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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佰安‖和老爸一起去“拾”柴

 陕南野山菌文集 2023-10-11 发布于陕西

打开记忆的阀门,老爸总时时显现于我的脑海之中。

老爸虽然个子不高,貌不惊人,文化程度也只不过是解放前的高小毕业,但说话办事显得很有素养。他一辈子没动手打过我,也很少批评我们,然而倒例外地对我发过一次火,就因为这一次的发火对我打击极大,让我一直记在心中:那是他与我和母亲谈论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时,我不知咋回事竟然在谈事的过程中嬉皮笑脸地冲撞了他一句,没想到老爸真的生气了,突然沉下脸扔给我一句话:“人而无耻,不知其可矣”,随后,他摔门走了出去,让我既难堪又无地自容。

老爸解放前跟着爷爷挑担做买卖,解放后就参加了商业工作,可以说一辈子没出过大力,最多也就是回家休假时挑几担水,往地里送几担粪,即使这样,挑水时水桶里的水也不是很满,挑粪时粪笼里的粪也不是很多。然而就是这样,老爸竟然和我们一起去后山砍过一次柴,那时候我们岩峪沟人将砍柴叫“拾柴”。

那大约是在1973年春季吧,一天下午老爸从单位回家来,竟然出人意料地宣布一个消息,这就是第二天要跟我们一起去拾柴。上山拾柴对于他来说不知道酝酿了多长时间才下了决心,但对我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一个喜讯,因为能和老爸一起去拾柴那一直是我们所希望的事情。

那时候在我们岩峪沟,上山拾柴是时空见惯的事情,小到10多岁的小孩,大到五、六十岁的“老汉”,有的家庭竟然是全家参与。家家场院中都有着自家的柴堆,而柴堆的大小也就体现着其家庭的富裕程度。甚至于找到的对象来“看家”时还要让人家看看柜中的藏粮和屋外的柴堆呢?

我们弟兄四人,每次拾柴回来将担子放在后涧上一放就是一大堆,然后还要从家里拿出岩峪沟少有能秤150斤的那个大秤来,一捆一捆地认真秤重,最后全都堆积到涧底下那两棵大槐树旁,随着那柴架子一次就升起老高,经常会赢得周围人的羡慕乃至嫉妒的目光。倘若老爸也能参与到拾柴的活动中去,回家后的场面则可想而知了。

那天我们是在朝顺沟里砍的柴禾。在去的路上,我们可以说前所未有的高兴,又说又唱,全然顾及和体会不到老爸对拾柴一事的陌生和对未经事物的恐惧,我们各自都拿出绝招逗老爸开心,即使从“王八梁”下到朝顺沟的途中,也没考虑到老爸对很陡的山路上随时有滑倒的危险是如何的担惊受怕,好在全程顺利,安全到达朝顺沟。

在朝顺沟里砍柴的时候,因为阴面全都被雪覆盖,我们只是让老爸在没雪的阳面随意割一些荆条之类的柴禾,而更多地是我们多割一些好一点儿的“耐实”柴最后给老爸分出两捆来。必须说明,那一天二哥是表现最突出的一个,他干的最多,也是最有心的一个。为了让老爸担的较轻一点儿,但又不失体面,他给老爸捆担子时多是一些较细的“稍子”柴。

返回时从朝顺沟担着重担子要一口气上到王八梁上是最艰难的,我们平时都感到头疼,那就更不用说第一次来挑担子上山的老爸了,好在二哥心中有数提前将自己的担子挑到山梁上,随后马上返回接起老爸的担子……

我们回家的路上还算顺利,因为有老爸在队伍之间,不管是下陡山耙,上石架子,还是过胡垭,一直到最后爬上高疙瘩,我们有张有弛,该歇息的时候歇息,担上担子行走也不紧不慢,老爸表现的很好,没有发现任何状况。但是上到高疙瘩后,老爸终于忍不住了,要放下担子歇一歇。老爸要歇,我们自然都明白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于是,大家伙都放下担子躺在高疙瘩梁上的草窝里畅开上衣吹起凉风来。对于我们几个和同行的那一帮人,躺在山梁上吹风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如同喝凉水一般,躺多长时间都是无所谓的,然而,对于从来没经过锻炼的老爸来说那可就要了命了。

等我们将柴担子挑回卸在后涧上,看着大大小小10捆柴禾散开来的宏大场面欢心鼓舞的时候,当我们还在忙忙乎乎找来大秤秤斤两“论英雄”的时候,老爸病了。

老爸当时病得相当厉害,不吃不喝还上吐下泻,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熬到天亮后我们才不得不去张涧卫生院请来医术最好的何医生给予治疗。因为严重脱水,老爸经过治疗几天后才恢复正常去上班。

我一生有着无数次去后山“拾柴”的经历,那绝大多数都是天不亮就出发,天麻麻亮或者天亮不久就能到达坡里,随后就是砍柴以及收拾担子再挑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家,这期间,我喝过王八梁涝池中下有红虫游动上有污草漂浮的污水,喝过石架子陡坡下走100多米才能喝到的“浸水”,有过为防止冻掉耳朵在风雪天用干粮袋包住迎风面耳朵和半边脸的经历。但唯独这一次和老爸一起去朝顺拾柴的情景从头至尾是我永远也忘不掉的。现在每每想起,我依稀能够想起老爸和我们一起行走在去朝顺拾柴时的身影,仍能想起我们一伙人在高疙瘩席地而躺歇息的场景。

老爸已经去世14个年头了,但他的电话号码仍存在我的手机里,逢年过节我仍会拨一拨那早已停机的熟悉的号码……


【作者简介】
金佰安,笔名尚舟。生于1954年3月,商州区夜村镇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商洛棣花古镇乡土文化研究院会员。历任教师、纪委办公室副主任、纪律检查科长、纪监监察部部长等职,二零一五年退休。喜欢交友,爱好文学。长期在中国第十冶金建设公司工作。有多篇论文发表于《中国纪检监察报》,散文《南爪花煎饼》、《妻子爱唠叨》发表于《首钢日报》。先后在《二建通讯》《中国十冶》等杂志发表文章数十篇。著有百万余字的散文集《走出岩峪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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