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汉语边缘之二十九 | 你知道你祖上是怎么来的四川吗？ ■编者按 : 据我观察，汉语与其它语不仅迥然有别，汉语区人口历史演化更是空前绝后，历次的改朝换代都伴随着瞠目结舌的人口灭绝与人口替代，所谓湖广填四川，正是灭绝与替代的佐证，而具体是怎么填的，史料又语焉不详。帝国叙事崇尚宏大蔑视私史。宏大叙事其实是非常不人道的，特么反人性。身为人口替代的后裔，我对自己的来历不明难免有些迷惑。他们跟我也一样吗？问问身边的朋友，不仅仅是写诗的朋友，也包括非诗朋友，喂，你知道你祖上是怎么来的四川吗？得到的回答大多是不清楚，不确定，好像就只有张万新是清晰和确定的。为什么呢？除开帝国之下无个人野史外，我觉得还有两个原因:一，被强制移民者大多都是无产者或流民，本身就没有家谱和文书记录；二，两湖两广都在扬子江以南，属山苗和南蛮，广义上通称百越，百越语言底色中的音素和音位跟汉语的距离，远大于南岛马来语的距离，要命的是他们只有语音没有文字，要想记录就得借用汉字，不会汉字者怎么办呢？要么口口相传，要么严重依赖于汉字使用者，前一种情况一遇动荡便在历史中烟消云散或成为风卷残云后的家族断代史，后一种情况通常会受到帝国叙事中士大夫意识形态的左右或干扰，自觉或不自觉的都想往上面靠，追溯到三代以上就开始往脸上贴金，或杜撰或冒名顶替，即便是世家大族也杜撰成分居多，事实上历次的人口清洗和人口替代后，哪还有什么世家大族啊？至于官方记录嘛，也就只有呵呵呵了。话扯远了，还是听听朋友们怎么说吧。 ——张军
◎文康 之前我只知道我的祖籍是冕宁县一个叫“中特（儿）”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人基本都姓杨。爷爷奶奶那一辈搬到西昌离县城十多里的一个叫马道的小镇。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过世了，爷爷过世的时候我特别小，所以没有什么记忆。奶奶过世的时候，我估计有几岁了。所以也就没听他们说过，他们的祖上是从哪儿搬到冕宁的，或者说是从哪儿来到四川的。后来就是前些年，冕宁那边的亲戚承头搞了一本家谱，我才知道，祖上是江西金溪县青石板大石桥人。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月鲁铁木尔叛乱，烧杀掳掠，杀西昌县衙把事（官吏）七人。朝廷派兵进剿，我们的祖先任前敌指挥。完成任务后，奉命原地屯垦纳粮。 哈哈，我的祖上原来还是军人，还是前敌指挥。 ◎彭先春 听我父亲说，他的祖上是湖广填四川过来的，算是彭氏移民后裔。四川彭姓101万人中，有一宗支落户在乐山犍为的寿保场乡。我父亲在那里生长，后来去重庆上班，再后来支援三线建设，从重庆来到德阳铁路线上的汉旺镇。我在汉旺出生，长大。也就是说，乐山犍为彭姓宗支后人，又移民到德阳繁衍。我查了一下彭的释义，本意是击鼓的声音。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的解释，“彭”的本义是鼓声，彭字是一个拟声字。彭字在甲骨文中出现的频率较高，异体字也较多，说明彭字是一个古老的文字。 ◎张万新 我祖上是清朝末年来的，到我这代是第四代，传承清晰。我曾祖父张垂纲是江西丰城人，清朝末年到重庆酉阳龙潭镇做生意，不清楚具体做什么买卖。他在当地购置房产，娶妻生子。他有文化，我家老屋的阁楼上，一直都有书房，民国初年还经营过一个印刷所。我爷爷辈有两弟兄，都在酉水沿线做生意，主要买卖是在湖南常德，估计也是继承的家业，我曾祖父很可能也是做同样的生意。抗战阻挡了酉水沿线的生意，我家就衰败了。 ◎梦萝馥秀 湖广填四川那会儿从广东迁来的。是的，从小就听长辈们说，我们是从广东迁来的。平时也常听阿婆阿公他们讲广东客家话。在乡下老家，我们住的那个院子，叫罗家大院子（除三家外姓，都是排得起字辈的罗家人。）房子是那种穿斗式结构，木质房，屋中有条巷子（听说可以通往各家各屋）中间一个大天井，上堂屋供有罗家香火，香火案几乎有成人那么高，很有考究。每逢年过节，或初一十五，阿婆就会上香烧纸钱 。不过，老屋早已垮塌，左邻右舍，也不再共用一面墙。 荣昌这边有很多广东客家人后裔，在万灵古镇的湖广会馆里，有那么一个角落里，低矮的房檐下，塑有清初“移民填四川”时，贫民徒步艰难行走在路上的铜像，他们老的老小的小，在官兵的押解下，不远千里的来到异乡。起初，移民的手被同一根绳子反绑着，因而解说词里，特意解释了什么叫“解手”。就是说，在迁移途中，有人内急，得向当差的请求：“官爷，麻烦把我的手解开，我要大小便”。后来，时间长了就直接说：“我要解手”。 ◎张3勇勇 不知道。母系可能广东。 ◎杨黎 我连我祖上是谁都不知道。抓狂啊。我外婆没来得及告诉我就走了。 ◎苏非舒 不知道哈。 ◎李文武 听老一辈说是湖广填四川过来的，因为没有任何文字记载，只是听祖辈说过，但老一辈都死了。我父亲也是茫然的人。 ◎金轲 不太清楚。 ◎木易 不太知道。 ◎十一郎 我们是湖北麻城过来的，家谱是这么说的，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吴燕川 我们祖上应该是湖广填四川来的，但是我们祖祖那辈很小就从家里漂泊出来了，前几年根据他生前说辞，回去找过，他们都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流浪出去的，但那个村的姓氏和辈份大概能同上。然后我们就没去追踪了。 ◎华丽丽如偶 只晓得我爷爷来重庆工作，老家是四川西充，其他就不晓得了，问过我老汉，他也搞不太清。 ◎彭卓 只晓得是从湖南过来的，其他的就不晓得了。 ◎宗老幺 不太清楚。 ◎刘珊 只晓得是广东，其它不清楚。 ◎刘静 我老家在巴县，也许是原著民，没听大人们说过祖上迁徙的事。 ◎紫丁 好像是湖北过来的，具体情况不清楚。 ◎李侃 不知道。 ◎刘涛涛露西 我们家祖籍是江西，不属于湖广填四川这个范畴。祖上在江西的事以及他们是如何到的四川我们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因为做生意才到的四川，在达县那边。最初做的是桐油生意，后来，大概搞发了，就买地买房买铺面，买了几乎一整条街，然后做丝绸，百货什么的。属有产者吧。然后，天下大变，无产者来了，你懂的。 ◎表扬卖肉的 父亲生前跟我提过，我们的祖上是从福建过来的，我们祖上是闵越人，族谱上的记载是闽侯，但实际情况很可能是泉州。祖上的祖上好像在泉州惹了麻烦，一家老小秘密逃窜并隐姓埋名在闽侯的大山里。当然，最终还是没逃脱帝国的编户齐民。然后还是被官府强制移民至四川。到我这代，已经是第十四代了。我差不多还记得我爷爷在世的样子，还有我伯公，他们的口音和长相跟周围的人都不太一样，发音太奇怪了，我想那可能是闽越语音还没归化完全的缘故吧。这还不是我最迷惑的地方，我最迷惑不解的是他们的长相，怎么说呢，胡须和体毛非常茂密，鼻梁挺拔，眼窝深陷，一看就非我族类，我爷爷和伯公都是外星人吗？为此，我专门询问过我父亲，他也说不太清楚。直至后来，我开始关注史学和人类学后，才知道泉州曾经是海上贸易的重要港口，传说中的自由港，据说规模还一度超过了阿姆斯特丹。在宋元时期，泉州混居和驻扎着大量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那么我爷爷的爷爷的DNA，会不会跟波斯或阿拉伯人有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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