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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凉了，该加衣服了。晚上睡觉，更凉。 父亲说:“我想把那床夏凉被洗一下。”我知道，他还在逞强，于是说:“你等着我吧！我一会儿就能洗好的。” 九点多，我敞开家门，见父亲不在，打电话一问，他说自己在楼下了。我往窗下一望，只见父亲骑着他的三轮车，车上带着几个塑料大盆，满当当的。我连忙下去，问:“这是打算去哪里？”“路边有水管，用水很方便，我打算去那里洗洗，可没水了。”父亲说。 “咱在家洗吧！别心疼那点儿水，值不了多少钱。”我说。“在家里不如去外边洗，要不再去路西边看看，也许那里有水。”父亲说着，并没有上楼的意思。 于是，我们爷俩出了小区，找到了那个“有水”的地方。接好套管，一拧开关，清凉的水便流了出来。把被子、褥单往大盆里一放，的确很方便。我哼哧哼哧地洗着被子、床单；父亲就在一边看着。我知道我在贪图小便宜，不过却并不感到羞耻。我心里甚至想好了，如果有人来阻止我们，我该如何应答:一个老百姓，他一辈子最成功的智慧就是节衣缩食过日子，能不花钱就不花钱。他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了，突然来到了城里，突然发现自己连撒泡尿都要花钱，能不心疼吗？还有啊，过去他能在太多的地方找到可用的水，可现在呢？哪里有清清的水塘？哪里有流淌的溪水？我想着想着，甚至盼着有人来阻止我了。 秋日的阳光很明媚，我放纵自己的想象:池塘边，一群壮硕的农村妇女，使劲捶打着浸满了一年油渍的衣服，笑声震天响——   江汉以濯之，秋阳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原谅我又引用了一些你们不懂的句子，原谅我显摆显摆。 公路上来往的人挺多，有路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心里竟很坦然。 洗完后，父亲骑着三轮车径直向西驶去，在红旗干渠边停了下来。站在桥上，父亲说:“干渠里的水真清，水真好。”他佝偻着背，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远处。 远处有什么呢？ 回到家里，父亲突然对我讲起过去的事情。“你知道吗，过去农田水利都是配套的，'干、支、斗、农、毛’缺一不可。如今都破坏了，干渠里有水，可流不到地里去啊。有水浇不上地，就种不上庄稼，唉！”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回忆。 但是，我没说自己是一个挺孝顺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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