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1900：父亲偷了皇上的女人

珍妃

珍妃，满洲镶红旗人，1876年生，1889年入宫，成为光绪最宠爱的妃子。胡思敬《国闻备乘》说：“惟珍妃生性乖巧、讨人欢喜，工翰墨，善棋，日侍皇帝左右，与帝共食饮共乐，德宗尤宠爱之。”

1898年，戊戌变法惹怒慈禧，光绪被软禁瀛台，珍妃亦被打入冷宫，每日跪听太监代太后训斥。

1900年8月15日，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挟光绪“西巡”，临行前赐死珍妃。珍妃之死众说纷纭，金易与沈义羚合著的《宫女谈往录》所载流传最广，以下片断摘自《宫女谈往录》，叙述者为太监崔玉贵。

“到了颐和轩，老太后已经端坐在那里了。我进前请跪安复旨，说珍小主奉旨到。我用眼一瞧，颐和轩里一个侍女也没有，空落落的只有老太后一个人坐在那里，我很奇怪。

珍小主进前叩头，道吉祥，完了，就一直跪在地下，低头听训。这时屋子静得掉地下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楚。

老太后直截了当地说：'洋人要打进城里来了。外头乱糟糟，谁也保不定怎么样，万一受到了污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也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应当明白。’话说得很坚决。老太后下巴扬着，眼连瞧也不瞧珍妃，静等回话。

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白，不曾给祖宗丢人。’

太后说：'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

珍妃说：'您可以避一避，可以留皇上坐镇京师，维持大局。’

就这几句话戳了老太后的心窝子了，老太后马上把脸一翻，大声呵斥说：'你死在临头，还敢胡说。’

珍妃说：'我没有应死的罪!’

老太后说：'不管你有罪没罪，也得死!’

珍妃说：'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

太后说：'皇上也救不了你。把她扔到井里头去。来人哪!’

就这样，我和王德环一起连揪带推，把珍妃推到贞顺门内的井里。珍妃自始至终嚷着要见皇上!最后大声喊：'皇上，来世再报恩啦!’”

1

我父亲王语力是皇宫侍卫，按命令，他应该跟随太后和皇上，护驾西行。可是，我父亲的心很乱，他暗恋后宫的一个绣娘两年了，他没和她说过话，也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一走，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父亲的职责是守卫前殿通往后宫的大门，不让里面的女人出来，也不让除皇上和太监以外的男人进去，连他自己也不可以随便跨进后宫一步。我父亲人不能进后宫，眼睛却常常溜进去，阅尽后宫春色。

后宫美女来来往往，就像蝴蝶在春天的花丛中飞来飞去，让人眼花缭乱。但我父亲的眼从来不花，他只盯着那个大眼睛绣娘看，她走过来，走过去，都会让他的心怦怦乱跳。

宫里的女人，从皇后嫔妃到普通宫女，都是皇上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不敢染指，侍卫更不敢有非分之想，敢给皇上戴绿帽子，那是铁板钉钉的死罪。我父亲想都没想过他和大眼睛绣娘会发生什么故事，洋人的洋枪洋炮打破了所有规矩。

8月15日，天还没亮，侍卫弟兄们就全都起来了，换上了便服。

慈禧处理完珍妃之后，传令队伍开拔。

换上寻常百姓衣服的太后和皇上，坐在寻常马车上，就像一个豪赌输光的败家娘们带着儿子去投奔远房亲戚，我父亲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走出西华门，我父亲回头看一看皇宫，想起大眼睛绣娘，无限惆怅。洋兵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惹祸的老太后将在万千兵勇的保护下远走高飞，找一个稳当之处，继续指手画脚，却留下绣娘任人践踏，这世界也太不讲道理了。

几个月来，北京街头活跃着几十万义和拳民，在街上呼啸捉拿“二毛子”，一夜之间，拳民全都易服逃出北京，还来不及逃走的，也都不敢戴红头巾，混在向西逃难的民众中，抖擞不起精神了。

走到德胜门，听着城东越来越猛烈的枪炮声，想着再也见不到的绣娘，我父亲做出了此生最勇敢的举动，他拔转马头，往回狂奔。同行的侍卫弟兄诧异地看着我父亲，他们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往回走，也没有人想知道，人在乱世，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洋兵从东边打进来，有钱有势有去处的民众，只怕成为冤死鬼，都往西逃奔，我父亲却骑着马自西往东去，就像逆水行舟一般，根本走不动。我父亲干脆下了马。

一个小脚妇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坐在路边，对身边的中年男人哭着说：“夫君，我实在走不动了，你用裤带把我勒死，然后，带着孩子去逃命吧。”

中年男人泪流满面，说：“要死，我们一家三口就死在一起吧。”

我父亲把马缰绳交到男人手中。北京城的骡马全让溃退的兵勇“征用”去逃命了，有人竟给自己送马，男人很是诧异，问我父亲：“多少钱？”

我父亲说：“不要钱。”在逃难的人流中逆向而行，骑着马走不动，牵着马也走不动，我父亲干脆把马送人了。

那夫妻二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父亲已拔腿就跑。

2

我父亲跑回西华门，这儿已远没有往日的森严，留守的侍卫心不在焉，似乎随时准备开溜，对出出进进的人，问也不问，看也不看。

没有太后和皇上的皇宫，乱成一团，有人在哭哭啼啼，有人在大喊大叫，还有人知道大清要完蛋了，混进宫来混水摸鱼。

珍妃被太后扔到井里的事儿，已传遍后宫，一时间阴风四起，众宫女只怕落入洋兵手中遭玷污，相继投井的竟有好几十个。

我父亲穿过隆宗门，直奔后宫深处。

擅入后宫的男人，斩。但我父亲此时已顾不得了，斩就斩吧。

只是，我父亲实在太莽撞，他不知道那大眼睛宫女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她，就算碰巧找到了，人家都不知道他是谁，凭什么冒死跟他走？

我父亲当年就是这么拽，他不管不顾，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敢于及时发飙。

强敌入侵之际，后宫里突然闯进一个生猛男人，众太监和宫女又惊又喜，各种尖叫。

一路搜寻，我父亲看到了忙碌的宫女、哭泣的宫女、上吊的宫女、偷情的宫女、偷东西的宫女、无所谓的宫女、不知所措的宫女，就是没有他为之痴狂的大眼睛绣娘，每个人看起来都像她，但每个人都不是。

走到储秀宫，我父亲碰到了他的结拜兄弟张三敬。

侍卫张三敬此时应该在保护太后和皇上西行的队列里，他却根本就没有随队出发。太后和皇上一走出西华门，张三敬就闯进后宫，玩皇上的女人，偷皇上的东西。

我父亲碰到张三敬的时候，他已经玩够了，偷够了，他肩上扛着一个宫女，手上拎着偷来的财物，正准备溜出宫去。

看到我父亲，张三敬一愣，随后呵呵一笑，说：“兄弟你也来啦，别客气，女人随便玩，东西随便拿哈。”

我父亲心中已没有这个兄弟，冷冷地说：“就算人在乱世，也不可做一个随便的人。”

张三敬放下扛着的宫女、手中的包袱，拔出剑来，说：“王语力你什么意思，既然给你撞上了，你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当着我的面，把这个女人玩了，要么，拔出剑来，把她杀了，或者，把我杀了。”

张三敬手中的剑寒光闪闪，指向宫女的鼻子。宫女尖叫一声，晕倒在地。我父亲看得清清楚楚，她正是那大眼睛绣娘。

我父亲的武功很一般，根本就不是张三敬的对手。

我父亲左手扔掉宝剑，右手解开衣襟。

张三敬乐了，说：“兄弟你真是一个知趣的人。”

我父亲解开衣襟，掏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来，那是我父亲进入后宫偷的唯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哪个娘娘的玩具。

张三敬知道那铁家伙的厉害，顿时脸色惨白，说：“兄弟，有话好好说。”

我父亲什么也没说，一枪打爆了张三敬的头。

我父亲背起了晕厥的大眼睛绣娘，犹豫一下，又捡起了张三敬的包袱，已经偷枪偷人了，就干脆偷到底吧。

我父亲背着大眼睛绣娘，大步走出皇宫，飞奔西行。

一口气逃出北京城，我父亲放下大眼睛绣娘，才发现她虽然也有一双大眼睛，但并不是他要找的大眼睛绣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