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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作者 | 张春蕾 原创 | 乡土中原（ID：gh_06d145e3125e） 刚上初中那会儿，新的宿舍还没有建好，几个班的女生挤在一个大教室里打地铺，尽管如此，我依然很享受睡前的时光，那是因为一个叫雁子的女生。 
她有着空灵澄澈的嗓音，无与伦比！在我后来的人生旅途上，也结交过不少有音乐才华的人，但论及嗓音，她的天赋，无人能及！ 那天晚上不知道谁提议的让她唱歌，然后大家都纷纷央求她唱，她推脱了几回，终于还是开口了，没想到这一开口，竟拽着我们走了一个崭新的季节，那个季节叫做“花季”！她的声音像月光。皎洁的、无瑕的月光，一下子笼住了整个夜晚！我的心溶在那月光里，像轻烟溶进了薄雾，像羽毛漂浮在湖面，像花瓣悠悠随风散……明明是她一个人唱歌，却感觉有和声一样，没错，她的声音里有风、有鸟、有落花、有星星！感觉她一唱歌，自然界所有美好的声音都来和鸣！亦也不需要伴奏，她的声音比任何乐器都好听！我久久回不过神来，感觉自己被一朵云托着，浮在半空，身体四周都被她的声音所环绕，如梦似幻！第二天我在她身后叫她，她微笑着回头，圆圆的脸，嘴唇薄薄的，肤色苍白，细细软软的头发有些微卷，扎成一个不长不短的马尾，发梢有些枯黄，瞳仁也不是很黑，所以眼睛看不上并不十分明亮，却有种雾濛濛的感觉，色泽朴实的衣裤裹着她瘦削的身形，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株秋天里的玉米。
我们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她邀我去她家里玩，她家里兄弟姊妹五个，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她居中，总感觉自己是“担挑”的，虽然总是被父母忽视，却对家族命运有着痛苦的思索和强烈的责任感。她给我看她抄歌的本子，我们那时候流行抄歌词，还在上面贴喜欢的明星贴画。我看到她本子上还有一些像歌词的句子，读起来很押韵，当她告诉我那是她写的诗时，我感觉内心深处有颗像种子一样的东西拱了一下。想想后来我开始写诗，应该算是她启蒙的吧！
后来我们又有了几个好朋友，睡在我对铺的娜，有着一双星星般明亮的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坐在我后排的红，总是喜欢抿着嘴，脸蛋儿白净，下巴不尖但很娇俏，像林青霞那样；还有全班最漂亮的丽，温柔大方，气质脱俗，全校女生站成一堆儿，也能一眼挑出她。我们一起去找大眼睛的英语老师温习功课，去新来的音乐老师屋里看明星海报，那时候没有集中办公楼，老师们都是一人一间小平房，既是办公室，又是宿舍。我们在音乐教师那里一坐就是一个晚上，缠着年轻美丽又好脾气的老师给我们伴奏，让老师教我们弹琴。那个时候没有所谓的兴趣班、培训班，我们都是自发的，老师也不收费，还很耐心地教授我们。
那时候还没见过钢琴，全校只有一台脚踏风琴，即使是这样，我们的指法和乐理知识，还是打下了很扎实的基础……晚自习下课了我们就跑到新宿舍楼的楼梯间唱歌，空旷的楼梯间就像巨型的扩音器一样，还是环绕效果，我们在回声中自我陶醉！那时候流行的歌曲有毛宁的《涛声依旧》、《晚秋》，还有郑智化的《水手》、《星星点灯》，杨钰莹的《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我不想说》，后来还有《中华民谣》、《花好月圆》……但我们最喜欢听的，还是雁子唱的《西游记》插曲，《女儿情》、《五百年桑田沧海》、《欢乐就是今宵》，百听不厌。还有台湾电视剧的歌曲，《星星知我心》、《几度夕阳红》，每当她唱《星星知我心》的时候，我都感觉周围有无数颗星星在眨眼！体育课总是安排在下午，操场在校外，有时候我们会趁老师不注意溜到附近的小树林里去。乡野的小树林永远是我们最浪漫的根据地，春夏秋冬昼夜晨昏都有着不同的韵致，秋天的小树林，落光了叶子也是那么美，我们抬起头，看那些寥落的枝丫如素描线条般伸向流云淡写的天空，偶尔有一两只鸟影掠过，更显空寂萧瑟……那时候不知道是谁从家里偷了大人一本言情小说，是琼瑶的《一帘幽梦》，大家开始在班上传看，看到楚涟向紫菱表白那段，都止不住面红心跳。其实我并不喜欢考不上大学的紫菱，而雁子也觉得命运对优秀的绿萍太不公平！后来又刮起一阵武侠小说风，从小被认为听话腼腆的我居然偷偷开始写武侠小说了！只可惜才写了几集就被家里人发现了，那个年纪脸皮最薄，受了一番嘲弄奚落后，一部很可能火遍大江南北的《秋水雁翎刀》连同年少成名的梦想一起在烧火洞里化为灰烬了！（哈哈）受到了言情小说和武侠小说的启发，我总觉得我们几个人的名字太普通，于是给每个人都起了个“艺名”，连姓都改了，花一样的年纪，就姓“花”吧！丽叫“花如云”，雁子叫“花如月”，娜叫“花如玉”，红叫“花如梦”，而我自己终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叫“花如雪”呢，还是“花如冰”？后来长大了一些，也曾不屑于那时的幼稚行径，怎么会喜欢那些风花雪月之类绮靡的字眼，还要加个花字，真是肤浅又俗气！现在看来，也是年少真性情！那些个名字似乎一早就打下了伏笔——云会散，月会缺，玉会碎，梦会醒，冰雪终会消融，我的那些“花儿”，终于散落在天涯……丽和红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听说丽去学戏了，有一次回学校看我们，一身的脂粉气，闲闲淡淡的三言两语后，便无话可说。红早早嫁作人妇，有几回上学路上碰见，见她kuai着个框，眼神躲躲闪闪，终不忍相认！娜应该是我们当中最有出息的，大学毕业后竟失了联系，辗转打听，却再无消息。而我最记挂的䧹子，总是飞来飞去的漂泊不定……从省城毕业后我回到了县城教书，有一次在县一高门口竟遇到了她，她穿着浅灰色的职业套装，挽着男朋友的胳膊，站在一个烤红薯的摊前，清秀而窈窕。我远远地喊她，她既意外又惊喜！久别重逢，我们拉着对方有说不完的话，她说毕业后随男朋友去了外地打工，她父亲反对他们的婚事，而她终究会以自己的方式抗争……我知道她是会抗争的，在我的印象中，她就像琼瑶小说的女主一样，痴情而决绝！而事实也如我想像的一般，后来她果然不顾父亲以“断绝关系”相威胁，义无反顾地带着她的灵气、她的诗意，还有她对未来所有的希冀奔赴了她认定的姻缘……而我，则像武侠小说里的女主一样，叛逆、果敢，后来毅然离开了“稳定”的教育岗位，雄心勃勃地杀入了南方的花花世界，兴致盎然地与这个世界交手。再见她时，是在我定居南方之后。那年清明回乡祭祖，我听说她在镇上的一所幼儿园做老师，便转道去看她。她带着4岁大的儿子，又住回了娘家，每天骑着自行车两点一线。听她唠叨婚姻里的一些锁事，完全没了恋爱时的那份浪漫与美好。还说起孩子爸要去西藏，她是强烈反对的，如果孩子爸执意要去的话，“那俩人就算是走到头了！”她说的很决绝！那些年我正过着逍遥自在的单身生活，做着一份喜欢又收入不错的工作，也经常天南地北的出差，斗志昂扬地想要征服更多的星辰和大海。我听了忍不住劝她：“世界那么大，可以走出去看看！”或许是我的话影响了她，几年后再联系时，她已经在西藏了。那通电话打了很长时间，依然是生活中的种种无奈，唯一欣慰的是懂事的儿子。她的声音很沙哑，说怕是唱不歌了，也没做老师了，闲时弄些菜来卖……我听了一阵心痛！那个歌声如月光般的少女难道不应该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站在自己所热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吗？那个有着雾濛濛的眼睛和细细软软头发的女孩难道不应该被心疼被呵护吗？那个灵气逼人的天才少女还记得自己唱过的歌、写过的诗和做过的梦吗？那对曾经爱的轰轰烈烈的痴男怨女终究成了人间的匹夫匹妇！终究是这尘世消磨了她！一转眼又是十年过后了，我也在烟火红尘中风风火火地奔忙过，在人间炼狱里结结实实地领教过！再联系时，便已然能够理解她了……她告诉我后来自考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现在在一所小学做语文老师。
我听了不觉流下了眼泪，想起从前她在歌本上写的那些诗……不能唱歌也没关系，她终于还是做回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时至中秋，西域应该秋意正浓吧？我看着雁子发过来的视频，一行行大雁掠过秋天的湖面，掠过夕阳中的树林，又想起她唱的那首歌——（注：考虑当事人隐私，文中名字均为化名，请勿对号入座。） 行走的花朵，原名张春蕾，河南社旗县兴隆镇月楼村人，曾是一名想当作家的音乐老师，现居广东，房地产职业经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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