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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南方游击区战史(36)青山不老湘赣边(三)走出低谷

 兰州家长 2023-10-05 发布于甘肃

棋盘山会议之后,湘赣临时省委,吸取了前阶段斗争的教训,逐渐掌握了游击战争的精髓,既注重建立根据地的坚实基础,又灵活机动地运用战略战术,依托根据地,避实就虚,声东击西,积小胜为大胜。从此,湘赣边区游击战争逐渐走出低谷,由衰转盛。

随着斗争形势的好转,更多的新区被开辟出来,被破坏的农会、妇女会、儿童团等秘密组织也相继恢复。

但是也有些新区的工作开辟不久,就经常遭到敌人的破坏。在离攸县草田30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一个敌人军事机关的侦探,名叫罗根元,他暗地里操纵着当地的'埃手团'、'守望队'、'清共委员会'等各种反动组织,经常屠杀红军游击队和革命群众,对游击队威胁很大。

游击队下决心要搞掉他。可是他出没无常行踪不定。如果事先布置不周密,仓促行动,反倒会坏事。游击二大队决定派荣攸莲中心县委妇女部长李发姑和女战士冯秋姑先下山侦察。

这天傍晚,发姑和秋姑化装成两个富商的女儿,天快黑时下山了。

罗根元住的一栋房子在山沟里,门前有棵大树。发姑和秋姑进去时,只有老太婆在家。屋里的陈设,正和一般农民家里一样,只不过养着很多鸡罢了。若不是事先打探好,真难相信这便是那个'秘密侦探'的家。

秋姑装作有钱人家子女的派头,见了老太婆就嚷:'喂,给碗茶喝喝!我们是赶路的。'

'锅里有,自己舀吧!'老太婆显然不大在乎。冷眼看了两人一下。发姑朝秋姑努努嘴,向老太婆问道:'老太太,你贵姓啊?'

'姓罗!'老太婆爱理不理的。

等秋姑喝完水后,发姑故意站起来说:'走吧,还有一段路要赶哩。'

秋姑听说要走,马上用双手按住小腹说:'姐姐,不能走了,我肚子疼得厉害。'

'那就歇会儿吧。'发姑又坐了下来。接着,便和老太婆闲扯,'你家里几口人啊?'

'还有个儿子,没回来。'

'今天回来吗?'

'这可不知道!-﹣你们从哪里来的啊?'老太婆很机警。

'我是官田'陈盛记'家的﹣﹣这是我表妹。我们到亲戚家去。''陈盛记'在这一带是最有名的商号,出发前,游击队已详细了解了'陈盛记'的许多情况,作好了伪装自己的充分准备。

'姐姐,我痛,不走吧。'秋姑趴在凳子上呻吟着。

'好吧,明天赶早走。'发姑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

'不行啊,别处去过宿吧!'老太婆冷冰冰地说:'我们这地方不给外人住。'

发姑装着没听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光洋,递给老太婆说:'请你给我们做碗饭吃吧。'

老太婆一面说着'不要这么多',一面却将钱接了过去。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吃完饭,你们还是走吧。我这是为你们好啊。'

'为什么?'发姑问道。

'上个月,来了个男子汉,也是在这里过宿的,不知怎的,半夜里我那儿子就开枪把他打死了。前些时,还有个妇女,也说走不动就在这里住宿。我儿子从她贴胸的地方查出个什么纸条来,硬说人家是'土匪婆',用柴刀宰了。'

发姑强压住胸中的怒火,故作平静地回答:'我们是陈盛记家的人,不怕他。'

'等他回来后,你们可别多说话。'老太婆叮咛道,'阿弥陀佛,谁知道他会不会得罪陈家的人。'

正说着,'呼'的一声,虚掩着的门被踢开了,但却没见人进来。

'回来啦!'老太婆悄悄地说。

又过了一会儿,才轻悄悄地进来一个人。约三十二三岁,黑脸膛、矮个子;上身穿件对襟夹袄,下身穿了条灰布裤,打扮并不十分突出。

一进门,罗根元就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两位不速之客。老太婆抢着说:'这是官田陈家的,走亲戚路过。小姑娘肚子痛,打算宿上一夜再走。'

罗根元没说什么,面对敞开的大门坐下来。老太婆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上一壶酒和一盆清蒸整鸡。

罗根元呷了口酒,右手撕下一只鸡腿,左手解开上衣的纽扣,腰间露出两把乌黑发亮的短枪来。

秋姑嚷着肚子痛,要上厕所。她出去没一会儿功夫,顺手将放在门外的一把伞拿了进来。这是事先和游击队联络的暗号,表示罗根元在家里。

罗根元慢慢地啃完鸡腿,突然把脸一沉,冲着两人说:'真神面前烧不了假香,好汉眼里揉不进沙子。在姓罗的头顶上飞的雀儿,没有个太太平平过去的,姓罗的好说话,有两个家伙可不饶人!'他拍拍腰间的驳壳枪,一脸狰狞,逼近秋姑说:'老实些还能活命,究竟是哪儿来的?说!'

'官田陈家的!你是什么人啊?'发姑装作害怕的样子。

'不许你说!'他拍拍秋姑,'你这个肚子痛的说吧!'

'我们身上只带了5块光洋,你要就拿去吧。'秋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说。

'哈哈,真他妈的是受过训练的,装得可真像!快说,是干什么的?'

'到大表姐夫家去。'秋姑说。

'什么大表姐、二表姐的,陈家刚死了人,还走亲戚?!'

'没仇没冤的,你咒人做什么?'

'哈哈,还说是从官田陈家来的哩,连陈家的红白喜事都不清楚。'

'你才不清楚哩。上个月我大表姐出嫁,你说是办丧事。'秋姑理直气壮地说。

罗根元'嗯'了一声后,又坐回原位专心致志地喝酒啃鸡了。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该是游击队出现的时候了,但没有一点动静,发姑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该不是游击队中途出了什么岔子吧?怎么办,不能坐失良机啊!

就在这时,发姑突然瞥见门口有个黑影一闪,罗根元猛地踢翻桌子,吹灭了灯,伸手要拔枪。发姑和秋姑立刻一左一右地拼命抓牢了他的两只胳膊不放。

这时,游击二大队队长罗维道已经站到他面前,用短枪对着他说:'别动!我们是红军游击队!'

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魔王'终于伏法了。

这一时期,活跃在武功山地区的湘赣游击活动更为频繁,采取白天隐蔽,夜间出击,以小分队寻找敌人薄弱环节,进行奇袭,攻其不备,出奇制胜。

1936年6月23日,游击队一大队的四个连在段焕竞、刘培善的指挥下,连夜奔袭吉安油田区公所,一举消灭了数十名敌人,群情振奋。段焕竞和刘培善商量后决定,利用战士们高涨的热情,再唱它一出好戏。

段焕竞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英村区公所:'喂,这里是油田啊,二区长明天要视察陂头地区的工作,将路过你们那儿,届时你们要整队欢迎。'

电话那头传来'嗯嗯'的答应声。

天亮了,一大队的三个连押着俘虏在后,另一个连换上刚缴获的白军军装,由连长刘别生率领,大摇大摆地开向英村。

数十名列队欢迎的敌军,还没来得及鸣号迎接,就糊里糊涂地被红军缴了械。两批俘虏碰到一起,惊奇得互相瞪大眼睛,莫名其妙。

段焕竞走到俘虏面前,大声宣布:'我们是红军!'

'红军?'俘虏们一时竟不敢相信,'红军不是早就被我们肃清了吗?难道你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样一打,红军的影响是扩大了,可是,敌人的警惕性也提高了,地主武装和保安团队又开始集中力量,大举向游击队发起进攻,重新施展开封锁、'围剿',烧、杀、抢、掠的故伎。

游击队重新陷入艰苦的境地。

隆冬季节,白雪皑皑的深山里,找不到石洞,找不到合适的宿处,游击队员们随便找块平坦的地方,将雪扒开,而后再将被积雪压倒的野草扶起来,东西交叉地结成一个网罩,顶上加把雨伞,一座'雪屋'就算建成了。

有些战士干脆在两棵距离不远的大树树丫上密密铺上一排细树棍子,算是'双树吊铺'。

由于长时间的缺衣少食,战士们一个个面黄饥瘦,长发垂肩,胡子老长。有个战士为此赋诗一首:

盖的云雾天,铺的白雪地。吃着野草根,有颗赤诚心。

食盐和粮食是最棘手的问题,当时每人身上存有十来颗盐粒,嘴里实在淡得难受,便用舌头舔两下。几天见不到一粒米,那更是常事。

有一次,整个武功山区被国民党严密封锁了。省委和游击队被困在山里,接连三天粒米未进,只有靠野菜度日,大家已饿得头昏眼花。

谭余保也不例外,他作为湘赣省委和游击队的最高领导者,历来都是身先士卒,从不允许给自己搞一点特殊化。

这天,山下的一个群众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给游击队送来了一瓷缸大米。谭余保如获至宝,立刻叫炊事员把它煮成稀饭。

稀饭煮好后,炊事员却难了,'僧多粥少',不知该怎么分配好,只好去请示谭余保。

谭余保指示:凡战斗人员,每人先分一碗。

炊事员给谭余保也端来一碗稀饭,谭余保登时拉下脸来:'怎么搞的,我不是说了,只有一线战斗人员才能喝这稀饭吗?我不是一线战斗人员,这稀饭绝不能喝!'

谭余保历来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炊事员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好眼含热泪,默默地端着这碗稀饭走开了。

就是在这么艰苦的战斗生活中,湘赣红军游击队员也从未被压倒过,从未丧失过生活的乐趣。1936年冬天,在谭余保的主持下,在武功山上还举行了一次简朴却又别开生面的'山间婚礼'。段焕竞和李发姑在一年多的并肩战斗中,逐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一点,谭余保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决心亲自为他们办喜事。

这天,段焕竞来找谭余保汇报工作。谭余保笑呵呵地拉过段焕竞:'焕竞啊,工作的事先不忙说,我看,你的终身大事也该解决了吧?'

段焕竞低着头,满脸绯红:'全听谭主席的安排。'

谭余保乐了:'好,我看今天就是好日子,趁着同志们都在,就给你们把事情办了吧。'

说着,谭余保回过头,对二大队队长罗维道说:'快去,把发姑找来!'

一会儿的功夫,发姑来了,看到段焕竞也在,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踌躇着站在门口,不好意思进来。

'发姑,'谭余保看着她,'进来烤烤火吧。'说着,从身边挪出一个位置来。

'今天,我们游击队里要办一件大喜事。'谭余保说罢,朝段焕竞和李发姑看了一眼。

俩人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满脸通红。

'两年来,游击队里办喜事,算你们头一次,这也说明了斗争形势在逐渐好转。'谭余保抽了一口旱烟,接着说,'敌人形容我们说,残匪生活陷入绝境,以致人人自危,军心涣散',其实,这正说明敌人永远也不会理解我们,他们不懂得,我们共产党人是最善于安排生活的,就是再艰难些,也不能使我们陷入绝境,使我们从心理上丧失正常生活的能力!因为,我们是共产主义战士。'

谭余保叫人填好两张苏维埃时留下的'结婚证书',递给段焕竞和李发姑,说:'一切还照苏维埃的规矩办理。祝你们成为一对模范的革命夫妻,今后好好努力,共同前进!'

在场的人,一个接一个走过来向他俩道贺,一片融融的欢乐之情在小屋里荡漾。'走吧,到'洞房'去。'罗维道催促道。

所谓'洞房',其实不过是一座用杉树皮和竹竿搭在山腰的棚子。'洞房'里生着火,大家嘻笑着拥进去。

谭余保拿出4块光洋,派人到山下去买了几只鸡和一二十斤牛肉、猪肉来,结婚喜宴即刻开席。

这时,忽然从外面匆匆走进一个人,附在谭余保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谭余保向李发姑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是不是可以考虑另外派人去?'

发姑立刻明白了,她轻轻地对坐在身边的段焕竞道:'有任务,我得马上出发。'

说完,她快步走到谭余保面前:'谭主席,还是我去!'

'好吧!'谭余保用眼色征询着段焕竞的意见,然后又转向发姑,'好吧,你去一趟合适。'

段焕竞拿过那条准备当被子用的布单递给发姑,叮嘱道:'发姑,路上小心……'

木棚子外,狂风卷着雪花,发姑披上那块布单,向段焕竞深情地看了一眼,便踏着雪,匆匆地上路了。

他们当时并未想到,这一别,整整半年,别时大雪纷飞,见时,已是酷暑季节。

多少年后,当他们已是两鬓斑白,再次忆起当年的'新婚之夜',心中还不免感慨万千!

就是这样靠着游击队员们百折不挠的精神和人民群众的大力支持,湘赣游击队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敌人的'围剿',打垮了敌人千百次地进攻,游击区域扩大了,枪支弹药增多了,游击队也壮大起来了。

到1936年底,整个武功山区已成为红军游击队自由往来的地区,游击战场逐渐向山下深入扩大。这年的12月12日,湘赣红军游击队为了适应形势的发展,扩大影响,在武功山下的三江村将部队再次改编,恢复湘赣独立团的番号,由段焕竞任团长,刘培善任政委,黄炳光任特派员,原来的大队称连,省委也从深山里迁了出来,迁至三江附近的罗家屋。

1936年这个严寒的冬天终于过去了,当春天再次来武功山的时候,坚持在各地的游击队,又活跃起来了。

1937年3月9日,安福县洲湖镇地下党的同志匆匆地来到独立团三连连部报告说:'国民党安福县县长朱孟珍到洲湖镇布置'围剿',你们能不能乘机打他一家伙,给老百姓解解恨?'

来人接着说:'洲湖镇的保安团和政府官员,除了敲诈勒索,抓人杀人,就是打牌酗酒。有时,晚上连岗哨也不放,现在正是打他们的好时机啊!'

洲湖是安福的一个大镇,国民党县政府就设在那里,驻有保安团的一个中队。

湘赣独立团团长段焕竞立即决定,从二、三、四连里选调100名精壮队员,采取长途奔袭的办法消灭洲湖的反动武装,打烂国民党的县政府。

这天黄昏,云雾迷蒙,相隔一丈就看不清人影。段焕竞和刘培善估计,洲湖守军绝对不会想到红军会在这样的天气来搞突袭,肯定疏于戒备,部队应立即行动。

大雨如注而下,雷电交加,100多个游击健儿,借着闪电的光亮,飞奔洲湖镇。

80多里的急行军,只用6个钟头就结束了。

在雷雨声中,只见几个黑影窜到了上坪跟前,接着又是几个黑影跳进围墙。不一会儿,亮光一闪,木栅门打开了,部队悄悄地进入土围子,国民党的哨兵还在岗亭里打盹,就一个不剩地做了俘虏。

部队进镇之后,刘培善立即带着二、四连的人按照原定计划包围了驻在岗楼里的保安中队,段焕竞带着三连冲进县政府。顷刻间洲湖镇就像一锅开水似地沸腾起来,到处是枪声、小号声,镇上的群众知道红军来了,也都打着火把呐喊助威。

战斗很快结束了,国民党保安中队全数被歼,在俘虏群中,人们找到了那个罪大恶极的县长朱孟珍和保安中队代队长欧阳根,在群众的要求下,这两个杀人魔王被就地枪决。

没收的粮食、被服、家具,全部分给了当地的群众,齐集在县政府里的群众,高举火把齐声欢呼:'红军万岁!'

洲湖一仗,使红军游击队声威大震,群众奔走相告:'红军又回来了!'国民党安福县政府立即向省政府拍去急电,声称:'千余共匪,进攻安福,县长殉难',国民党江西省政府都为之震惊!

此后,湘赣临时省委和红军游击队一直活跃在萍乡、宜春、安福一带,有效地保存和壮大了自己,有力地分化和瓦解、打击了敌人,掌握着斗争的主动权。

到1937年7月,由于游击队司令员曾开福叛变,省委和部队的主要力量迁往铁镜山和九陇山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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