的亲人——父亲、二妈，都在把她往向前那里推，母亲，母亲呢？母亲还不是一辈子都听从父亲的安排！二爸呢？二爸整天忙忙碌碌，不常和她说些家常话，再说了，她一个女娃娃的事，还不是二妈说了算？ 润叶含泪自语：丽丽，现在，也只有你能理解我的痛苦了！ 润叶在学校吃完晚饭，就回到二妈家，告诉二妈，她在黄原的同学杜丽丽生病住院，写信让她一定赶清明节来一趟。因此，她明天要去黄原。 二妈遗憾地说："你刘阿姨昨天就给我安顿，让你明天一定到她家里去吃饭！" 润叶淡淡地说"以后再吃吧！你知道我和丽丽的关系，现在她住了医院，我不去看一下，就太不近人情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润叶就拿上一个小提包，乘上了去黄原的长途汽车。 汽车下午两点到了黄原城。润叶出了汽车站，一路打问着，终于找到了二道街上的地区文化馆。 杜丽丽正准备到男朋友家去过节，但一看见润叶来了，高兴地喊叫着说："你怎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了？怎？给学校办事？" 润叶说："我没什么公事。我想你了，就来看看你。" 丽丽说："我也想你想得要命！我还梦见过你几次呢！而且在梦中，还不光是咱们两个人！" 润叶疑惑地问道"还有谁呢？" 丽丽说"还有你的男朋友和我的男朋友！不过，你的男朋友可不是那个李向前！怎么样？没答应那个开车的吧？" 润叶苦笑着摇摇头。此刻，她真想一头扑在丽丽的怀里，向好朋友哭诉一番自己的不幸遭遇，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只是勉强装出笑脸，开玩笑地问丽丽："你的男朋友怎么样？敢不敢让姐看一下？" 丽丽调皮地扬了一下头，说："他晚上准保来！你尽管看！也帮助我审查一下！" 润叶说："我相信你的眼光……" 丽丽不到男朋友家吃饭去了，她要在自己的宿舍做饭招待润叶。润叶也想上手，但被丽丽拒挡了，她说："现在你成了客人，不像咱们在原西了！"在原西的时候，她两个经常一块做着吃饭，有时在小学她的宿舍，有时在县文化馆丽丽的宿舍。 润叶和丽丽吃完饭，九点钟的时候，丽丽的男朋友武惠良来了。 丽丽赶忙介绍润叶和惠良认识。 润叶一搭眼就知道，丽丽挑了个称心女婿。惠良模样英俊不说，一副诚实相，看来是个很可靠的人。 丽丽问她的男朋友道"你怎才来？" 惠良说"我一直在家等你呢！" 丽丽笑了，说："润叶来了，我就没去你那里……" 惠良马上对润叶说："丽丽常说起你。虽然没见过面，我已经很熟悉你了。不知道你来，否则咱们一块去我家吃饭……" 润叶说"丽丽也在信上常说你的情况。" 几句寒暄过后，武惠良突然很沉重地说了一些工作上不顺心的事，他发牢骚，激愤......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惠良激动地说着，手在空中挥舞，和刚才沉稳的模样判若两人。 武惠良的情绪，使润叶和杜丽丽都感到无比的震惊。听着武惠良激动地议论，润叶早已把自己的不幸搁在了一边。 润叶个人感情上的不幸马上自动退潮了。自古至今，哪朝哪代，个人的幸与不幸，不是与国家的幸与不幸连结在一起的，古语“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说的不正是这个道理吗！个人的命运只有在时代背景下，才能够彰显出幸或者不幸。远了不说，就是孙少安一家人的命运，不是和时代紧密相连吗！少安和少平正在读书时，由于国家处于混乱时期，学业就难以完成。而孙兰香就不同了，兰香是孙家的幸运儿，也是国家教育走上正规之后，双水村，原西县，乃至黄原地区的一代娇子。 一个好的作家，往往在普通人的生活细节里在这里，注入引人思考的大事件，借以给予人们思考的空间。路遥用他的如椽之笔，叙述着黄土高原，每一个子民的人生命运，以及他们对于国家兴亡的匹夫之责。读之，令人泪目。 踪影 2023/9/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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