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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滩,欢唱着一支屈原之歌

 丹阳楚风 2023-10-06 发布于河南

   

  屈原滩,一个伟大的灵魂伴随着奔流不息的沅水在这里漫游,一支不朽的绝唱掺和着汹涌向前的浪花在这里回旋,世世代代牵动着人们的神思与敬仰,虔诚与梦幻,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勾勒着一幅奇特的画卷。




屈原滩,欢唱着一支屈原之歌

文/朱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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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滩,湖南省泸溪县白沙新城区的沅水中游的一条狭长的江心洲,长约一公里,因屈原被放逐时,曾乘船在此滩边停泊,并在其传世佳作《涉江篇》中记述“朝发汪渚兮,夕宿辰阳”而得名。其中,汪渚指的就是此滩。20196月中旬,我有幸参加“我们的节日·端午”系列活动暨第十五届中国汨罗江龙舟节活动,与其他文友一起前往屈原滩游玩,一路追寻屈原的足迹。
泸溪位于湖南省西部,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东南部,是古代盘瓠文化的发祥地。上世纪90年代,趁沅陵五强溪电站兴修之机,泸溪县城搬迁白沙,中国天然氧吧县城悄然形成。城区三面环水、西面靠山,滔滔沅江绕城而过,秀丽青山隔江绵延。据多处出土文物考证,早在旧石器时代,境内先民就在沅水和武水两岸生存繁衍。三皇五帝之一的高辛氏(帝喾)其女辛女与盘瓠成婚隐居沅水流域的神话传说,亦渊源于此,且形成了千古不朽的盘瓠文化。
车到白沙新城区,我们一行5 人住进辛女大酒店。推开窗户,只见开阔的庭院中矗立着辛女的大型塑像;再往前看,便是绿树葱茏的河堤,以及透过葱绿隐约可见的沅水和它对岸高耸的岩壁。
吃过晚饭,沿着沅水堤漫步。只见蔚蓝的天空下,千山起伏、万峰叠翠,逶迤南来的沅水就像一条蓝色的飘带绕城而过。夜幕下的沅水,巨崖卧波,亭台楼阁,绿树花丛,游客与群众散步、健身、雅音妙曲与澹澹水色为一体,其乐融融。盘瓠文化浓郁的辛女广场,常绿树、槐、柳与各种花草竞相绽放,形成了错落有致、疏密相间的生态景色,让人心旷神怡,惹人心醉。
走累了,坐在河边的青石台阶上,静静倾听啾啾鸟鸣,领略人与自然的和谐,不时眺望一下沅水岸边打鱼的渔翁、浣衣的苗女和中流的舟楫白帆。对岸的悬岩峭壁,蜿蜒不断,刀劈斧削,点缀些坑坑洼洼,不知经历过风雨几许、岁月几许。据说过去峭壁上有很多悬棺,所以沈从文写了《箱子岩》,现在却极少见了,只留下一点遗迹,那些坑坑洼洼就是。
相似何处?猛想起与故乡的牛尾山有点像。而沅水堤,则有点像有“天堂”美誉的杭州西湖之柳浪闻莺。像么?像,也不像。泸溪就是泸溪,属于神秘湘西的泸溪,属于苗家、土家和汉家的泸溪。你看,夜幕降临,对岸岩壁上的景观灯蓦地亮了,顿时五彩缤纷,如诗如幻,疑是九天银河落进了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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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们来到白沙新城区南郊的屈原洲。屈原洲是一个四面环水的沙洲,位于美丽的小渔村——屈原村附近。沅水抱村而过,在这里留下了长达五六华里的屈原滩,滩边是一铺平展的大小不等的淡灰色的鹅卵石,以及一坝自然隆起的生长着毛毛草草的沙洲,这里绿鸟飞廻、充满诗情画意。
两千多年前,这里是一个小渔村,当时名叫枉渚。顷襄王十三年左右,屈原被第二次放逐。他乘坐一种有窗的船儿,先从郢都顺江而下,来到陵阳(今安徽青阳县南),停了一个时期后,又溯江而上到达辰阳,后又南折入溆浦(辰阳、溆浦均在今湖南沅陵一带),不久下沅江入洞庭湖,渡湘江而达汨罗。
屈原在《涉江》中写道:“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船容与而不进兮,淹回水而凝滞。”坐着带门窗的蓬船,顺沅江逆流而上,凭窗眺望江景,只见船夫们一齐举着大桨,翻动水流激起浪花;在湍急的水流中,小船进退维谷,走得十分缓慢,有时甚至在漩涡中打着转转停滞不前。这是一幅多么真实生动、震撼人心的图画!
屈望至辰溪,水路近百里,正好是当时行上水船一天的路程。辰溪再至溆浦,就进入了当时的“五溪蛮”腹地。此地十分荒凉,人迹罕至,“深林杳以冥冥兮,乃猿狖之所居”。屈原由溆浦返回时,再次泊舟于枉渚,停留数日。在枉渚期间,屈原与当地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
那是一个金秋时节,“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云梦北风凛冽,天地一片迷茫。船至枉渚村,天色已晚,他便泊舟上岸歇息。枉渚,当地苗语地名叫楚芈,因处于一弯清水回流之地,故又叫汪渚。
《史记·楚世家》中说,楚之先祖出自“帝颛顼高阳。高阳者,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史记·五帝本纪》说:“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楚国诗人屈原在其《离骚》中一开始就自称“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芈姓,是楚之先祖。季连生附沮,附沮生穴熊。其后中微,楚人一部分在中原地带;一部分南迁荆蛮之地,称为苗裔。盘瓠是蛮夷之祖,也叫卢戎、山戎;泸溪是盘瓠的故乡,作为帝高阳之裔的屈原回到楚芈,自然是寻根问祖。
屈原看到这里的山川跟湘、沅下游迥异,溯沅水而上,河面宽窄不一,河流两岸,或石壁高耸,悬崖峭壁,似刀削斧砍;或石洞镶嵌,曲径通幽,神秘莫测;或山势俊朗,伟岸有姿,气象万千;或沙洲伏卧,沿水逶迤,草长莺飞;或浅滩流急,卵石嶙峋,淙淙有声。每一座山峦,每一处石壁,每一处险滩,每一处沙洲,都是一处风景,都有一段动人的传说或者真实的人文故事。
在枉渚盘桓了数日,屈原饱览了当地的水色山光,然后继续溯沅而上抵达辰溪。“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涉江》一诗记录的正是这段难忘的行程。由辰溪进入溆浦的大江口,便来到了五溪深处,只见高山峻峙,溆水湍急,古木森森,猿猴啾啾,屈原郁闷的心情为之一振,不禁脱口吟道:“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而多雨。”
屈原离开枉渚后,当地人民出于对他的敬重,为了让子孙后代永远记住屈原曾经在此地驻足,便把这个美丽的小渔村改称“屈枉”。之所以叫“屈枉”,意谓屈原被冤枉,但同时保留原村名中的一个“枉”字。
后来,人民得知屈原投汨罗江殉国,便又把“屈枉”改为“屈望”(在当地“枉”、“望”两字读音相近)。“屈望”的意思则是望屈,即盼望屈原能再度归来。从此屈望与屈原的名字紧密联系在一起,永远不可分割。他们还把村前屈原曾游历过的河滩,称作“屈原滩”,把江中的小沙洲称作“屈原洲”;把屈原走过的小路称作“屈原路”。
因为屈原滩位于两水相汇,江面骤阔,俨然一个天然竞技场。屈原殉国后,每年农历五月初五至五月十五屈原忌辰期间,当地人们都要举办龙舟竞渡,以祈求屈原在天之灵安息,祈求当年农作丰收。龙舟竞渡之日,沅江两岸人山人海,扶老携幼,指点雀跃,呐喊欢呼,热闹气氛胜似钱塘观潮,今天想来仍教人唏嘘感慨,万分陶醉。
“(领)划哒——”“(众桨手)哟呵——”“咚咚咚咚!锵咚!”“(领)划哒——”“(众桨手)哟呵——”“咚咚咚咚!锵咚!”这山响的号子和着欢快而有节奏的鼓点从远古一直响到了今天。如今,每年一到端午节,更是集全县龙舟于县城江中,举行大规模赛事。比赛之时,江中百舟竞发,江岸万人注目,村民市民,全村出动,全城空巷,击鼓鸣炮、欢呼喝彩,声震云霄,蔚为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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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渚不仅有着神奇瑰丽的景色,更以众多少数民族的原始遗风和古老习俗迷住了屈原。他一路考察民情,访贫问苦,或与村民躬耕于田野,或与老叟打鱼于江边,或与孩童嬉戏于林间,还亲眼目睹了当地秋社举行的祭祀山神活动和粗犷的原始傩戏歌舞。
楚语其实就是苗语,所谓楚物就是苗物。诵和“沙”苗语都是诗歌(汉语有颂歌一词,颂与诵音同义同)的意思。单称时,唱歌一般称“謷沙”,但合称可成 “謷诵謷沙”四字格式。惜和怀意义相近,诵和沙意义相同,惜诵和怀沙正好成一对。
《离骚》之“骚”是苗语“歌”的意思,《离骚》是离别之歌。在古代,苗人的诗歌用途很广,不仅是娱乐,在争讼的场合,也要用对歌的方式解决。所以,吃官司,苗语称“着沙”。传说,雷神是解决争讼的能手,而雷神苗语即称“讼”,这是讼、诵的由来。
据史料记载,楚国“三风”(巫风、淫风、乱风)盛行。王逸《楚辞章句》说:“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楚辞》中的《九歌》,其前身就是当时楚国各地,尤其是武陵山区的民间祭神的歌曲,祭坛上女巫装扮诸神,衣服鲜丽、佩服庄严,配合音乐的节奏载歌载舞,很像戏剧场面。这就是那时巫风的具体表现。
在枉渚,屈原最感兴趣的要数其中的傩文化,它源于上古的滩祭,由巫师带面具演出迎鬼,娱鬼,送鬼的故事,以与过世和来世对话。死亡,是凝重,是悲怆,更是我们无法逃离的宿命。但屈原觉得,作为一个血统高贵,且修身洁行的人,决不能因怕死而变心从俗,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屈原亲眼目睹了当地秋社举行祭祀山神的活动。劳动人民的苦难、五溪风情的奇异、原始歌舞的粗犷,都激发了诗人的创作热情。诗人张扬奇思,抒发忧国忧民之情,写下了《涉江》、《山鬼》、《橘颂》等千古不朽的名篇,感叹异境奇特风情。这些著名的诗篇,给泸溪人民铸造了一座爱国主义的教育丰碑,并世世代代熏陶着泸溪人民。
枉渚所在武陵地区的原始宗教巫风对屈原的作品有着直接影响。《离骚》的巫咸降神,《招魂》的巫咸下招,以及《楚辞》中凡诗人自我形象的塑造和高贵品德的象征,如高冠长佩,荷衣蕙纕,乃至丰富的神话故事的运用等,都是很好的说明。
除了巫歌对屈原诗风的形成有直接影响,武陵民歌也对屈原诗风的形成产生积极的作用。远在周初、江汉汝水之间的民歌如《诗经》中的《广汉》、《江有汜》等篇就产生在楚国境内。
其他文献也保存了不少的楚国民歌,如《子文歌》、《楚人歌》、《沧浪歌》等都是楚国较早的民间文学,有的歌词每隔一句的末尾用一个语气词,如“兮”、“些”、“思”之类,后来便成为《楚辞》的重要形式。时至今日,这种每隔一句的末尾均带一“兮”字的形式,还完好地保留在湘境武陵山区民歌的演唱之中,其功能为舒缓上句的语气和思考下句歌词。
《孟子·高娄上》中记载孔子听到的《孺子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首歌后见于屈原的作品《楚辞·渔父》。
屈原在沅江边遇到渔父,在与渔父交谈后,渔父划船而去时也唱这首歌。从孔子到屈原时代相距二百多年,这首歌一直在流传,可见它不但是楚地的一首民歌,更是武陵山区的一首民歌。语气词“兮”字用于上下句之间,与楚辞的形式相合。
屈原深受傩巫文化影响,写下了《涉江》、《离骚》、《九歌》、《九章》等著名诗篇。此地的民情风俗、山光水色、风云气象等经屈原之手得以展现于世人面前,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屈原没有流放沅湘,没有屈原在湘西的九年生活,就不会有楚辞的出现,他也就不会成为文化人,更不会成为后来的世界文化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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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天气晴朗的日子,屈原总爱到山中的橘林游玩。湘西红桔,外观静美,内心洁净,恰似道德高尚的君子,更使屈原佩服的是橘树那“深固难徙”“独立不迁”的品格。
诗人在一番感悟后,诞生了千古传颂的名篇《橘颂》。诗人歌颂橘树的植根深固、遗世独立的品质,正是他自己的写照,也是体物写志的典型作风,与《涉江》中的“余将董道而不豫兮”是灵犀相通的。 
这段日子,屈原几乎每天都要登高远眺北方,京城郢都的安危,使他忧心如焚,黎民百姓的流离,令他牵肠挂肚。雄大的抱负,奔放的激情,忠贞的爱心,酿成了千古情诗《山鬼》。
山鬼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神,她的衣着“被薜荔兮带女萝”,她的容貌“既含睇兮又宜笑”,她执着自己坚贞的爱情“怨公子兮怅忘归”。诗中的神和人已结为一体,独处深山的美丽的山鬼,实际就是万般思念着祖国和君王的屈原的化身。《山鬼》一诗融会了整个沅湘古老的民俗,美得那么缥缈、朦胧、妩媚和哀伤。
正是屈原这位天才的歌者,不仅开创了诗人从集体歌唱到个人创作的新时代,而且从楚地民歌土壤中吸取了丰富的养料,创造了“楚辞”这一便于抒情的诗歌样式,为我国文艺舞台绚烂多姿的浪漫主义演出拉开了序幕。
这种名为“骚体”的诗歌借物咏怀,直抒胸臆,呼天喊地,反复吟咏,融叙事、抒情、议论为一炉,造成一种排山倒海却又九曲回肠的气势,一下子就俘获了读者的情感,深刻地影响着中国的文化史。 
白沙,一座泸溪县的新城区,依山傍水,玉带环城,街巷绿树成荫,林木层峦叠翠;绿荫里花草鲜美,翠色中百鸟和鸣;花草间小溪流碧,古岩下山泉叮咚,以其悠久的人文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奇秀的山水风光,优美的生态环境,令人流连忘返。
屈原滩,一个伟大的灵魂伴随着奔流不息的沅水在这里漫游,一支不朽的绝唱掺和着汹涌向前的浪花在这里回旋,世世代代牵动着人们的神思与敬仰,虔诚与梦幻,在漫长的历史河流中勾勒着一幅奇特的画卷。屈原滩的名字将永远与屈原紧密联系在一起,与乾坤比寿,同日月齐辉!
一座村寨,一个湖泊,甚至一方山水,只要仔细品读,总是耐人寻味的,比如屈原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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