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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与胡雪岩的商场争斗及其背后的官场恩怨

 凤凰山居士 2023-10-04 发布于江西

一、胡雪岩(1823-1885),本名胡光墉, 字雪岩,安徽徽州人。钱庄小伙计出身,中国近代著名红顶商人、政治家。官居从二品,赏穿黄马褂,富可敌国。左宗棠阵营的得力干将,曾协助创办福州船政局、上海采运局,为左宗棠采供军饷、订购军火、提供情报、借贷外款,立下汗马功劳。

胡雪岩发迹之前是一个钱庄的小伙计,为人机灵。曾经有小说家戏言,说胡雪岩与一位来自福州的落魄书生结交,此人就是日后鼎鼎有名的王有龄。王有龄出身官宦世家,因科举不第,耗尽家财捐了个“浙江盐大使”的虚职。胡雪岩挪用讨债得来的五百两银子给了王有龄,让他进京托关系补个实缺。王有龄补官后平步青云,最后官至浙江巡抚。当官后大力帮助胡雪岩,使胡雪岩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以上这些都当不得真,实际情况是王有龄比胡雪岩大了13岁,王有龄也不曾有落魄之时。完全是因为胡雪岩的经商才能和交际手腕获得了王有龄的赏识。

1861年,太平军围攻杭州,浙江巡抚王有龄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守两月之久,最终城破,王有龄自缢守节。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叹其忠烈,为其厚殓,并遣王有龄亲兵护送棺木回乡。

杭州陷落后,清廷经由曾国藩推荐,授左宗棠继任浙江巡抚。左宗棠初到浙江举步维艰,他的部队在安徽时就已经5个月没发过军饷了,进兵浙江后军饷更是难以筹措。而胡雪岩在王有龄死后急于寻找新的靠山,因此急于巴结左宗棠。

胡雪岩向左宗棠献计“罚捐代罪”,即与太平天国有牵涉之人均可通过缴纳捐款,免于追究罪责。此计一箭三雕,一可让与太平天国有牵涉之人洗白身份;二可筹措军饷;三可安定人心,尽快平息战乱。当时太平天国已经日渐式微,军心思变。太平天国牵涉人数太多,如追责太过,反倒不利扑灭。最好的处置办法,是网开一面、予人自新。左宗棠采纳了胡雪岩的建议,立即发布招安文书,迅速稳定了局势,站稳脚跟。胡雪岩此计,其实是一箭五雕,左宗棠成为了他的新靠山,一大批太平天国牵涉之人也因此成为他钱庄的新客户。胡雪岩通过吸纳太平军“逆财”而迅速壮大钱庄产业。

此后,胡雪岩协助左宗棠创办福州船政局、上海采运局,在采供军饷、订购军火、借贷外款等过程中出了大力,也为自己挣下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二、盛宣怀(1844-1916),江苏常州人,清末首富,成就远超胡雪岩。其父盛康曾任湖北粮道、盐法道等职,与李鸿章是旧友。1870年,盛宣怀26岁,进入时任湖广总督的李鸿章幕府,协助李鸿章办洋务,深受李鸿章的赏识。是中国近代著名的洋务派实业家、政治家。被誉为"中国实业之父"、"中国商父"、"中国高等教育之父"。盛宣怀创造了11项“中国第一”: 第一家民用股份制企业(轮船招商局); 第一家电报局(中国电报总局); 第一家内河小火轮公司; 第一家银行(中国通商银行); 第一条铁路干线(京汉铁路); 第一个钢铁联合企业(汉冶萍公司); 第一所高等师范学堂(南洋公学,今上海交大和西安交大的前身。南洋公学的航政科,于1912年独立成为吴淞商船学校,是为今大连海事大学、上海海事大学前身。); 第一家矿产勘探公司; 第一座公共图书馆; 第一所近代大学(北洋大学堂,今天津大学); 创办了中国红十字会。

有趣的是,盛宣怀家的两个女佣,一个生下宋氏三姐妹,一个是赵四小姐的母亲。一个是倪桂珍,高中毕业后进入盛家当“养娘”,相当于家庭教师。倪桂珍嫁给了宋嘉树,他们的女儿宋氏三姐妹,宋霭龄嫁给了孔祥熙,宋庆龄嫁给了孙中山,宋美龄嫁给了蒋介石。宋霭龄也当过盛家子女的家庭教师,宋子文从美国留学回来不久,由宋霭龄推荐给盛老四做英文秘书,还担任了盛七小姐的英语老师。宋子文与盛七小姐互生情愫,私订终身,可惜被盛七小姐的母亲庄夫人棒打了鸳鸯。当时宋家还未发迹,庄夫人走眼了,哪知道后来盛家子女要反过来巴结宋家和孔家。盛家的另一个女佣吕葆贞,则嫁给了浙江兰溪人赵庆华,赵庆华后来官至民国交通部次长,她的女儿就是陪伴张学良一生的赵四小姐赵一荻。

三、盛宣怀与胡雪岩的生死商战

胡雪岩比盛宣怀年长21岁,因左宗棠与李鸿章的阵营之争而成为对手。李鸿章觉得,左宗棠之所以能够屡立战功,都是因为胡雪岩在财力和军需供应上提供了巨大的支持,因此提出“倒左先倒胡”。

晚清风雨飘零中,李鸿章获得慈禧太后的支持开展洋务运动。盛宣怀年纪轻轻得到李鸿章的重用,先后主持创办轮船招商局、湖北广济煤矿、电报局等。在这一过程中,胡雪岩为了争抢这些大项目,多次暗中下黑手。胡雪岩在盛宣怀身边埋下内应,得知广济煤矿亏损严重,当即向朝廷告状,逼得盛宣怀回家卖田地卖店铺,自费把将近16万两的亏空补上。胡雪岩又拿轮船招商局做文章,说盛宣怀曾在收购外国轮船公司时收受了5万两银子的贿赂,又说盛宣怀喜欢喝花酒,道德败坏。当然了,盛宣怀也不是清廉君子,才会不断被人抓住小辫子。后来主管全国铁路修建时,靠吃回扣就净赚了四百四十万两。全靠李鸿章出力,才把事情压了下去。事实上,胡雪岩和盛宣怀两人都一样,都是靠着各自背后的权力靠山,通过运作国有项目而大发其财。两人都是“官商”,官位都不低,是名副其实的国央企操控人。

盛宣怀负责创办电报局时,计划在长江两岸架设电线。因时任两江总督的左宗棠介入,工程项目被胡雪岩截胡接手。盛宣怀不动声色,暗中花重金收买外国洋行,以劣质电线供货给胡雪岩。李鸿章趁机参了胡雪岩一本,告胡雪岩渎职,使得国有资产流失。左宗棠顶不住压力,胡雪岩只能灰头土脸地退出了。

1883年,法军进攻驻越南的清军,中法战争即将爆发。清廷急召左宗棠入京,担任军机大臣。李鸿章和盛宣怀趁左宗棠不在两江,准备向胡雪岩下手。此时胡雪岩正在囤积大量的蚕丝,以垄断货源,迫使洋行提高收购价格。胡雪岩为此投入了巨资。

左宗棠以往为筹措军费,曾经由胡雪岩经手向外国银行借了多笔款项,胡雪岩在这其中大赚了利差和佣金。此时正赶上借款到期。这些借款按朝廷规定是每年由各省协饷先交由上海道台府,再转给胡雪岩还款。盛宣怀此时示意上海道台拖延协饷交割。李鸿章又有意披露胡雪岩赚取借款利差和佣金的丑事,慈禧太后得知后大怒。

外国银行催款,上海道台又拖延交割协饷,胡雪岩只好先将他各地钱庄的钱调来还款。盛宣怀就在此时给了胡雪岩致命一击。盛宣怀亲自坐镇上海,估计胡雪岩的钱庄资金已经调空后,安排人手到他钱庄提款挤兑。挤兑先在上海开始,迅速蔓延各地,声势浩大。胡雪岩赶紧向左宗棠发电报求救,而电报局却是由盛宣怀控制的。电报被暗中扣下,左宗棠始终没能收到。胡雪岩把地契和房产都抵押了出去,廉价卖掉积存的蚕丝,不想挤兑风潮竟是愈演愈烈,各地钱庄人山人海。胡雪岩此时如梦方醒,才知道是中了别人的暗算。胡雪岩的商业帝国就此破产,不久即在忧愤中死去。此后盛宣怀成为晚清至民国时期当之无愧的首富。

四、要说李鸿章与左宗棠的朝堂争斗,先说一说曾国藩与左宗棠的恩怨

左宗棠只是举人出身,且是赘婿身份。左宗棠是湖南湘阴人,其父是县学廪生,任乡间塾师。父母去世后,家境更见贫寒。21岁时,湘潭县豪门富户周家比联招亲,左宗棠被招为赘婿。周家孤儿寡母,诗书传家,由其丈母娘亲自出题招婿。左宗棠只是举人出身,三次会试落榜,却有满腹经世致用之学。早年以诸葛亮自况,自称“今亮”。才名远播,得到很多官员的青睐。

首先是两江总督陶澍与左宗棠的忘年交。陶澍乃是开创清末汉臣格局的人,林则徐、贺长龄(左宗棠老师,江苏布政使)、左宗棠、胡林翼、魏源都受过他的栽培或举荐,可以说,他是经世派向洋务派转型的关键人物。所谓同光中兴,湖南人才鼎盛,皆起于陶澍,甚至曾国藩本人也受陶澍的影响。林则徐任江苏布政使时,陶澍屡次保荐,因而得以出任江苏巡抚。后来再次向道光帝推荐林则徐之才堪任两江总督。正是陶澍不遗余力的保荐,林则徐才能迅速在官场上崛起,大显身手。

道光十七年,左宗棠受湖南巡抚吴荣光之邀,出任醴陵渌江书院山长。恰逢两江总督陶澍前往江西阅兵,途经醴陵。当地知县积极为陶大人准备下榻的馆舍,邀请左宗棠为馆舍书写楹联,以示欢迎。左宗棠大笔一挥,几副对仗漂亮的对联就此出来了。其中有一副对联是这么写的:“春殿从容语,廿载佳山,印心室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这幅对联文笔简约工整,既表达了对陶澍的景仰与欢迎,又点出了陶澍的得意之事。原来一年前,道光皇帝召见陶澍,问及陶澍家中印心石的事情,亲自为陶澍幼年读书的印心书屋题写匾额,陶澍认为这是“旷代之荣”,引以为平生最得意的事情。陶澍看到这一幅对联,立即眼前一亮,大为赞赏,立即让知县邀请左宗棠前来一谈。谁知左宗棠心高气傲,就是不来。陶公倒是雅量,毫不在意,亲自去书院看望左宗棠。一个是两江总督,一个是落榜举子,相见之下却极为投机。

临别时,得知左宗棠次年要第三次去参加会试,陶澍交代左宗棠:“会试后,不管中与不中,都请务必绕道南京,来总督府盘桓几日。”第二年,左宗棠最后一次参加会试仍是落榜。沮丧之余,想起了陶澍之邀,便绕道南京,到陶澍家住了几天。左宗棠虽然三次会试落榜,陶澍却丝毫不以为意,他深知左宗棠具备真才实学,必有大放光芒的一天。左宗棠临走时,陶澍主动向左宗棠提出愿意结为儿女亲家。陶澍的独生子陶桄年龄六岁,左宗棠的大女儿年龄五岁,正好相当。然而当时二人身份地位悬殊,况且陶澍比左宗棠的年纪要大出很多。陶澍劝说道:“若论门第名位,你将来功业必在我之上。至于年龄,只要儿女年龄相当就可以。”但左宗棠仍然婉言谢绝了陶澍的盛情。陶澍去世之后,左宗棠亲自担任陶桄的家庭教师,教育监督陶桄的成长。道光二十七年,两家儿女长大成人,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陶夫人托人对左宗棠说:“遵从陶公遗愿,望两家结为秦晋之好。”此时左宗棠感恩于陶公对他的赏识与看重,再加上老师贺长龄来信敦促,不再推辞,两家儿女终于喜结连理。

在太平军围攻长沙的危急时刻,左宗棠在另一个儿女亲家郭嵩焘多次恳求下,出山担任湖南巡抚张亮基的幕僚,为张亮基出谋划策,保住了长沙。郭嵩焘与曾国藩是岳麓书院的同窗,同时也是儿女亲家。曾任广东巡抚、福建按察使,1875年被委任为中国第一位驻外公使。这里插一句闲话,清国在1868年派出的第一位外交公使不是中国人,而是一位叫蒲安臣的美国人。清国的国旗,也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面国旗——三角龙旗,也是这个美国人设计的。

左宗棠出山担任幕僚后,作派相当硬气,巡抚都要听他的。无论是张亮基还是后来的骆秉章,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他虽然没有官身,却是实际的湖南巡抚。在此期间,曾国藩曾举荐他当知府,在别人看来是破格加恩,但在左宗棠眼中看来却是委屈,把他看低了。

曾国藩与左宗棠两人交恶,也是在这一时期。太平军作乱,曾国藩受命办理团练,但清廷财政匮乏,军饷都要自筹。曾国藩被逼无奈之下,采用了勒捐的办法,说白了就是绑票。把有钱人都绑了来,拿钱赎人。曾国藩绑票的人里,最有名的就是陶澍的儿子陶桄,也是左宗棠的学生兼女婿。也就是说曾国藩把左宗棠的姑爷给绑了。陶澍虽死,声望犹在,曾国藩此举不啻于跟整个湖南官绅为敌,引起了轩然大波。湖南巡抚骆秉章亲自说情,曾国藩硬是不给面子,直到陶家交了银子才放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左宗棠一怒之下,联合湖南士绅把曾国藩赶出了长沙。湘军在长沙呆不下去,只好移驻衡州。这是二人交恶的开始。后来曾国藩虽对左宗棠有举荐之恩,但是也难平二人嫌隙。

五、曾李情谊

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这三大名臣,各有所长。曾的长处是识人用人、培养人,左的长处是战略头脑和军事才华,李的长处是精于时务、为人干练。三人各有擅场。晚清有四大幕府,陶澍、曾国藩、李鸿章、袁世凯,入此幕府,甚至比科举还要攀升得快。尤其是曾国藩的幕府,言传身教之下,无论是学识还是仕途,对于个人的提升都是很快的。

李鸿章之父与曾国藩是同年进士,交情匪浅。李鸿章初入幕府,曾国藩就对他青眼有加。曾国藩幕府有个规矩,早起都要一起吃饭,李鸿章偏偏贪睡懒得早起。有次装病偷懒,曾国藩干脆就一直等他开饭,等他来了之后狠狠教训一顿,然后拂袖而去。

曾国藩的幕府大部分是湖南人,李鸿章一个安徽人难免有些扎眼。有一次众将领和幕僚们在一起聊天,说到了各自的家乡,湖南人当然说自己家乡好,李鸿章也说些安徽的好处。这时候,名将彭玉麟忽然说了一句:少荃(李鸿章字)每日晚睡懒起,想必皖地民风若此,无怪合省以负贩为业,少有正途。李鸿章本来就对偷懒这事觉得很没有面子,更何况还把偷懒安到所有安徽人头上,这就涉及到地域攻击了。正好彭玉麟父亲在安徽当过官,李鸿章立即反唇相讥:雪琴(彭玉麟字)有所不知,安徽民风勤勉,然自令尊执掌数载,竟令做慵懒之态尔。这么一说,合着安徽的民风都是彭玉麟老爹带坏的。

地域攻击尚可原谅,骂人老爹可是要出事的。彭玉麟有三个美名“不要官,不要钱,不要命”。李鸿章如此侮辱他父亲,他当然不干,大打出手。彭玉麟虽然又瘦又小,又是读书人出身,但他是带兵的,曾经练过。这场仗,李鸿章没占到便宜。曾国藩等人就在旁边袖手看戏,对他也是想磨练一下,挫挫他的锐气。

这事发生后,李鸿章萌生了去意。1860年,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此时发生了李元度事件,李元度是最早跟随曾国藩办团练的人。曾国藩曾被太平军打的大败,两度想自杀,都是李元度拦住了他。曾国藩对他感恩,保荐他驻守徽州。但他不听曾国藩坚壁据守的命令,擅自出战,丢了徽州。李元度兵败后跑到浙江巡抚王有龄处寻求保护,而王有龄却是曾国藩政敌。曾国藩听说后大怒,准备上书弹劾,让李鸿章拟稿。李鸿章坚决反对,愤而扬长而去。

结果李鸿章在外面闲逛了一年,四处碰壁,最终又回到曾国藩幕府。曾国藩再次接纳了这个晚辈,对他仍是关怀备至,悉心栽培。为李鸿章牵线的是郭嵩焘,当初劝曾国藩出山办团练的是他,劝左宗棠出山的也是他。

六、左李之争

左宗棠与李鸿章之间,简直是天生的对头,两人从性格到到经历,从洋务方针到防务理念,都有本质的区别。性格上,左宗棠直爽任勇,李鸿章圆滑世故;经历上,左宗棠以军功显,李鸿章虽然也有军功,但他的最大长处就是精通洋务,擅长跟洋人打交道。左宗棠也办洋务,但是对洋人插手中国事务,一向是深恶痛绝的。左宗棠办洋务,是立足于自己制造的,他请旨创办的福州船政局(由沈葆祯主持),逐渐的用国人替代洋员。李鸿章则是,非洋人洋匠不可。

左、李之间曾有塞防海防之争。李鸿章认为,应停撤西北塞防之饷,匀作东南海防之用。而左宗棠则认为应二者并重。“论塞防者,以俄人狡焉思逞,宜以全力注重西征,西北无虞,东南自固。”这种争论是晚清在财力窘迫的情况下,选择重点的不同。两人的斗争一直到左宗棠死才画上句号。

编辑于 2023-06-30 13:16・IP 属地福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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