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菜穗子

一口气看完一本78千字的小说，这种感觉让我想起我的少年时光。常常为书卷沉迷，非得即刻让心灵游走到一本书的最底处，然后在恍惚里回到现实中，仿佛自己刚从另一个世界里走了一圈回来。在我十几岁的那段求学时间里，我曾经乐此不疲地度过这样的一日日时光。

那时候，对于要看的书，并不像现在这样有选择性。在那个年代，简陋的山村中学的图书室，没有太多好一点的书籍可以供我们学生翻阅。不过这样好像也没有关系，饥不择食，只要是书籍，只要纸上有文字，便可以作为眼睛的美食，心灵的美餐。虽说在暴食过后，并不能在脑海里留下多少对文字内容的印迹。

所以，这样的一种一气呵成的阅读模式，与其说吸引的是内容，不如说是少年人的灵魂需要一种形式上的出走和回归。

三十年过去了，这种阅读的偏好也像我的年少时光一样，早已遗落在岁月的河流深处。成长的琐碎和艰难，生活的杂乱和沉重，世界的缤纷和诱引。一颗少年的心，一份灵魂的需要，早被时间的阴风吹得不知所踪。

那天无意中在图书馆被《菜穗子》这本小说吸引，是因为它封面上“《起风了》姐妹篇”这几个字。《起风了》是我很多年前偶尔看过的一本小说，在看到那几个字的时候我便想到了小说的内容，文字的风格。便想也翻翻这本姐妹篇。就这样便借了回来，然后一直放在书架上。一直没想到去看它。直到今天。

今天的我一人居家。心思芜杂，心境烦乱，无心事务，百无聊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个闷骚沉郁的春日上午，像慵懒的阳光一般飘洒迷离，像不知来处的风情一般四散开逸。结果是，我拿起了《菜穗子》这本书，开始看它。

我先是在阁楼上躺着看。然后坐到楼下的桌子前看。我泡起了茶，磕起了瓜子。在十一点多我盘算自己的午餐时，我想到了我少年时候那种一口气看完小说的情形。就是它了，今天我也一口气看完了它吧。

生命，自由，爱情，死亡，孤独，疾病。自我，意识，潜意识，即刻，当下，永恒。记忆，无知，觉察，寻找，迷茫，错位。这些在生活里常常被忽视的细微的体验，在小说的文字里被放大，像祭品一般陈列到神坛上。从生命的终极的无奈里巡游一圈回来，生活的颜色便有了简单亮丽的色彩。

也许每一个生命至少存在两个世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别人眼里的自己眼里的，有知觉的无知觉的，真实的假装的，孤独的热闹的，理智的情感的，悲观消极的乐观积极的，被错过的正进行的。领略过心灵层面的复杂难懂，便容易将日子走得简单从容。

一口气看完《菜穗子》，刚好下午一点我合上书。从上午九点开始，四个小时。78千字的细腻敏感的人物心理感受，哀婉缠绵的情感体验。随着我的眼睛，随着我翻动的书页，沿着我的四肢百骸流转了一回。

就这样，芜杂烦乱的心境溜走了，代之以清明疏朗的干净心怀。先料理一顿营养午餐，然后是洗衣服打扫卫生。再是坐到电脑前敲击下这些文字。

也许，偶而的偶尔，我可以像我少年时候那样来看书，就像今天。就像偶尔的偶尔，我可以一个人去骑行，一个人去山巅。

还想说的是，《菜穗子》，你和《起风了》一样，是一本读来如品茶，香韵随茶飘洒渗透的好书，能涤洗尘垢，明朗心胸。当然，最吸引的，便是你的文字风格，委婉入心，在灵魂的废墟上面，看见生命的柔韧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