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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房

 新用户4050Dx5r 2023-09-26 发布于湖南

这人,像个偷书贼吧


           我的书房

日报编辑曾明辉女史给我布置了作业,写我的书房。

我的书房,是从一口木箱开始的。

八四年,我从湘机调到自来水公司三水厂,报到时,带着两个箱子。一个箱子里是衣服,一个箱子内是书。那些书,部分是买的,部分是偷的。

在湘机技校读书时,白天的正经课不喜欢上,却喜欢晚上泡图书室。

之所以不喜欢上正经课,是那些课本太容易学,用不着老师教,自己看一遍,快多了。有课本叫《金属材料》,我一节课也没听过。快考试了,使劲看了两天,居然打了九十八分。这个是毕业成绩。

晚上泡图书室不一样,越泡越觉得自己是白痴,于是,越使劲泡。管理图书室的是个阿姨。稍晚点儿,图书室就留着我一个读者。她索性开溜,叫我给她关门。机会来了,哪能放过?于是,今天偷一本,明天偷一本。反正偷了不少。如今想想,还真不觉得可耻。那时候,身上钱不多,何况要抽烟喝酒,哪还有钱买书?阿姨给个机会给我,也就不拿白不拿。

偷的书,我早还给社会了。一是我后来不少的书,有些朋友借了,不还了,我只能干瞪眼。二是这些年,四处兴起的书屋,我捐出的书,怕有十麻袋。因此,于当年偷书的事儿,心安理得了。我都还了,而且付了高息,该算个正经人了。

我有个知交叫郭务强,当年是湘潭市一中校长。当时,有学生在校图书馆偷书。他说,他从不追究,甚至不叫学生赔。道理极简单,他不好学,偷书干嘛?他家富裕,用得着偷?我就想,我在一中读书时,若遇到这样的校长,保准不会天天去玩,也会使劲读书。我玩,是因为不喜欢上课,家里又穷,没别的书可读,不玩,能怎的?若遇着他,可以从学校图书馆偷书,我肯定会使劲看书。偷一本,看一本,看完,又去偷。

当时,我管偷公家的书叫“得路”,管偷私人的财物,叫偷。我没偷过私人财物,所以也就没偷过,只得过路。何况这件事,的确与道德无关,而是与贫穷有关。今年《红岩》一期,发了我的短篇《斑鸠》,里面有个情节,一个小女孩坐公交车,将半截一元币塞进投币箱,被司机发现了,司机叫她补了一张一元币。这是个真实的事,我亲眼所见。我当时想,如果我是司机,就装着没看到,也算帮了女孩一把。女孩的穿着,明显不如别的同龄女孩。她若不是穷,若不是这一块钱于她的家份量不轻,用得着这么做?我之所以能这么想,就因为我曾经偷过书,而之所以偷,就因为穷。

拥有书房,是我搬到现在的住址后。书房不大,十来平米吧。因此,书便层层叠叠地摆,实在摆不下,就弄些纸箱盛,还装不下,便将其中一些落到阁楼上。这事儿有点麻烦,有时为找一本书,翻半天也没法儿翻到。但不管怎样,有了书房后,我该算个有钱人了,因为有了属于自己读书码字的地方。我区分有钱人还是穷人的标准,极简单,有书房的,是有钱人,没书房的,是穷人。

有次,我对女儿说,如果你读一本书,感觉知识增加了,那么,你读书还没有上路;如果你读书,读出的结果,动不动就引经据典,就谁说,谁又说,那么,当初你不如不读书。读书,要使你读过的东西,成为你的血液,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才算真正读了书。

仔细想来,我书房有两所,一是家里的,一是家外的。

许多事儿,问书是问不明白的。必须跑出去,跑到山上,或者到溪边,一个人,该想什么就想什么。有天夜里,该是十一点了,我打电话给湘潭县作协主席齐延龄,请他赶快开车过来。我和齐延龄便跑到湘潭县,找了一条溪听溪响,听了好久。这种听溪式的举动,好似常常发生,以至已成为我的一种生活习惯。

而更多的,则是和各色人物海阔天空地扯。有时候有目的,有时候没有目的。我坚信,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都值得读书人去读。我对自己的要求,一是能坐在五星级宾馆和人论道,二是能坐在田坎上和老农说三担牛屎六箢箕。

于是,完全可以这样说,屋外的世界是我的另一个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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