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军旅琐忆】黄学彬||​​​参加社教——难忘东北小山村一

 昵称70808387 2023-09-25 发布于山东
  
 
         
参加社教

——难忘东北小山村一
黄学彬

一九六六年三月,我在部队被派参加吉林市组建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工作团,派住到舒兰县镇郊公社新立大队二队开展社教工作。

 

新立大队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小村庄。山村比较闭塞,一条乡村大车道,淌河而过,才能到达县城。一到汛期,村里就随时可能与外界断绝来往。土地是社员们全部生活的依赖,玉米和高粱是社员们的主粮,副食也是自家的产品,吃、穿、用都不十分宽裕。

那年,我刚刚21岁,两年的军龄。虽然出生在农村,但对东北农村的生产、习俗、社情、民意都不甚了解,更没有农村工作经历和经验。但在这近一年的历程中,在工作队领导和老同志的帮助下,在社员群众的教育中,圆满完成了工作任务,自己也取得了进步。和那里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虽然五十多年过去了,那个有恩有情于我的小山村,却永远走不出我的人生,永远驻留在我的心里,永远荡漾在我的梦中。

我参加社教工作期间,淳朴的大爷大娘令我深受影响和感动。现在想起大爷大娘来,还总是有些思泪盈连。五十多年来,闲暇时思念,夜梦里相会,热络时说聊。我与他们的故事,在心海里铭刻;他们如父如母般的恩情,在我一生中永记。

刚到生产队,我和组长老向被安排在贫农韩凤阳大爷家。这是东北典型的两室农户家,外屋是厨房,里屋是南北两铺炕。一张炕桌放在炕上,几床旧被整齐的放在南炕炕角。别无任何家具。北炕就腾给我俩居住。

我和组长老向在队长引领下进了韩大爷家门。一进里屋,先被那明亮的窗户,洁净的两铺大炕照亮,才又见炕角靠墙依被处蜷缩着的大娘。一手奶着一个婴孩,另一手护着两个身边的孩子。惶恐的双眼望着我们,现出有些害怕的样子。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娘”,她只是看看我们,一个微微的点头,却是一动不动。任凭我们把被包放在北炕,在炕沿坐下。组长老向和队长说话,我习惯地到厨房找水桶准备挑水。只见大娘急急地放下孩子,下炕奔向厨房,阻止我去挑水。

没有办法,我就走出门,拿起扫帚扫院子。大娘又追到院里,不让我扫院子。我好说歹说,大娘才无奈地回到屋里。等到我准备摆放行李时,大娘起身出了屋。大一点的孩子慢慢地爬到北炕,想和我们一起玩。大娘进屋看到了,立马将孩子抱回南炕,大声说:“不许你到'大兵’那边去,不许你动'大兵’的东西。”

孩子听了“哇哇”的哭,我边说着“没有关系”,边抚慰着孩子“别哭”。

韩大爷回到家,互打招呼后,就坐在南炕,装上一袋烟在火盆里点燃抽着。大爷憨厚不善言谈,虽才四十多岁,却显得有些苍老。我们和大爷闲谈,大娘在旁边听着。他们一家七口人,有五个孩子,就大爷一个劳动力挣工分,日子过得很艰难。我们为给大爷大娘添了麻烦,从心里感到不安。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习惯也在慢慢地改变。我们把大爷家当成自己的家,每天挑水,弄柴禾,扫院子,收拾屋子,侍弄孩子,不分你我。

那一天,在大爷家吃饭,大娘做了一桌好吃的。正吃到一半时,奶孩在床上拉了一炕,大娘很不好意思。我们二话没说,拿起东西和大娘一起收拾。过后,照样有说有笑地把饭吃完。

有一天夜里,雨下的特别大。一个孩子突然发病高烧,病情危重。我顶着大雨去十多里外的屯子请来医生,打针服药后,孩子病情慢慢好转。平时,大娘要是出门去,我在家里,她就把孩子扔给我,说有我她就放心。

我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家,大爷大娘把我当成他们的孩子。有一天,我们开会回到家里,看看被子已经焐好了,大娘坐在一边笑着看我们,心里显得很高兴。自那以后,一开始连小孩都不让摸我们物品的女人,天天晚上给我们把被子焐好。无论多晚,大娘都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眼巴巴地等着我们回来。

我和组长老向去公社集训七天,回来身上长满了虱子。睡觉前就在那里抓,让南炕的大娘看见了。第二天天刚亮,大娘就站在我们头前命令道:“起来,把身上衣服全换下来给我。”

我们连说:“不用,不用。”

大娘说:“你们不换,我就不走。”

我们只好在她的监督下,在被窝里把衣服从里到外全换了下来。

大娘把我们换下来的衣服,放在大锅里用水煮,又扣在大盆里闷了一天。自那以后,身上一个虱子也没有了。

生产队统计员来核查户口,说到你们家七口人。大娘说:“不对,我们家八口人。”

统计员不解,大娘说:“我们家还有黄孩(指我)。”

这让统计员很感慨,逢人便讲。我当时享受着那种母爱,一股暖流涌动至今。

到了年底,工作组受命撤离。当我们得到通知后,没有及时向社员宣布。近一年同吃同住同劳动的生活,所凝聚的感情很难离舍。尤其是对大爷大娘,更有一番深情。

在生产队召开的大会上,宣布工作组第二天撤出,整个会场先是静的一点声息也没有,接着就爆发出一阵阵挽留和埋怨声,甚至还听到有些妇女抽泣的声音。

我见韩大爷急急地跑出会场,再也没有回来。会场里一个个拉着我们说话,直到后半夜一、两点,我和组长老向才得以脱身回到家里。

刚一开门,就见大爷和大娘坐在炕上,大爷含着长烟袋一锅锅的烟烧着,大娘左一把右一把的擦着泪说:“孩子,你为啥不早告诉我们啊?这一年,大娘什么好的也没有给你们吃,大娘什么事也还没有为你们做啊!”

大爷也苦求我们不要去队里,在家呆两天再走。大娘流着眼泪说:“孩子,我给你们烧了两个土豆,一定要吃啊。”

我们没有推让,几乎是流着泪感受着火盆里土豆的香味与真情。韩大爷瞅瞅我们说:“孩子我给你们再烧烧炕吧。”

炕本来就烧的很热了,大爷又去抱了一大抱柴火,塞进灶堂里。那暖热的火是从大爷心中燃起,再一次温暖着我们的身体。

五十多年前的味道,五十多年前的温度,五十多年前的恩情。至今,依然那么新鲜,那么温暖,那么难忘……

(待续)

2017.12.23.于长春

 军旅原创文学与您一路同行

 【作者简介】

黄学彬,1945年3月出生,藉贯重庆市长寿区。1963年12月应征入伍,196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步兵第411团战士、班长、团司令部作训参谋。1970年调原陆军第46军司令部工作,历任军务处参谋、副处长 、处长。1986年12月转业到吉林省第一建筑公司,任公司党委常委、纪委书记。2005年4月退休。爱好诗歌、散文、摄影、声乐。

【重要提示



觉得好看,请点这里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