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林宗作：那个缔造了巴学园的父亲

小林宗作：那个缔造了巴学园的父亲

文/蔡朝阳

今天一定要给大家介绍这本书：《巴学园的父亲：小林宗作传》。

想必大家一定听说过《窗边的小豆豆》吧。黑柳彻子的名著，全球畅销书。单是中文简体版，自2003年出版以来，就超过了1000万册，如假包换的现象级畅销书。

那个小豆豆的天真无邪，得到了巴学园完整的呵护。最终黑柳彻子成为了这么一个人，我想，这跟巴学园，也有很大的关系吧。有多少读者，在阅读《窗边的小豆豆》时，都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小豆豆身上，都觉得自己是小豆豆。那个什么“山的味道，海的味道”，温暖了肠胃，也安抚了每一个孩子的心灵。

但是，我第一次知道《窗边的小豆豆》，却不是自己知道的，是我的一个学生告诉我的。那大概也就是2003年左右，这书刚出版，我还是一个高中教师，在教新高一。我的一个学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听了我几堂语文课，觉得有点不一样。有次下课的时候，尾随我到办公室门口，问我，老师，你有没有读过《窗边的小豆豆》。

我没读过，甚至没听说过。那时候也很正常，我才30岁，没结婚，也不是爹，读的书都很自负，颇有点“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的豪壮。《小豆豆》这种儿童书嘛，小儿科啦，不在我的关注之内。

这也是我日后有“教育反对自负”这个观念的理由之一。很多读过一些人文书的人，都有点不切实际的自以为是。比如认为自己读书破万卷，腹有诗书气自华，余书不足观，在我的视野之外，世界不存在。诸如此类。以及，读书有一种媚雅的倾向，越难读，越高级，也不管究竟是书写的狗屁不通，还是翻译佶屈聱牙。儿童书嘛，湿湿碎，不在话下啦。比如我自己。

我没读过小豆豆，但从此记住了这本书，以及这个小男生的一句话。小男生说：他觉得自己小时候，就是小豆豆这样的。我倒是很认真听完了他的话，但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多年以后，我做了爹，才开始读绘本，读童书，打开了我的阅读视野，也教会我收起自负，学习谦卑。这之中，就有这本《窗边的小豆豆》。所以，直到现在，20年之后，我一想到这本《窗边的小豆豆》，就会想起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男生。

说也不奇怪，你看，所有的年轻读者，都会把自己的情感，投射到小豆豆身上。但我没有，我想的是，这个“巴学园”后面的人，是谁？是谁一手缔造了巴学园。大家一定会想到，那就是小林校长。

当然，我也很佩服小豆豆的妈妈。真的，一定要自己做了爹妈，才会知道爹妈有多么不容易。这个妈妈，为了小豆豆，一次次去跟学校老师谈话，一次次转学，中间的艰辛，也是可想而知的。那时候，是1930年代，距离现在快100年。

我不能想，若是现在，有一个叫小豆豆的孩子，在中国的小学里，呈现出这种状态，爹妈都会被训得死去活来吧。以及，小豆豆肯定需要上医院去看病了。也许药也已经吃上了。这就是教育有病，孩子吃药的故事。

回到小林校长。这个巴学园的缔造者，全名叫小林宗作。因为黑柳彻子，“巴学园”世界知名，但是，很少人能去挖掘这个学校背后的男人。其实，小林校长一生也默默无闻，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旷世的贡献，如果不是黑柳彻子这本书，估计他也会跟别人一样，淹没在历史的风尘之中。

但我们今天来谈论他，自也不是为了纪念他的丰功伟绩，而是想要说，这个世界上，凭着善意去做的一些事，终究会有某种回应。这种回应，不是说有人记得他，而是，他的那种善意，被传递了，于是一代代传递下去。以及，凭小林校长的观念，他做这些事，也不是为了家长感谢，也不需要孩子们记得，他只是认识到了教育的恒久价值，因而这么去做就是了。

《巴学园的父亲》的成书，也很有意思。作者佐野和彦是《窗边的小豆豆》作者黑柳彻子的同事和朋友，也是日日本国民电视节目《彻子的房间》制片人。但是他并不知道黑柳彻子就是从巴学园里出来的。佐野和彦历时两年，潜心调查和研究小林宗作的生平，获取了关于小林宗作的大量的详实的资料，据此写成这部小林宗作传记。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才明白，他四处寻找巴学园的毕业生，而那个最具有代表性的毕业生，就跟他朝夕相处。

就黑柳彻子而言，她写出来这么一本书，使得我们可以去追念小林校长，这完全是个偶然。但是，教育本身里包含的那种善意，那种爱意，却是必然的，必然会被任何一个孩子感知到，从而去照亮这个孩子未来的人生，从而让这个世间有更多善意。比如，现在，我们这些中老年的教育圈朋友读到了。

我在读这本书的时候，多数时候躺在沙发上，读着读着，就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我很开心，说明，我的干眼症还不是完全无药可救，人间那种至诚的、无缘无故的爱，还是世间苦难的良药。

有一段话，特别感念，一定要引用一下，给大家看：

那是在玉川散步时发生的事情，正在河滩上走着。A小朋友突然跑过来说，老师，大便。我把他带到石笼背后，挖了个小坑，帮他脱下裤子，对他说，好啦，多拉点大便哦。不巧，没带纸，就用手绢帮他擦好屁股，对他说：A小朋友，把坑埋起来吧。两个人捧来沙子，把坑填埋好。A小朋友很放心的自言自语道：这样好了吧。这时，我强烈的感到一种满足。留洋归来，帮别人的孩子擦屁股，还感到莫名其妙的满足，真是件奇妙的事情。

你看，留洋回来，是不是阶层跃升了？是不是社会地位更高了？你看，小林宗作干起了给孩子擦屁股的事，还觉得十分欣喜和满足。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小林宗作先生的认知，已经提升到了这个新的层面了。什么阶层啊，什么社会地位啊，都已经不是他考虑的主要因素了。

我喜欢小林宗作先生，因为有些时候，那种爱即得到的感受与他如此之切近。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向他学习，好好帮别人家的孩子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