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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侯爱兵 “每当我攻下难关受到奖励，老师，我总是想起了你；每当我有了创造得到荣誉，老师，我总是想起了你……”这首《老师，我总是想起你》，是歌唱家廖昌永的保留曲目。1999年，在上海大剧院独唱音乐会上，廖昌永第一次演唱这首歌，献给坐在台下的恩师、歌唱家和声乐教育家周小燕。仅演唱1分钟后他情不自已，几度哽咽，眼泛泪光，年逾八旬的周小燕站起来为他鼓掌，整个音乐厅爆发出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情感真挚令人为之动容。2017年是周小燕诞辰100周年，在《好大一棵树——2017教师节特别节目》的舞台上，廖昌永再次唱响《老师，我总是想起你》，缅怀已逝去的恩师。廖昌永说：“父母给了我生命，恩师给了我艺术生命。” 1988年9月，出身于四川农村的廖昌永考入上海音乐学院。报到那天，上海下着大雨，他舍不得母亲新做的布鞋浸水，索性脱了鞋塞进背包里，光脚踏进了校门。“赤脚入校”成为廖昌永音乐之路的第一个重要节点，也成为后来上海音乐学院著名的励志故事。 进入学校后，廖昌永发现班里的同学要么是从少年宫考进来的，要么是当地文工团考进来的，每个人都接受过专业、系统的学习，除了他自己。没过多久，学校组织考试，廖昌永是倒数第一名。老师们根据新生们的表现来挑选自己想带的学生。廖昌永高音不上去，低音下不来，没有老师选他，他急得要掉泪。只有系里刚来的年轻教师罗魏看他可怜，把他收至麾下，并安慰鼓励他：“你的声音挺好的，是会唱歌的，你肯定能唱得出来，将来一定会好的。” 一年后，罗魏决定出国留学深造，于是就把廖昌永推荐给了周小燕。当时，廖昌永心里紧张极了，生怕周小燕不肯收自己。没想到周小燕听他唱了一曲后，打趣地说：“罗魏，这孩子你教得不错啊，看来我教完徒弟得教徒孙了。”在许多同学心中，“中国之莺”周小燕是传奇般的存在，能成为她的学生，廖昌永激动不已。从此，他与周小燕的师生情谊开始了。 廖昌永从农村来，还没见过钢琴是啥样；廖昌永从川地来，操着一口四川方言；廖昌永唱歌时口型有点下撇……周小燕把他带回家，天天帮他“加课”，一点点、一步步、一句句帮他训练、纠正。在周小燕的精心培育下，短短一个学期过去，廖昌永的名字就从成绩单的最后一行换到了第一行。周小燕不仅教他声乐技巧和表演艺术，还教他做人做事。她常说：“人做不好，艺术也不行。如果你内心是暗的、脏的，到舞台上要表现一个很干净的人，短时间可以伪装，长时间是做不出来的。你再热爱的东西，也可能中途会因为受到诱惑坚持不下去。”廖昌永牢牢记着恩师的教诲。 廖昌永刚跟周小燕学习时，头发留得很长，却又不爱打理。周小燕在下课后把他约到家里，笑眯眯地说：“怎么这么长，来，我给你剪剪头发。”说着拿起剪子就给他理发，边剪边调侃：“你一点儿也不注意形象。” 廖昌永有了名气后，有一次私自去外面演出，心想着不是什么重要演出，就没打招呼，作品也没有给老师过目。周小燕得知后很生气，严肃批评道：“不要因为是一场小演出就不严谨对待，作为演员，你要对很多人负责：要对得起主办方，要对得起观众，要对得起学校对你的培养，还要对得起自己平日的辛苦付出。一个演员在舞台上，好一万次是应该的，当你有一场开始不在意，你就要走下坡路了。”这件小事对廖昌永影响很深，后来他的每一次演出，无论大小轻重，都从未懈怠过。 本科毕业时，廖昌永考上了硕士研究生，同时也找到了一份工作。从农村来的学生家里负担学费很不容易，廖昌永一直想减轻家里的负担，因此毕业时不想深造，想参加工作，快些赚钱。做出决定之后，他找到周小燕，说：“老师，我不想继续上学了，我想上班了。”周小燕说：“学是一定要上的，家里负担不起学费，我来为你负担。”廖昌永得以继续师从周小燕，攻读研究生。 研究生毕业后的一年之内，廖昌永连续获得“第41届图鲁兹国际声乐比赛”“多明戈世界歌剧大赛”“挪威宋雅王后国际声乐大赛”三项世界级声乐大赛的第一名，世界乐坛为之震惊。比赛载誉归来，周小燕语重心长地告诫廖昌永：“获了三个第一名之后，并不是说你现在就比以前好了很多，只不过现在有了机会拿到第一名。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还得保持一个很平静的心态，更要夹着尾巴做人。” 当时，国外有很多歌剧院重金邀请廖昌永去他们那里发展，廖昌永心动了。这时，周小燕对他说：“我希望你能留在中国，你到国外去，无非又多了一个没有根的游子；你留在国内，无论你去世界哪个地方演出，背后都有强大的祖国做支撑和后盾，是有根的。中国老百姓更需要优秀的音乐家为他们服务，希望你能立足国内、放眼世界，做一名中国音乐的传播者。”正是周小燕这番贴心的提醒和殷切的期望，廖昌永坚定地选择留校任教，要把恩师的情怀一代代传承下去。 廖昌永无论是开独唱音乐会，还是录制专辑，周小燕必到现场指导，已经成为师生俩多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原创歌剧《一江春水》发布会现场，98岁高龄的周小燕早早来到会场，与自己的爱徒、将在歌剧中担纲主演的廖昌永进行交流。廖昌永说：“周老师在一旁坐镇，总会给予我及时的帮助。这样的关心和指导，不仅仅促使我在艺术上精益求精，还传递着温暖的力量，让我在不断地自我挑战中充满信心。” 2016年3月4日，周小燕因病去世，享年99岁。追忆恩师，廖昌永说：“我从十几岁进入上海音乐学院跟随周老师学习后，就再没离开过，读书求学、留校任教。她是老师，更是母亲、朋友。我在周老师身边生活数十年，跟她完全像母子，感觉特别亲。她家的房门，时常为学生打开，她的家成了免费的旅馆和教室。周老师教我的时间最长，我从她那儿受益最大，我90%的学业是在她那儿学的。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感染着我，她是改变了我的人生并且影响我一辈子的恩师。亲爱的老师，我怎能忘记你！”（发于《做人与处世》2023年17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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