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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那是衰败

 白州小黑 2023-10-11 发布于广西

最近都在看南开大学熊培云老师的作品《追故乡的人》《自由在高处》。在看《追故乡的人》时,我一厢情愿地视熊老师为未曾谋面的知己,我们都对佛学有兴趣,但又没有潜心修行;我们都眷恋故乡,又对故乡的巨变感到一种失落;我们都享受思维的乐趣,都对孤独有着魔一般的迷恋。

然而,当我看熊老师的《自由在高处》时,我开始意识到熊老师可能囿于坐而论道的窠臼,也即他可能远离了某些事物很久了,对其发表出来的观点可能真的是有些脱离实际的“一己之见”。其实,在《追故乡的人》中,也有一些观点我不大同意。比如,在书本的末尾,有这样的问答:

问:如何看故乡的衰败?

答:这个世界一直在衰败,也一直在生长。古代多少美丽的酒器,如今都成了古董。古老的树林里,堆积了多少枯叶。但是我们有新的酒器,树林里每年都有新的叶子长出来。

衰败每天都在发生,并不等于我接受所有的衰败。当然,最可怕的是那些被繁荣掩饰的致命的衰败。那是一种让人胆战心惊的衰败。

比如中国农村的很多房子,原先是木质的,抗震效果非常好,后来大多变成了砖混的,但是没有做任何防震设计。表面上房子越建越大,实际上却孕育着一场大的衰败。

所以说,中国社会必须应对两大挑战,一是精神上的危机,二是物质上的危机。精神危机可能是自作自受,而物质危机还可能是自作他受,它会殃及下一代甚至下几代。

对于熊老师上述关于农村房子由木结构变为砖混结构视为一场大的衰败我难以同意。诚然,木结构的房子防震效果更好(不讨论如今有减震功能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没有防震设计的房子真的就是一场衰败吗?

我出身的地方叫李根队,也就是一个生产队的意思,换成我现今工作地方的叫法,就是李根屯。它是一个自然村。前些年,每个自然村都喜欢在路口处用水泥也好,用钢筋也罢,给队里建造一个彰显气派的门楼。张三家有嫁娶,李四家中状元,都可以把条幅挂上去,彰显一番。

我队里的与众不同,其他都是某某村、某某队。村里的年轻人搞了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李根城”。我一开始把它视为大家攀比的风气,不够后来一想,叫“李根城”也是有道理的。

我的家乡原来就是一个典型的客家围屋,在我还是孩童时,四角的城楼都还在,如今仅剩下一个,以及一些残垣断壁。

看着故乡的老房子一座又一座地被铲平,没有讲过抗震设计的房子一幢又一幢地拔地而起,我曾以旅游观光者的角度来审视故乡:若是那些土房子还在那该多好啊!我们就可以发展旅游业了。但与熊老师不同,我不认为故乡孕育一场衰败。

在过去的20年当中,从人的角度与生产发展的角度,故乡的确是在衰败(看看乡村振兴能不能振起来),但仅仅从房子的变化来看,显然不是衰败,而是一种进阶。

在过去的木瓦房里,需要定期挖水沟,定期翻盖屋顶、换梁替柱,采光也不好,就剩下透气性强,冬天北风也可以从屋顶的缝里吹进来。农民愿意推掉木瓦房而盖上未经设计的砖混房是有实际需求的。

在不是地震多发地带,与其忍受破旧的木瓦房,农民愿意冒着不高的地震倒塌危险而住进未经设计的砖混房,舒服、方便。人们不能等到足够有钱了,科技足够先进了,每家每户的房子都有钱也有条件去做防震设计了,人们再建造砖混房,之前都应该住在木房里。这多少有一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人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世界,那才是他们追求的生活。追求生活怎么是衰败呢?

201912月,我冒着山上飘雪的寒冷,邀请贵州三都同学骑车带我回他老家看看。我12年去过,也住过。我很想念那个全是木房子的世外桃源。当我再次进入寨子的时候,我有些失落。寨子中心已经有人建起3层水泥楼房,和周围的黑褐色房子相比,非常地突兀。我心心念念的小寨子不在了。

                                    我们可以看见中间灰色的楼房

                                     水族老人在风雪交加的日子烤火取暖

但我也为他们生活的改善而感到高兴,他们逐渐摆脱了底层“畜牧局”(养猪养牛),一层“人社局”(住人),二楼“粮食局”(堆放粮食)的局面。我不能作为一个狭隘的旅行者,仅仅关注自己一时半会的乡村古意追求,而批评农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努力。

因此,我不认从木瓦房到砖混房是一种衰败,那是农民最美好生活做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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