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9年 我的爷爷是英格兰国王。他驾崩了。 他命令画匠画了一幅画,内容是四只小鹰和一只老鹰互相撕咬,其中最小的鹰停在老鹰的肩膀上,利嘴正在啄老鹰的眼睛。然后命令把这幅画挂在威斯敏斯特宫的大厅里,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别的孩子都有父母疼爱,可我的父母却不在身边。 后来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说他是我的伯父,也就是我父亲的哥哥。我的父亲早在我2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还有一个妹妹,也已经夭折了;还有一个弟弟,是在父亲死后才出生的。 我问伯父,那么我母亲在哪? 伯父说,她在娘家,她是娘家的领主。 我说, 她不要我了? 伯父说,这个问题,跟你这个小孩说了你也不懂,你弟弟是她的继承人,你就安心在这里做你的小公主就好了。 伯父是来继承爷爷的王位的。我问他,爷爷那幅画是什么意思,他不肯说,说跟我说了我也不懂,知道这个对我也没有好处,于你也不光彩。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托词。 我问伯父,伯母在哪?他说,他还没成家。 还有一个年轻人,说是我的叔父,也就是我父亲的弟弟。他总能弄来一些好吃的零食给我吃,还说当初是他把我从布列塔尼带来的。 后来又来了一个老人,说是我的奶奶。可我从小就对奶奶没有什么印象,不知道我和爷爷一起生活的时候,奶奶在哪,为什么不在爷爷身边。我问伯父和奶奶,他们都叫我别问,说我不懂。 等我长大了,他们也许会告诉我的吧。 1190年 十字军是什么?好玩吗?希望伯父凯旋哦。我要玩具!好多的玩具! 1193年 我正在去奥地利的路上。 奶奶告诉我,我的名字,埃莉诺,是父亲起的,为了致敬奶奶,因为奶奶就叫这个名字。二姑妈也叫这个名字,但她早就嫁到了卡斯蒂利亚,我没见过她。 奶奶说,她是第一个叫埃莉诺的,但这个名字是有渊源的,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神话的美女海伦,为了她,好几个国家大战了十年——你现在已经出落成小美人了,将来如果真的有人为你打仗,也不稀奇,正所谓红颜祸水。当年你奶奶也曾经是个大美人,法国国王和你爷爷就为了你奶奶缠斗了很久…… 我还是不信,说,如果我嫁人就要打仗,我宁可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奶奶不高兴了,说,你在想什么呢!你必须嫁人!你伯父已经定了你弟弟为继承人,将来你就是长公主,能不嫁人吗? 我才9岁,我真的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概念啊。他们说男方是奥地利公爵世子,今年18岁,算是个大人了。 可奶奶说,伯父被奥地利人抓了,我们这次是去救伯父的。 1194年 我本来就不相信,我一个小女孩能决定伯父的安危。事实已经证明,即使我不嫁人,伯父也能平安回家,甚至还带了两个女人回来,他说一个是我的伯母,一个是我的三姑。 奥地利公爵死了。他比武时脚被坐骑压扁了,他命令仆人用斧头砍下他的脚,结果死于坏疽。他的儿子虽然继位了,但顶不住外界的压力,最后没有坚持娶我。 我看到伯父骂了叔父一顿,可我没看懂也没听懂是为什么。 我觉得伯父和叔父待我都挺好的,我不希望他们失和。 1195年 伯父叫我好好对待那个8岁的小男孩,说他是法国的太子。他还介绍我认识了另一个大人,说那是法国国王。 算起来我的弟弟也是8岁,应该比他大一点。 我为什么要拒绝一个玩伴呢? 可是没多久,法国国王怒气冲冲地带着太子走了。 我问伯父,是我不够好吗? 伯父说,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说起来,我觉得伯父和叔父好像已经没那么彼此生分了呢。 1196年 伯父说母亲不听他的话。我早就知道我有个继父。可这些年,继父和母亲关心过我吗?还是有,但我不知道呢? 1198年 诺曼底真好玩。他们说是老祖宗征服者威廉发家的地方。 1199年 伯父死了?! 虽然伯父有时候很凶,但我还是喜欢他把我放在膝盖上用胡子扎我的感觉。 按奶奶的说法,我即将成为长公主了? 可为什么继位的是叔父呢?我弟弟哪去了?伯母又哪去了? 我都15岁了,能不能别什么事都瞒着我? 叔父说,他还会待我一样好的,我该不该相信呢? 1200年 叔父又给我买了好多东西,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弟弟要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弟弟。 叔父说,以前有什么不愉快,我们终究是一家人。 叔父之前和婶娘离婚了,也没有孩子,将来也许还得我弟弟继位,我还是长公主? 那天我拿起酒杯,说,我不会说话,就祝此景常在吧。 可后来,弟弟说他不相信叔父,想跑回法国,问我站在谁这边。 弟弟跟我讲了很多娘家的事,我算是明白了,我事实上是人质,母亲只有表现得不在乎我,才能不被伯父挟制。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继父的控制,但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继父。 相比之下,我还是相信我的母亲和弟弟。所以我和他一起跑了。 这一年路易结婚了,娶的是我二姑的女儿布兰卡,我的表妹。 现在我早就知道了,本来当初应该嫁给路易的,应该是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可那是我的错吗? 1201年 外婆死了。 母亲也死了。她给我们生了两个妹妹。 我觉得新的继父对我们不那么友好。 我祖籍是安茹伯国,但母亲是布列塔尼的领主,我们便是布列塔尼的少爷小姐。 其实多年以前,母亲已经把布列塔尼传给弟弟了。 法国国王说要把女儿嫁给我弟弟,帮我弟弟夺回英格兰王位。 我又可以做长公主了吗? 1202年8月 布列塔尼的管家竟然给叔父带队?! 我没有跑,也跑不掉了。陪弟弟到最后,我愿意。 虽然围攻自己的奶奶看起来很奇怪,但是有我在,就有和解的空间。我不想伤害谁。 可是现在我们输了,是别人是否伤害我们的问题。 叔父说我和弟弟不一样,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他还会对我像以前一样好的。 可我不傻啊。我和弟弟被分开关押,明显就是不祥之兆。 我用的是“关押”这个词。小时候伯父有时候虽然也不让我乱跑,但现在我明显感到有区别。叔父是一点也不让我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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