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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氓哥飞了 2023-09-25

今日芒种,奇怪节气本来是指导农时的规律,芒种这天基本华北的小麦开始收割,人们站在地头,望着似乎看不到边际的麦田,捏着手算计这片麦地今年能打多少粮食,可能大多数人不相信,我还记得小时候交粮食税的场景,各家的粮被集中到长条状的麻袋里,麻袋堆满一整辆车,有小孩会趴在装满粮食的麻袋上,大人们看着驴拉板车,随意谈笑,像一年中的某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我好多年都没在收割麦子的时候回家,记忆中最近的一次还是初中,那时候已经有收割机,对村子来说,那还是个新奇的东西,巨大的机器冲进麦田,一来一回,一家人需要一整天收割的麦子整齐地装进袋子,省去了很多原始的程序,我们那里家家都有镰刀,割麦用的镰刀,也有板车,先是将麦捆装上板车,拉到场里,车后边跟着不断捡起遗落麦穗的人,一般要拉好几回才能将全部的麦穗运到场里,最后一趟,大人会特别细心,从麦地来回走,不断捡起掉下去的麦穗,你也许想不到,这些麦穗有时候会特别多,丢落的麦穗往往会引起一两声惋惜。

收麦子的季节里村里是热闹的,家家烧水,那时候还流行现在叫沱茶的茶叶,特别硬实,需要砸开,丢一两块到水壶里,小孩负责把水壶送到场里,大人暂时停下,用大白瓷碗接一碗茶,仰脖喝下,这时候的风吹过来都是热浪,但是印象里好像喝完茶,热烈的风也有一丝凉意,村里小孩对收麦子有一种特别珍贵的回忆,那时候空气里满是新麦子抖落灰尘后的香气。

一般收完麦子会有一两场雨,好像历来都是如此,下完雨,麦地里丢落的麦粒居然已经开始发芽,于是麦地一眼望去,除了整齐的麦茬,还会有几处刚长出来的嫩绿麦苗。

到后来,我看到一本书,《麦田里的守望者》,我以为它是说的其他东西,跟麦浪、收获相关的事情,因为收麦子确实意义重大,我那时候以为它是值得大书特书的,播种、收获,无疑是一种接近自然的终极生活方式,所以当我看完那本书的时候,其实是失望的,原来不是写麦子,跟收获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作为已经距离收麦子这样的活动很远的人,事实上距离也算远,居然会在意节气,这本身就是一件惊奇的事情,城市不需要收麦子,水泥地面也无法播种、收获,收割机到城市里也毫无用处,如果在大街上看到一辆收割机,大家并不会感到惊奇,收割机自己也会感到不适,它的威风只能在无边无际的麦浪里,被站在地头的人们惊奇的眼神赋予,缓慢驶过田野,我想司机肯定有某种骄傲,麦穗整齐地卷入收割机,麦秆被打碎吹出机器,麦粒圆滚滚,整齐地堆积在机器的麦仓里,收完一片土地,打开麦仓,麦浪变成麦粒,滚滚而下,这家的麦子还没放完的时候,已经有下一家在等着,那家的主人站在地头,眼神焦急,害怕收割机去了其他家。

现在村子里人越来越少,在乎收麦子的人很多也已经不在了,收割机还会在田野缓慢前进,不过这种表演的观众越来越少,麦浪依旧整齐,空气里依旧会吹来热烈的风,似乎唯一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地头的树了,不过好像现在地头都种上了风景树,原来高大的桐树都被砍伐殆尽,风景树都一个样子,春天开着一样的花,夏天长出一样的叶子,现在小孩也不知道,哪棵树上有鸽子窝,哪棵树上有乌鸦窝,哪棵树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他们更加不知道,桐树的嫩叶羊特别喜欢吃,他们更加不知道,地头的杂草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名字,这些名字只有用我们那的口音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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