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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夜没见到月亮，还在凌晨就下起了噼噼啪啪不小的雨。我被感冒折腾得睡得浅，雨声惊醒时看了下是午夜三点多。月亮应该在高处看着雨，桂花也被雨滴敲醒，不得安宁吧。鼻子一边堵住的，堵着的这边连着头疼，却忽然想去什么时候看过一篇科普，人的两个鼻孔是轮流工作的，交接班流畅，我们日常无法感觉到。读时觉得奇妙，半夜用半堵死的鼻子呼吸感觉进气量确实是足够的。 游走于床和沙发之间，乏了睡醒了继续读《鼠疫》。读到尾声部分，有些场景是几次读都很打动我的。 两个人的死亡，也可说是三个人对死亡。一个是帕纳鲁神甫之死，以及他死前对信仰的焦灼和拼命地维护。帕纳鲁神甫在医院见到那么多的疾病、痛苦和死亡，已经疲惫不堪之时又亲历了奥东先生的小儿子之死。这个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中痛苦，在众人的关注里死去，他是个在被里厄医生判定无法挽救时试验了卡斯特尔医生研制的血清的一个小天使。他用自己残余的生命力验证了血清有一定疗效，因为他在濒死时被延长了生命，让他承受了更多的痛苦和挣扎，在一众医生、志愿者和神甫面前。孩子痛苦的挣扎和呼号给帕纳鲁神甫造成了创伤，以至于他会质疑这种医疗研究。 帕纳鲁神甫做了又一次布道，他说必须相信那一切，或者否定那一切。同时他又问，在你们当中，谁又敢否定这一切。神甫说，凡罪孽都是致命的，一切冷漠都是犯罪。不是全有，就是全无。帕纳鲁神甫在内心受到折磨时说服了自己，他不愿放弃信仰，他要坚持到底。就这样，当神甫生病之后，他也不愿求助于医生或朋友，他“得”依靠和信赖上帝。在房东太太见神甫病症太重终于不顾他反对打电话求医后，里厄医生的到来还是极大地安慰了神甫，虽然他一直坚持他把一切都寄托于上帝，并致死为放开手中的十字架。 帕纳鲁神甫的死是一种解脱吧，在他决定坚持信仰但又要面对现实中世人备受苦难的煎熬中，他被似是而非的鼠疫夺取了生命，最终的死亡记录却是“病情可疑”，与他最后坚定的非此即彼的选择恰背道而驰。悲哀。 还有一个重要的死亡当然是结尾处的塔鲁之死。塔鲁之死太让人难过，以至于跳出故事埋怨加缪，为什么给塔鲁安排这样的结局啊。鼠疫基本结束小城就快要解禁了，塔鲁忽然病倒，且是腺鼠疫和肺鼠疫的叠加，血清治疗法也不能挽回他的生命了。令人稍有心安的是，当时塔鲁住在里厄医生家，病后也一直在里厄医生家由里厄母子照护。里厄母亲的爱与善良给了塔鲁太多安慰，更不用说里厄医生的友情了，塔鲁最终是在爱中离世的。 整本书中有个第一次读后就挥之不去的场景，是塔鲁与里厄俩跑去海里夜游。是在哮喘病老人家楼上的平台上，看着海景，塔鲁把自己的经历讲给里厄听，让里厄医生对他有更多的了解。里厄本身是个信任他的人，更不用说在瘟疫期间交往所接触到的勇敢又主动担当的塔鲁。那一刻是他们友情的火花点燃的时刻，疲于鼠疫的俩人利用自己的特别通行证跑到了海边，跳到初秋的海水里一起畅游。这忽然童心一般的逃离现实，又如此默契，让人对俩人共患难的友谊羡慕不已。“人应该为受害者而斗争，但如果他除此就别无所爱，他的斗争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书尾里厄医生独自走在热闹的街头就有格外让人心痛的孤独感。妻子死了，塔鲁死了，神甫死了，朗贝尔走了，柯塔尔疯了，格朗老了。鼠疫结束小城解禁的欢庆时刻，人们一下子重新获得所有失去的东西，炙人的快乐无法品尝。人可以自由出入那一刻起，人们的流放感倏忽消失，痛苦正在过去。遗忘尚未开始，但很快。此时，冷静、理智又疲惫的里厄医生格外孤寂，母亲温声劝他去山里休息休息，里厄答应着。里厄明白鼠疫之战是暂时赢了，“但如果赢了就意味着能了解和回忆一些事物，同时却被剥夺了自己愿意得到的东西，这样活着该有多苦”。 里厄又去看哮喘病老人，再次登上楼上平台，他眼中所见是欢庆的礼花和呼声，心中所想却是柯塔尔、格朗以及里厄失去的他所爱过的男人和他的妻子，他明白这次的胜利也仅是暂时的胜利。 还是喜欢里厄医生这样平静又谦逊的人。当迷惘的帕纳鲁神甫激动地说医生也是在拯救人类时，医生淡然安抚说，拯救人类这句话对他来说大而无当，他只是关心人类的健康，首要的是他们的健康。 好作品是即有极强洞察力又能带给人一些光亮的，《鼠疫》显然完美符合。 翻到莫言新作《鳄鱼》的电子书，挺短的，原来是话剧剧本模式，以对话推进。故事很简单，写的是一个外逃贪官在美国的十年生活，55岁到65岁。老套的情节，贪官市长，贫苦家庭出身，自身才华加时代机遇，从政顺利且得了很多不合法利益。家中妻儿早年就以孩子外出读书妻子陪读去到美国，自己又有个从前是服务员的“妾”，后来在市长关照下升迁、辞职经商，钱足够多后来到美国。市长逃至美后与“妾”居于大别墅，往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妻子偶尔回来折腾一下，而唯一的儿子染上了毒瘾。 故事之所以叫《鳄鱼》是因为写到了一条会说话的鳄鱼，始于一个水产商人给他送的生日礼物——罕见品种鳄鱼，并由此贯穿始终。结局是儿子自杀，“妾”与秘书跑了，友人回国自首。凄凉的六十五岁生日最后，鳄鱼爬出鱼缸与他对话，而他宁愿葬身鳄鱼之腹，以独白“鳄鱼在河里，河在我心里，我在鳄鱼肚子里……”而剧终。 我喜欢的莫言的好就在于他的各种用动物为化身的意象。从《生死疲劳》里各种动物的轮回，到《蛙》中的谐音，再到这本《鳄鱼》中的欲望的奴隶，都让人毫不感觉突兀，仿佛真能接受它们的言行。 对了，这本的题材表现力也挺强，能想象出整个话剧四幕的铺陈和表现力，不乏戏剧冲突且有给演员表现张力的情境设计。倒是后记让人觉得画蛇添足了，许是为了安全吧，毕竟现在怎样都有人骂。 晚上做了蛋挞，从烤到15分钟开始到凉到能进嘴，四五十分钟的时间常被香气诱得心神不宁。好在蛋挞成功，连吃了两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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