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枯叶》后，根据现场高频率的笑声和影片结束后全场热烈的掌声，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将是今年我看过的最浪漫、最可爱的故事。对于电影节的观众来说，每天穿梭在转场的人潮中，忍受拥堵的街道和高强度地观影，没有什么比一部时长仅80分钟，拒绝宏大叙事，只想好好讲一个爱情故事的幽默小品更治愈人心的了。导演: 阿基·考里斯马基
编剧: 阿基·考里斯马基
主演: 阿尔玛·波斯蒂 / 尤西·瓦塔宁
类型: 剧情 / 喜剧
制片国家/地区: 芬兰
语言: 芬兰语
上映日期: 2023-05-22(戛纳电影节)
片长: 81分钟本片导演阿基·考里斯马基是戛纳电影节的常客，2002年，他的作品《没有过去的人》摘得戛纳长片主竞赛单元的评审团大奖，离金棕榈仅一步之遥。今年他带着新作《枯叶》再次入围，轻巧的叙事在一众重量级导演回归的作品中显得如此独树一帜。作为芬兰的“国宝级”导演，他最先被人记住的或许是他在片场之外的种种“任性”举动，因为抗议美国的外交政策而拒绝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在行前20分钟取消前往纽约影展的机票来声援一名伊朗导演；在柏林电影节的领奖台上因为饮酒过度，只说了“谢谢”就匆匆下台；在戛纳电影节的红毯上跳舞、搞怪，嘲弄权威。这种特立独行的幽默延伸到他的日常创作中，使他的作品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能力——看完能让观众感到十分地幸福。《枯叶》是考里斯马基“劳工三部曲”的延伸（或许未来会变成“劳工四部曲”），镜头仍然对准导演生活的城市——芬兰首都赫尔辛基，主角仍是一群在工厂工作的社会小人物，影片仍然是关于他们失败的生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考里斯马基一直在重复自己，显得有些不思进取。但是从另外一方面看，一直专注于某个自己擅长并感兴趣的主题，是所有创作者和他的受众最纯粹的幸福。《枯叶》以短小的篇幅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两个孤独且失意的工人在赫尔辛基的酒吧偶遇，对彼此一见钟情。但在这个过程中，命运太爱开玩笑，丢失的电话号码、错过的相遇、男人的酗酒、突如其来的车祸……生活总是在他们即将获得爱情的关键时间节点上横插一脚。但善良的导演最后还是给了观众一个美好的结局，让赫尔辛基飘满落叶的秋天多了一丝暖意。两位主角的性格其实并不讨喜。女主在超市上班，过着拮据的生活，每天重复枯燥的工作让她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所在。当超市经理因为她偷拿超市过期的三明治而要开除她，并告诉她这些食物只属于垃圾桶时，女主则轻描淡写地说“我希望我也是”。男主更是一位彻底的失败者。他酗酒，连工作的时候也会趁四下无人脱掉防护服来上一口，因此丢了好几份工作。女主至少还有从祖母那里继承过来的小公寓可以栖身，而男主居无定所，在被工厂开除不得不搬离员工宿舍后，无处可去，最后靠着朋友的帮助住在社会救济场所。不过这些物质生活上的落魄只是显而易见的枷锁，女主角打开收音机听到的持续播报的俄乌战争新闻，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精神上的动荡不安才是这些个体如此灰心丧气和害怕孤独的原因。
这样两位“丧”气满满的社会劳工，可以在彼此的努力下建立起了一种真诚、浪漫的亲密关系，并让荧幕前的观众也能爱上他们，首先要归功于影片中信手拈来的黑色幽默。当片中所有角色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着轻松幽默的俏皮话时，这种巨大的反差很容易让人想到考里斯马基的其中一个外号——“冷面笑匠”。在片中，导演还不忘调侃和致敬过去的影人。男女主第一次约会时去电影院看的是贾木许的《丧尸未逝》。散场后，镜头对准两位走出影院的观众，其中一位说“这部电影令我想起了布列松的《乡村教师日记》”，另外一位说，“我想到了戈达尔的《不法之徒》”。这种错位的评论不仅映射着面对生活的无奈时，小人物自我调侃、排遣抑郁的独特方式，同时也让现场观众爆发了全场最整齐的一次笑声。
影片中像这样简短的、具有one-liner风的台词贯穿全片，让我忍不住想：假如考里斯马基不做导演，或许可以考虑去做个脱口秀演员。精炼一直是考里斯马基的特点之一，除了台词上的简单精准，他的摄影、剪辑也承接了这一特质，显得非常克制，我们从影片时长也能略知一二（他的作品很少有超过90分钟的）。对话时的固定镜头、精确的灯光控制、干净利落的片段衔接，让影片呈现出一种舞台剧般的质感。没有一个多余的画面，也没有一句多余的台词，间隙被导演精心调配的音乐填满。在配乐的加持下，这段一波三折的关系在赫尔辛基的夜色里更加婉转动情。男女主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音乐酒吧，友人在台上唱着芬兰情歌《Under the Autumn Rowantree》，两人在台下偷瞄对方，目光躲闪。而影片最后一幕，男主拄着拐杖从医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女主牵着一条名为卓别林（Chaplin）的狗站在对街，这次终于大胆地四目相对，言语都化作女主调皮的一个wink，随后，两人一狗踏上了飘满落叶的深秋街头，和影片开头的初遇则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互文。
当代电影中不缺乏以小人物视角的作品，但你仍然可以在《枯叶》中轻易找到共鸣。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是或曾是被生活“毒打”的普通人，对人失望但仍期待爱情，对未来充满迷茫又总是努力生活，就像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一样。而考里斯马基以他特有的人文关怀，在《枯叶中》为大家谱写了一曲专属成年人的爱情童话。IndieWire
《枯叶》是一首清晰而脆弱的颂歌，讴歌生活中那些容易失去视野的小美好，如果没有在大银幕上看到它们，就很容易忽略它们的存在。虽然《枯叶》充满寓言的精神和西尔克式情节的浪漫风格，但它让我们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信念从未感到虚假或幼稚，因为观看这部电影就是在其中找到了这种光明。
Screen Daily
导演典型的色彩调色和对阴影与光线的巧妙运用，赋予《枯叶》这部影片独特的外观，宛如一个封闭在自身世界中的虚构之地，却又带有识别出的真实赫尔辛基的元素。音轨可能是考里斯马基迄今为止最多样化的，其中包括一场古怪的折中卡拉OK表演，涵盖了硬摇滚、庄严的芬兰探戈和舒伯特小夜曲。这一切都像是对现实与幻想之间的巧妙结合。
Deadline
考里斯马基没有让我们失望，他在电影的剧情发展上也没有选择典型的好莱坞故事情节，而是讲述了两个始终没有找到能共度一生的伴侣的人，但或许，只是或许，还有希望。电影的标题来自歌曲《秋叶》中的歌词，完美地描述了安萨和霍拉帕的困境（我们从未得知他的名字是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