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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从文中王耀南的说法，王和陈参谋长可能是有矛盾的，不知是否因为上文提到杀鬼子救陈时结下的？） 川口遭遇战 八路军一一五师工兵营在平型关战斗中，承担师野战指挥所的构筑任务。 虽然工兵营构筑的工事，在敌机轰炸中有效地保障了师首长和指挥机关的安全，但是修的指挥所实在无法恭维。战时师首长们不得不趴在山洼里指挥 作战。 通过这次工程保障任务的执行，使全营指战员认识到自己距一个合格工兵 的差距。为了使师工兵整体能力提高，我建议把三四三旅和三四四旅工兵连调 过来，统一训练。参谋长说： '这项工作是你工兵主任分内的事，怎么训练你定。”我向参谋长汇报训练大纲时让林彪师长听到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几个工兵连集中一起也好，训练搞不好唯你是问!” 我们有时为了示范性训练，把团里的工兵也抽过来，工兵营有时多达六个 连队，从二战区挑选来的军校学生，担任各连教官和营部参谋，主管部队和组 织示范性演练。 我营在平型关战斗中缴获了日军大量的炸药，又从国民党部队遗弃的军火 库中收集了许多报废的炸弹。我们把这些炮弹做成地雷，这样我营的装备就像 模像样了。我们工兵营、骑兵营、特务营和四个主力团并列为八路军一一五师 主力兵团。 指战员们通过集训，工兵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在随后11月1 日，晋东平 定县广阳伏击战前，战场勘察、战斗准备中，师、旅两级野战指挥所构筑的地道，得到师、旅两级首长好评。做总结时我们工兵营副营长(政治委员)告诫 都队不要翘尾巴，说你们离真正工兵还差的很远，还要好好练基本功，要舍得多流汗，年轻人嘛，病会病死人，累是累不死人的。 部队行军，每个战士除了步枪、手榴弹，还有一把洋镐、 一把洋锹，另外 还带有炸药、地雷，负重比步兵多得多。就这样，打仗时缴获敌人的工具，也 舍不得丢掉，国民党部队丢的工具也捡起来。因为每个战士都知道自己是工 兵，工具是工兵的武器。 我营还有一百多匹骡马，几十挂大车用来驮炸药、工 具器材，晚上还需喂这些不会说话的“战友”。因为林彪师长和司政机关首长 都强调，我营一定要注意安全，绝不允许出事故。师首长传令，其他部队在行 军宿营时都和我营拉开距离，晚上我营哨兵也要加双岗，巡逻队必须由干部带队。这样我营比其他部队更要辛苦，但全营指战员深知自己的责任，从未有任 何怨言。 为适应全面抗战的需求，部队发展很快，所以我营、特务营、辎重营人员 流动很大。工兵营几乎成了干部训练队。5个多月时间，干部、战士已有一半 多人员变换。许多工兵战士又重新当了营长、连长。工兵营战士留的长一点的 学工兵，待的时间短的，去当了指挥员，以后就成了懂得使用工兵的指挥员。 1938年2月，日军第二十师团，第一 ○九师团和第一 ○八师团、第十四师 团各一部向晋南、晋西进犯。2月中旬，日军第二十师团由祁县向晋西发起进攻，先后侵占介休、孝义等地。 一一五师师长林彪率师部和三四三旅由正 (定)太(原)铁路南进至灵石、孝 义以西，伺机歼敌。 我营奉八路军总 部的命令，在紫荆山西南勘察地形， 并为一一五师预选战场。我们奉命进 到大宁、午城、井沟、薛关、窑头一 带直到黄河东岸，实施勘察。这时二 战区阎锡山的部队已退至隰县、蒲县 一线。 阎锡山为了阻止他的队伍继续 溃败，命令在隰县县城的城墙上，悬 挂被枪毙的少将旅长的尸体，予以警 告，并张贴以他的名义签署的大幅布 告。如果二战区的部队全部撤过黄河 以西，那么他经营了几十年的老本就 输光了。 国民党部队上上下下都口谈 抗日，但我没有看见二战区国民党有 哪一支部队向晋东北开进。国民党的军官们告诉我说，紫荆山以北已经没有正规部队了。我说我们八路军一一五师还在孝义、灵石对日军作战。那些军 官不相信我军在和日军作战，但希望我军能去作战，顶住日本人。 19日，我一 一五师袭击了孝义以西的兑九峪、辛庄，并在兑九峪侧击由孝义西进的日军， 并于20日收复大麦郊。我营完成勘察任务奉命返回师部，这次我营是执行勘察 任务并带有学习实习性质。为了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部队训出来，只要不是作 战，我们都尽可能把部队全部拉出去，使每个工兵战士都能掌握工兵的基本技 能，能干会教，以后在部队发展中，他们能适应新的上级指挥职能。起码懂得 工兵的作用，在作战指挥中能很好的使用工兵。 出来时我们带了十几辆大车装 了一些器材供战士们学习训练用。这次勘测任务使部队收获很大，国民党部队构筑的永备工事和野战工事， 对战士们启发也很大，有些指挥所根本没有使用就遗弃了，给我们当了教材。 因为我营出来是执行任务，所以大部分装备由少数留守人员携带，随师部直属 队行动。21日，我营由紫荆山西向川口方向行军。在行军途中，据国民党部队 散兵报告，在紫荆山东有大批日军运动。 我问有多少，那些士兵说： “多的 很。”我说：“你们看见日本鬼子没有?”他们都说没有。我说：'没看见，你凭 什么说有好多鬼子呢?”散兵们说： “别人都这么说。”我说： '没看见敌人就 跑，算什么兵!”他们七嘴八舌的说： “看见日本鬼子就跑不了了。” 为了摸清 敌人的情况，我命侦察排派人侦察，搞清日军部队的情况，第一，有没有日 军；第二，有多少日军；只要发现有日军部队，先派人回来报告，摸清日军情 况后再详报。 我带部队一边行军一边侦察地形， 一边等侦察员的报告，放缓了行军速 度。我注意到全营的干部、战士都在侦察地形，有时领导干部的行动就是无声 的命令。过了双池镇的川口村以后，我们得知三四三旅距我营东一公里与我同 向行军。 这时首批侦察员已侦察回来说，确有大批日军从双池镇方向向川口运 动。我命二连连长率队行军，我去三四三旅通报敌情，并协调两个部队的统一 行动。因三四三旅在我营东一公里，日军在三四三旅东，我营相对比较安全， 以防万一，我仍命部队提高警惕。 三四三旅旅部和六八五团两个营在旅参谋长陈士榘率领下向川口行军。我 向陈参谋长通报了敌情，陈参谋长说：“这叫什么敌情，听到有鬼子就慌了神。 你去国民党部队那里跑了几趟，什么乌七八糟的都学来了，有敌人也叫情报。 日军从双池过来要经过大麦郊，大麦郊是我军占领着的，日军不可能走小路， 走小路他的重武器怎么办?同志哥走你的路吧!” 我说：“你们是否派出侦察员 侦察，我们有侦察员在具体核实敌情。”陈参谋长对我的通报不屑一顾，竟扬 长而去。我自讨没趣追赶部队。我看到一处地形不错，小路的左手是一条小 河，河滩地约100至200公尺宽，此小路低约2公尺至3公尺，河滩地左边是 山。 我转过来仔细看这片地区，山坡较陡，零散着有三四排窑洞，正面由于人工处理过更陡，约宽1000公尺，两边有缓坡上山，坡不太宽。我注意到河滩里 有许多坑，不知是老百姓干什么挖的，如果真有敌人打来我们部队也只有向这 边撤，其他地方太开阔，部队站不住脚。 这时侦察员来报告，说有日军约1500人正向川口方向运动，速度很快。我 让侦察员向三四三旅陈参谋长通报。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啪啪啪”的枪响，接 着机枪像炒豆子一样“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我让警卫员传我的命令，让二连长把部队拉回来增援三四三旅。 六八六团接报，在李天佑团长带领下跑步来增援。我说： “六八六团不能上去，要马上 占领阵地。因为我军武器弹药不如日军，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吃亏。” 李天佑 团长说：'不上去旅部直属队顶不住要吃亏。” 我说： '上去，你们一块完蛋! 你们2000人不是日军1500人的对手。” 接着，我说：'工兵营跑步过来了。所 有部队统一听我的指挥。” 因为我是师工兵主任又勘察过地形，李天佑团长便 按我的命令执行了。我又命令工兵三连布雷，接应三四三旅旅部，不要让自己 人误入雷区，六八六团和工兵营，上山抢挖交通壕，三连在布完雷后，抢挖掩 体，把各坑沟连起来。 我说：“我们不要急于参战，做好保障工作。” 这时陈光旅长随杨得志团长带的六八五团团部和一营也上来了，陈光旅长、杨、李团长和我一同研究作战部署。这一带地形我已侦察过两次，我认为 旅部直属特务连、警卫连、训练队战斗力强，加上六八五团守河滩阵地，六八六团和工兵营依托山体地形掩护河滩部队，待部队站稳后再据敌情做下一步打算。 旅直机关非战斗人员已经撤下来。据撤下来的干部讲，陈参谋长阵亡了。 陈光旅长命派人去找，找不着活的找死尸，反正一定要把陈参谋长找回来，上山的部队已经开始挖工事了。陈光旅长要我指挥部队，他把情况摸清后再考虑 下一步行动。 工兵营全营战士至少都带有铁锹和十字镐两件工具，我让工兵营和六八六团战士轮流挖工事，这样可以保持体力以利战斗，工具也不会闲着。 旅直属部队和六八五团两个营边打边撤，已经退过来了。杨得志团长指挥 六八五团，占据河滩阵地。日军也以钳形攻势压了过来。 李天佑团长说： “打吧。”我说：'不行，抢挖工事要紧，否则日军炮兵过来就不好办了。敌人从我 左右两侧爬缓坡时再打。” 李天佑团长看挖工事速度太慢，命令工兵营不要挖了，指点六八六团挖， 六八六团几千人轮流干，他自己也亲自挖了一阵，部队看到团长亲自动手，战士们就干得更欢了。 轰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来了，震耳欲聋。陈旅长、李团长和我赶紧拿起望远镜看，我知道这是三连埋的地雷响了，敌人死伤一片，退了回去。我根据响 声判断，地雷爆炸数量不多，异乎寻常的是敌人刚刚退下去，就开始打炮轰击我河滩阵地，炮火很猛，接着机枪“咯咯”的响个不停，把我河滩部队压的抬 不起头来。 敌人开始冲击，机枪声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冲在前面的敌人手持轻机枪拼命扫射，在我阵地前，80多公尺就停了下来，原来他们是为了抢救 伤员发起的进攻。在抢救伤员中，日军又踏响两颗地雷，这次共打死、打伤日 军30余人。日军把死伤人员撤走后就退了回去。因距离较远，我军未予还击。 我看到工兵三连在河滩里不停地抢挖工事，进展很快。六八五团也利用战 斗间隙和工兵三连一齐挖工事。 日军再次发起攻击，这次日军部队前后左右距离拉得很大，减少被我军地 雷杀伤的损失。日军冲到我方阵地小路前30多公尺处，工兵三连的拉发雷就响了，接着手榴弹也在敌群中响了起来。 旅直属部队战斗力很强，教导队是训练班长和骨干的。警卫连、侦察连， 加上我工兵三连和六八五团部队，所以正面进攻的小鬼子占不了多大便宜，丢下一二十具尸体退了回去。我们的部队已基本在战壕里活动了，工兵营开始在 山坡后挖防炮洞。 日军未发现山上有我军大部队，只看见少数人，以为是零散 逃窜人员，便企图从我河滩部队两翼打过去，占领背后的制高点，包围并消灭河滩里我军的部队。 日军在轻重机枪和炮火掩护下，向我军在河滩的部队两翼迂回，并以炮火试探我军在山头部队的虚实，我军未予反击。山上部队按我的命令，仍在拼命 抢挖掩体。 整个山脊是十几公尺宽的平台，后坡较缓，山坡后面是高山，从后面撤退 伤员比较困难，但部队可以从后山撤出。此次遭遇战是由于旅首长未想到日军 会从双池方向走小路过来，三四三旅机关和六八五团两个营由陈士榘参谋长率 队行军，部队未做战斗准备。 李天佑团长率六八六团居中，杨得志团长率六八 五团一个营和团部殿后，陈光旅长和杨得志团长在和六八五团团部一起行军。 陈士榘参谋长未能认真听取我的通报，也未派出侦察员，仍按正常情况行军， 致使部队非常被动。陈士榘参谋长已经阵亡，再说他应负什么责任都是不恰当的。 在山上六八六团杨勇政委安置已撤下来的伤员，并对部队进行简短的战前 动员。工兵营已挖好旅指挥所、掩体和防炮洞。我和陈光旅长、李天佑团长观 察到，日军已实施对我山下部队两翼形成钳形包抄，准备抢占制高点，企图对 山下河滩地里我部队合围，达到歼我旅直属队和六八五团的计划。 日军动作迅 速，已开始爬山，李天佑团长再次催着要打，我说不行。山坡障碍太多，敌人 往上爬目标小，不容易打中。他们爬山，背对山下部队目标大，速度相对较 慢，正好给山下部队当活靶子打。这样虽然山下部队是腹背受敌，但背敌(正 面)又打不到他们，腹敌(侧面)好打，当然该打侧翼敌人。 日军为了达到包围目的，不顾山下部队的火力拦截，往山上猛冲，我命六八五团一营、二营把 鬼子打退之后发起反冲锋，冲到半山腰就马上返回，返回时必须把打死的鬼子 拖回来。李天佑团长不明白我的意思，又不好插嘴。 我在阵地左边，让李团长在右边指挥部队。敌人已接近我阵地前沿，我命令部队投手榴弹， 一阵爆炸声 敌人溃退下山。 一营、二营发起反冲锋，吹冲锋号后300多战士向山下冲，其 他连队的军号也跟着吹响了，战士们齐声呐喊助威。 一会儿工夫， 一营营长和 二营营长让战士抬回25具鬼子尸体，摆在我面前复命来了，问我要死鬼子干什 么?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乱弹琴，把死鬼子弄来给我干什么。” 一营长一 本正经地说：“你命令把死鬼子弄回来，现在我们弄回来，你怎么又不要了。” 我说：'笨死你了。鬼子皮带上套着子弹盒，你在山坡上解太费时间又危险， 拖回来慢慢解， 一粒子弹也不会丢。” 杨勇说：“人家都说王矮子鬼，我算服了你了。” 一营营长报告说，共缴获歪把子轻机枪6挺，子弹5000多发，手榴弹 100多颗。 打反冲锋时，我派了几个战士下山去找陈参谋长。他们返回说没找到陈参 谋长，听旅直干部讲陈参谋长阵亡了。我问他们看到陈参谋长遗体没有? 我说，陈旅长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再去找! 通过前段较量，我认为只要弹药充足是可以打下去的。陈光旅长认为敌人 这支部队是追击国民党二战区部队的冒进部队，现在是返回部队的孤立无援之 敌，因为根据准确情况不应该有日军大部队在这一带活动。 陈士榘参谋长就是 以此为据，没有估计到日军冒进部队会在这一带出现，认为敌人出现是国民党 部队自己吓自己。陈旅长认为如果打到天黑，日军没有增援的迹象，那么他的 估计是准确的，我们可以和他们打下去。 我让我的警卫员下去找陈参谋长。敌人开始打炮了，炮火很猛，部队全部 进入防炮洞隐蔽。日军没有估计到我军在附近有埋伏，原以为只有千把人的小 部队，山上只不过是逃跑的小股零散人员。让我们一打，他才明白过来我军还 有大部队。 过了好长时间，日军才开始新的攻击。炮火很猛，因为敌人用的重 炮，炮弹只能打在我阵地前山坡上，对我阵地没有影响，也不会造成伤亡；而 迫击炮距离太远又打不准。我们就在防炮洞里休息。 炮声停了，敌人已经冲到 半山腰了，我命令部队进入阵地。待敌人靠近了，我们又是一阵手榴弹，再次 反冲锋。正当我们的战士准备往回返，敌人突然用炮火和机枪向我战士射击， 战士们无奈把死鬼子背在身上当挡箭牌，敌人也许怕有他们自己的伤员，便停 止了射击。 其实鬼子在我部队返回时射击，对他们自己的士兵也构成很大威 胁。子弹、炮弹是不长眼的， 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人，鬼子这样做太残忍 了。这次我们又缴获了4挺机枪、3000多发子弹，还有一些手雷及其军用物 资。山下部队也看出了名堂，他们也把鬼子死尸拖回阵地收集弹药。 我的警备员跑回来说仍未找到陈参谋长。许多人亲眼看见陈参谋长阵亡了，但没人看见陈参谋长遗体。我认为只要没见到陈参谋长遗体，就还有一线 希望，命令战士们继续找，死的也要。不能让鬼子把陈参谋长的头割了去，当 战利品炫耀，那可是我们八路军的耻辱。 日军打炮了。我听声音不对，我赶紧用望远镜看，原来敌人集中火力打我 山下部队，是为了掩护迫击炮炮兵向我阵地前推进。日军的炮火压得我山下部 队抬不起头来，他们的迫击炮响了，炮弹在我们防炮洞的顶上爆炸，防炮洞的 顶部直往下掉土渣子。 陈光旅长和我躲在一个小洞子里，这时陈旅长更明白我 为什么要强调挖工事，而且不要工兵营参战，以便做好工程保障的目的了。鬼 子的炮声停了，我命令部队进入阵地。这次我发现鬼子从缓坡上来，不是攻击 我山上的主阵地，是想冲到山坡上第一、二排和第二、三排窑洞之间的平台， 利用我主阵地射击投弹死角，消灭我河滩里的部队，这样可就不太妙了。 我命 令机枪封锁我阵地左右两侧缓坡，绝不让鬼子进入我射击死角，我的命令还未 传到右翼，右翼的队部就先敌开火了。李天佑团长也看到这个危险，不等命令 集中火力封锁敌人上山的道路。 河滩的部队也发现这个问题，便集中火力从背 后向敌人猛打，鬼子被我军打下去。鬼子被打下去后，陈旅长说：“好危险啊， 要给鬼子钻进窑洞里，下面的部队可遭殃了。”陈旅长停了一下又说：'哎。矮 子，你刚才钻进那么个小洞子干什么，可把老子憋死了。” 我说： “谁让你钻 了?”陈旅长说：“你那么鬼个家伙，你往哪我能不跟着吗?” 我告诉他：“洞子越小，抗力越大，越安全。洞子越小越不容易被炮弹击中，反正跟着我，你吃 不了亏。” 天渐渐黑下来了，我和陈光旅长商量调整部队部署。这回说什么他也不听 我的了。我要把工兵营放在河滩里，换回旅直和六八五团二营。因为旅直自从 和敌人遭遇以来损失太大，工兵营几乎没受任何损失。陈旅长坚持要把六八六 团放下去。 我命令工兵营不要急于参战，是为了搞好工程保障。现在要把山上 的工程保障搞好，山下急需好好改造工事，应该把工兵营放下去。我们工兵营 不能光说不练，不上阵和敌人打一仗，下面部队也有意见。 陈旅长说，全师就 这么一点家当，别糟蹋光了。另外你是师机关的干部，要从大局考虑，个别干 部、战士的闲话不能动摇领导干部的决心，如果听了几句闲话就乱了，那只能 是个鲁莽的将军。如果是你的想法就糟糕了，怎么能让工兵营的战士打冲锋 呢，他们都是连排干部，是我们将来发展的本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 陈旅长和我把部队做了调整。把伤亡较大的六八五团二营、旅直调回山 上，六八六团和六八五团一营、三营、工兵连在山下，趁黑抢挖河滩的防炮工事。 几个连队都争着换三连的防，四连连长说， 一、二连是师里的宝贝，丢不得。我想保留下四连，将来好还给三四四旅一个完整的工兵连。四连连长说， 要真这样，你把一连给三四四旅。我们擅长打攻坚战，让我们四连上，并要求留下张忠国教员。 我同意了。我知道他想保留这个优秀工兵教员。但张教员坚 决不同意，他说：“全连都上去了，我留下算什么。”连长瞪了他一眼说：“哪有不执行命令的!”张教员没吭声，过了一会儿，他看我身边没人的时候，突然说：'上校， 一个男人发过的誓能收回去吗?' 我想起他要求参加我军时，在太原军官学校对我说的话。他又说：“是不是我从那边来的，首长不信任我?” 我说：“看你说的什么话。就算你是国民党的军官，现在我们共同打日本鬼子， 我也没有不相信你的理由。我们想保留一个好的工兵教员。” 他说：“最好的工兵不是用来打日本鬼子的吗?'我无言以对，只好点头同意。我命四连布雷时 注意隐蔽。 不知什么原因敌方火光通明，我和陈旅长在望远镜里看到，日军士兵打着 火把和手电筒向我方阵地走来，有许多士兵是徒手的。六八五团团长杨得志跑 过来问我打不打，陈旅长说不能打，看看他们干什么。原来日军是来收尸的。 我们从望远镜见到，日军一看见自己士兵的尸体就立刻立正敬礼，然后把他抬 起来，样子非常庄重。后来我们看到一队日军打着火把排着队，抬着几十副担 架，从远处向我营阵地走来。 这时我的警卫员跑来报告说找到陈参谋长了。我问死了没有，警备员说没 死，他负震伤昏迷不醒。原来陈参谋长和敌人遭遇时，就被敌人炮火击伤。他 的警卫员把他背到山下窑洞里，藏在窑洞侧壁的一个小房间里，晚上部队换防 时，被我的警卫员发现。陈旅长让旅包扎所的医生去好好照顾参谋长，随时准 备后退。 打着火把的敌人，在我阵地前100多公尺处停了下来。我们从望远镜里看 清了这几十个担架上是我军死亡指战员的遗体。日军士兵放下担架后，后退了 几十公尺，侍立。陈旅长命令把日军士兵的尸体全部抬到阵地前，并让全部机 枪进到一线阵地防止突变。我们的战士也燃亮了火把，抬着日军的100多具尸 体。不过我们没有担架，只能用手抬着他们的士兵尸体。我们也排着队向日方 阵地走去。当走到日军阵地，交换尸体，日军士兵全部立正敬礼。我们的战士 抬回了自己战友的遗体。 我灵机一动，让工兵连挖墓坑，掩埋我们的烈士后，命令伤员后送，用铁 锹把扎成担架，给伤员盖上被子。我们的军被是黄土布， 一洗就成白色，把伤 员用被子盖好，命令战士们打着火把，从我军左翼通往后方的前沿阵地前撤 出。 杨勇政委马上明白了我的意图，制定了撤退伤员的纪律，向每个伤员和抬 担架的战士宣布。李天佑、杨得志团长到前沿一线指挥全旅的重武器掩护伤员 后送。虽然敌人在我前沿三四百公尺外设了警戒哨，但日军并未开枪阻拦。我 军100多位重伤员顺利撤出。全旅在黑夜中将工事全部挖好，部队进入指定位 置，伤员送出天快亮了，通信员报告伤员已安全到达旅包扎所。 陈旅长、李团长、杨团长和我一起商量好部队全天作战计划。我们通过一天作战，基本摸清了敌人的底。陈旅长的判断是正确的，敌人是孤立的部队。 今天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我们用山上部队掩护山下部队，山下为旅主力，坚持 河滩阵地狠狠打击日军，天黑撤出战斗。李、杨二位团长在山下，陈旅长和我 在山上，旅电话排已架了好几条电话线，传达命令很方便。 天蒙蒙亮，突然在我方左翼响起激烈的枪声，接着炮也打响了，出了什么 事?我们没有援军，因为三四四旅不在附近，不可能增援，国民党军队更不可 能来援。我们明白了，是我们送伤员的300多战士准备返回部队，被敌人误认为是援军。我怕部队有损失站起来用望远镜看，突然听到吱吱的子弹啸叫声。 “首长隐蔽”听得一声喊，我被警卫员用身体压到掩体里。 天亮了，敌人开始进攻了。部队除了留少数观察哨，全部进入防炮洞。敌 人用的是老办法，用炮火打击我山头阵地，用机枪掩护，迫击炮轰炸我军阵 地，炮停后开始冲击，敌人的冲击没有加强的趋势。 陈旅长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们可以依托工事在开阔地消灭敌人，我们已命令各部队的特等射手，注意消 灭敌军指挥官，在敌人的进攻中，我军阵地只有零星枪声。但我们知道每一枪 打出去，都会要鬼子的命。敌人再次从正面对我军发起冲锋，遭到我六八五 团、六八六团地雷、手榴弹的有力还击，留下几十具尸体狼狈逃窜。 工兵四连 教员张忠国在此次战斗中为国捐躯。我命令剥两张死马的皮，把张忠国烈士的 遗体包起来下葬。接下来日军的两次攻击都显得底气不足。我认为，日军长期 与我对峙，后勤弹药的补给，伤员的后送、阵亡者的处理越来越困难，再拖下 去会对日军越来越不利。 我军北有一一五师部队，南有二战区大部队，日军会 担心拖下去我援军赶到，陷于不利之地。估计日军再发动几次疯狂进攻趁黑收 尸退走，因此我们必须坚决顶住日军攻击，力争与日军打平。因为我们没有足 够的弹药，我军阵亡已200多人，伤300多人。我们也打不起了，追歼敌人是不现实的。 陈旅长认为我的考虑是正确的。白天我们必须顶住河滩里敌人的冲击，因为六八五团、六八六团无处可退，如果往山上撤，敌军一样可以从背后大量杀伤我们，是不可取的。我们在掩体里躲过敌人炮击，在近距离杀伤敌人才能立住脚。日军每人至少120发子弹，我们每人才几发子弹，和敌人硬拼是笑话。 陈光旅长的决心，很快传达到李天佑团长、杨得志团长处，并传达到全体干部、战士那里，坚决顶住敌军冲击，打到天黑就是胜利。 下午，敌人又一次发动猛烈的进攻，炮弹像雨点一样打在我们头顶的山头 上，防炮洞掩体顶的土“扑扑”地往下掉。炮声停了，我拿了望远镜往外跑， 以便尽快了解敌情。我在望远镜里看到并没有敌人往上冲，我突然明白过来， 敌人是想引我们出来再打。 我高声喊“隐蔽”!我看到部队纷纷往防炮洞里撤， 只听一声高喊，“首长卧倒!”紧接着我被我的警卫员扑倒在战壕底。他趴在我 身上好长时间不起来，我觉得脖子上湿乎乎的，用手一摸全是血，我使劲把他 推开， 一看他的头被敌人的炮弹片削去半边，他为了救我已光荣地牺牲了。 我 的另一个警卫员看到我浑身血乎乎的，高喊医生，首长负伤了。我坐在壕堑底 地上看到有两个医生分别从战壕外两头跳了进来，他们为了救我，不顾自己的 安全，但他们也暴露了目标。我高喊“快撤”,医生和我的警卫员拖着我顺着 交通壕往防炮洞拼命跑去，这时又一个颗炮弹飞来，正好掉进交通壕里爆炸开 来。石块、土块重重的砸在我身上，警卫员不顾一切抓着我的手往防炮洞 里拖。 天黑了，警卫员和通信员跟着我往山下走，我让警卫员去告诉杨团长、李 团长，注意派出警戒，防止敌军耍花招，派出侦察员看看敌人收尸后，是不是 真撤了。 这时陈光旅长亲自来看我，我问旅长敌人是不是撤走了，旅长说敌人让我 们打走了，我们胜利了。战斗中我只负了轻伤，但没伤着骨头。 此次战斗，我方阵亡280余人，伤400余人；毙伤敌200余人，使敌西进 计划大大减缓，减轻了日军对晋西的压力，对于我陕甘宁河防也是有力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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