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父亲（散文） 文/千山暮雪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记的当年读到龙应台的语句时还不是很解曲中意，而如今已是曲中人。人世间那个最平常最善良的老头走了，我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们父女一场终是过客。 马上中秋节了，这是第一个缺席爸爸的中秋，往年他会早早的给我们打电话让我们回家，早早的张罗着食材，我们习惯了他的张罗，习惯了他做菜时忙碌的背影，习惯了他做菜的味道，慢慢的这些习惯就成为了习以为常，习以为常的有时候在忙碌的时候能随便挂断他打过来的电话，有时候会忘记再给他打回去，他也没有一句埋怨，他只要看到我们都回家了，脸上就乐开了花，满足的好像世界里就他自己有儿女。 近几年感觉到了他的孤独，空了就会回家去陪陪他，即便这样还是觉得亏欠他很多。他走的安详从容，他老人家寿终正寝，没受病痛的折磨，没进医院的门，没让我们伺候片刻，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了天国那个遥远的国度。他付出一生为儿女们操劳，直到走的那一晚还为我们做了一桌子的菜，爸爸的身体向来康健，姑姑说这是他吃了一辈子好东西的缘故。我终于明了，世间那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爸爸在为我们负重前行。 爸爸喜爱喝酒，喝多了从来不发酒疯，有时候喝多了话很多，平时不怎么抽烟，喝多了会点上一支烟诉说从前，我很爱听他讲从前的事情，爸爸从小过继给了他的舅舅，他们对爸爸视如己出，爱若珍宝。爸爸说他五岁的时候我瘦弱的奶奶抱着他去荒郊野外躲鬼子，捡回了一条命，没让鬼子砸死，我二奶和三奶的孩子都被鬼子用门栓砸死了。我爸爸从不负养育之恩，放弃了在原来大城市的好工作，回到家乡小县城一个小厂子里，就是为了照顾爷爷奶奶，就在去年八十五岁高龄的他，清明节还是要亲自给爷爷奶奶去上坟。 我的爸爸和妈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吵吵闹闹一辈子没消停过，我年幼的时候被他们吵烦了会说让他们去离婚的傻话，我总以为他们是不幸福的，就在他离世前的一天，破天荒的爸爸竟然说出了惊天大秘密，他原来和妈妈是一见钟情，爸爸能清晰的记住妈妈那天穿的衣服，一件浅绿色的稠缎上衣和一件墨色的裤子，芳菲四月里，微风中走来的妈妈，青春的脸庞隽刻在了爸爸的心中，这一住就是六十春。我总以为他们的婚姻是捆绑型的，却原来是一眼千年。我记的有一次他们打架动了手，正好我刚进家门，我看到爸爸的脸黄黄得很痛苦的样子，而妈妈一点事都没有，我爸爸打架从来都是妈妈的手下败将，一生都没有打赢过，妈妈脾气急爸爸一生都在忍让。 我爸爸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爱花钱，爸爸生养在钟鸣鼎食家族，从小没吃过苦，养成了爱花钱的习惯，月光族的典型代表，妈妈是会过日子的人，他们打架的核心就是为了钱，爸爸爱花钱从来没为自己多花一分钱，他从来不一个人在饭店吃饭，都是买回家来做给一家人吃，就是让我们吃好吃的，说我们身体好比什么都强，我们家的伙食是比别人家好的要多，工资还是没剩下，只所以日子还能四平八稳的过着还可以，都是妈妈的功劳，妈妈是个很能精打细算的女强人，妈妈没有工作，靠着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把我家的日子过的好好的。 爸爸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爱疼人，善良到无底线，有一次在菜市场买菜，被一辆卖菜的三轮车全责碰撞，伤的不轻，看着人家清贫的样子放人家走了说自己有医保，没要任何赔偿，自己去医院拍了片结果是骨裂，妈妈气的差点没犯心脏病。 还有一年两个要饭的小女孩来到我家门前，我爸爸最见不得要饭的人，把她们领回家给她们洗了头，让妈妈给她们拿来我们的衣服换上，那两个小女孩满头的虱子，爸爸把她们搂在怀里给她们拿虱子，记的那个大点的小女孩接过我爸爸给她们的馒头重重的跪了下去，说是遇到了活菩萨。 马上中秋了，爸爸爱喝酒，平常一大家子陪着他过中秋，不知道天国里有没有中秋呀，你爱吃月饼，天国里有没有呀，你那么爱热闹，天国里有热闹的地方可去吗？爸爸你一个人烦了闷了去干什么呢。爸爸是个性格懦弱的人，天国里有没有人欺负他啊，妈妈不在你身边，有人欺负你你肯定是吃亏的。 爸爸走了以后，我常常一个人凝望苍穹，苍穹有一颗最亮的星向我眨眼睛 ，我觉得那是寂寞的爸爸在和我说话，我也有很多话要给爸爸说：你养了多年的乌龟还是和从前一样每天去你房间里找你，找不到再去厨房找，它现在瘦了很多，也不怎么爱吃东西了。你养的狗妹妹还在精心的养着它，我去看它的时候，它不再像从前那样灵动可爱了，眼神浑浊了不少，站在风中，望着角门，看到我们去了也不是很兴奋，非常可怜。你临走的那天早上还亲自给它煮了一锅废肉。 我还有很多话没来的及问爸爸，我一直想问问爸爸那一年寒冬腊月风雪漫天，过去的那些个年月冬天是真的很冷，雪很大，爸爸回家来给我们送年货，鼻涕都冻成冰坨了，眉毛都是白色的了，自行车推不动了，车圈里塞满了雪又接着冻上了，最后是抗着回来的，我一直没有来的及问问爸爸，他抗着自行车走了多久多远。 还有小时候我得了严重的肺病，爸爸带着我去省城看病，如果不是爸爸在我可能那次大病就死掉了。六岁的我一直昏睡，爸爸抱了我一路，一只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让我减少病痛，我安稳的睡了一路，睡的很香很沉，我想问问爸爸天堂里有没有穿越的梦，我还想做回六岁的自己，再去爸爸的怀抱里沉睡万年不再醒来，红尘太苦了，我好想在爸爸纯净的世界里复制灵魂和信仰，让我像他一样做个简单而快乐的人。 我爸爸很爱好文学，记的过年的时候，他给我们买来一些小人书，我们围着炉子听爸爸给我们讲三国，讲西游记，讲人文讲地理，他给了我们一个金色的快乐童年，我爸爸很喜欢我写的诗。爸爸中秋了我们不能陪你过中秋，我写了一首诗，读给你听哈—— 我看着你的老花镜和老年机，还有你爱穿的衬衣，和你爱看的泛黄的«家春秋»一并轻轻的升入云烟，最后一片一片变成善良的天使又轻轻的落下 落入我的眉眼，落入我的发肤 落入我的魂魄，原来这最终的灰白色是我生命的脊梁 我在这生命的脊梁上肆无忌惮的张扬过孩提和青春 奔波过生活和理想 这生命的脊梁一直一直是我飞翔的翅膀 在永恒定格的时刻，我生命中的根和我解除了契约 单方面没有经过我的允许毅然而决然的解除了半个多世纪的契约 他不给我机会去问为什么 我折翼的翅膀，是你给过我的坚强 我拼命的努力的想要抓住你——善良的天使，可是可是这最终的灰白色不知道飘向那里 可是我是多么多么的希望他飘向那个没有伤痛的地方 一个没有决绝的地方，一个重塑契约的地方 一个重塑我是你的女儿你是我的爸爸的地方 一个能够给我新的翅膀的地方 一个是这灰白色变成火红火红的地方 火红的照亮星空，火红到无论是多么多么遥远的天际 你在这火红中你是那颗最亮的星 亮到让我永远永远看到你 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希望你不要转回。 作者简介 杨淑芳，女，笔名千山暮雪，山东省德州市人，自幼爱好文学，喜欢诗歌，散文，微小说，旅行和音乐，在网络平台发表过诗集。代表作品散文诗《春雪》《致青春，你还在故乡里等我》《风中的站台》小说《殇》.。《中国好诗》杂志社正式社员，《中国好诗》杂志社签约国际作家（诗人），曾有作品入选《中国好诗》杂志·增刊号《中国当代实力诗人20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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