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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短评·淡出了个“鸟味”的--约恩·福瑟(外六篇)

 dongfang诗苑 2023-10-12 发布于河南

淡出了个“鸟味”的--约恩·福瑟

有朋友言,约恩-福瑟就是一个用挪威乡村滑稽语——写号称“先锋戏剧”的“土青蛙”。我不这样以为,况且他也不应该这般如此,既然“先锋”就应该有“先锋”的理由。据说约恩·福瑟的剧作风格相当“极简”,人物对白皆极为简短,而且常常重复,有时甚至每行,只有几个字,这从其上述诗作,也能看出。但其下却蕴含着巨大的情感与张力,对白也极富强烈的节奏与音乐感。约恩·福瑟的剧本,给人以抽空的感觉,如词语重复不断唠唠叨叨,喋喋怪语使之达到——语焉不详。

仿佛站在世界尽头一片荒漠上,逼迫人必须直面自己内心的世界。其作品表现出的对人类普世价值客和情感历程,是一种悲悯或觊觎。约恩·福瑟的作品,内容非常简单,几乎没有连贯性的情节,虛到没有,也很难提到某些具体的细节,给人留下一种更多的情绪。如果说生命的奇态在于重复,那么,几乎无连贯的情节,则是一种莫名的伤感与恐惧。

简洁并非不可留存,语焉不详也不一定没有魅力。但是至简则应有所止境,仰慕或者羡嫉,在情感与理智中,由词语的减法造成缺憾,因此收缩为自诩完全靠语言推动戏剧的动力,并且滚滚向前,用符号的句点,产生齿轮状的推力,则可或无不可的先锋性就值得怀疑,固然修辞习惯可以成为一种语境上的作用力,在戏剧中构成某种经典或道白,尤其是后者,为前者所阻止,成为另一种一语成谶。但完全将这种语焉不详形成有的放矢,则完全不对。譬如约恩·福瑟与作家莫言一样,既写小说,又写剧本,况且其作品在进入中国后,也引起莫言的注意。

前些年,莫言曾在接受采访时谈到约恩·福瑟,其言:“最近我在读挪威当代作家约恩·福瑟的书。他的剧作高度诗化,跟传统话剧不同,没有莎士比亚戏剧里那么多人物、那么曲折的剧情。他创作的现代戏剧,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舞台上说来说去。如果让我去写,我不会写这种类型。演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剧作家未必真能给自己写的东西一个明确解释,没有明确解释可能也正是作品张力特别大的原因。”而我将约恩·福瑟-汉译版-戏剧看了几遍(《有人将至》译者:邹鲁路,上海译文出版),研究了半天,怎么也不明白其获奖的理由。

所以我不认为约恩·福瑟,比作家残雪更重要。也许约恩·福瑟的优势是使用了挪威语,离评奖地瑞典较近,而由乡村语言表达的蜕变,更接近城市陌生化以彰显了其所谓“先锋性”,则能获得某些“稀有”即将消亡而应“拯救”的权力。至于其“先锋性”却另说,总之一帮瑞典文学院固步自封的评委阔佬们,大可乱点鸳鸯谱,而你必须接受这种教义。虽然福瑟极简主义戏剧有一定的文学成就,并在当代世界戏剧发展史的戏剧变革中产生了作用,其在哲学层面凭一条潜在的由动趋静、由繁至简、由清晰至抽象的轨迹,在现代人自我迷失与情感孤独状态下以福瑟戏剧中的表现,得以体现。福瑟极简主义戏剧突破了时空限制,如其获奖辞所言,“用极具创新意识……让无法言说之事物发声”。固然,这一戏剧之路通向:一种神秘无言,达至艺术之境,对沉默关注体现了其对萨特及海德格尔“存在主义思想”与在生命死亡哲思上的考量,于无限接近那不可言说不可名状神秘之境。
在其戏剧文本中:人物名称-相关情节-先行事件及意识与时代背景,均得到了有力的极简,其打破戏剧创作常规范式采取诗歌体与新挪威语去写作,文体特殊性与主题深刻性发生了联动,诗性与音乐共同谱写出神秘孤独之戏剧氛围。在其戏剧诸元中,人物独白直抵人心且大量静默与停顿,手法被使用每一次停顿时长与频率都被其精准设计,句号的使用在其笔下也变得谨慎,人物心理在似断非断的独白中得以清晰细腻的展现,其关注的对象不是事件本身的爆发力,而是一种贯穿时间与空间的存在感;戏剧的形式因此走向极简,人物的姓名非不重要,事件的背景与时间几乎被忽视。在如此大的面积上留下空白,戏剧人物的情感被无限拉大,变得与心理细节,纠缠不清,人格魅力,得以凸显。在其作品《有人将至》中,那对逃离城市渴望在悬崖边老房子安家的情侣;《吉他男》提着琴盒、迷失在城市街道弹吉手,孤独使他渴望回家,毕竟追逐音乐之梦,已不得找寻;《我是风》中一个神秘的人,独自漫无目的在海面上漂泊,自己与自己对话,选择跳海一瞬又将自己拯救,一切矛盾在虚无中构成。

其将同一人物不同时空错置呈现,彰显存在的虚无,反复重现与大海相关的意象,比如窗子悬崖海滨大雨船影等等,其诉说对逃离、孤独和死亡的沉思,渴望让戏剧尽可能去掉浮华与附庸,凭此归避世俗还原生活本来的面目。在其戏剧中,我们可以看到,福瑟受易卜生的影响,如《玩偶之家》在其《建筑大师》中呈现出对行动之外的关注;而契诃夫的戏剧在其身上同样存在,如《三姐妹》《樱桃园》,在停顿中使人物的情绪波动与主题反思;其余如梅特林克强调静默,贝克特则在梅特林克的基础上,发挥沉默与潜台词,品特却又在贝克特关注沉默与人物心理上,令《沉默》本质呈现多样性;而福瑟则沿袭这一传统,在戏剧潜意识上将静止与沉默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形成其全方位的留白和极简风格的戏剧性冲突。

其文本既是对可视性舞台的一种反叛,又是极简主义戏剧的一种诠释,而文本开放性,则意味着其不断在加以完善。正如其剧作汉语翻译者邹鲁路所言,第一次接触福瑟的戏剧,当时读完就感到其与众不同,心里砰一下像被击中一样,那种感觉如一个石头,从非常远的地方,与我们相隔十万八千里处砸中了我,这也是我人生还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凡数如上例证表明,福瑟戏剧虽在一定程度上,有获奖理由,但总体上仍与残雪之小说没有可比性,毕竟残雪在叙事本质上更纯粹更优秀更卓越更突出,其文本意义在现当代世界文学中的地位,正显现了其独特的贡献与不可替代性的功力,及如卡夫卡对人性阐述的不凡成就或必然肇始的精神追求。况且当代诺奖已经错过一个卡夫卡,倘若再错过另一个卡夫卡——乃至包括:博尔赫斯与卡尔维诺变种,历史将不充许其纠错。诸如此类凡举哲学家罗素政治家丘吉尔,诺奖所犯错误何止一次,如:托尔斯泰、陀斯妥耶夫斯基、契诃夫、普鲁斯特、乔伊斯、穆齐尔、格雷厄姆-格林、纳博科夫、罗布-格里耶等等,当然更应该包括:马拉美、兰波、瓦雷里、里尔克、毛姆、菲茨杰拉德、卡夫卡、博尔赫斯、卡尔维诺、莫拉维亚、马尔罗、沃尔夫、乔治·奥威尔、胡安·鲁尔福、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三岛由纪夫、太宰治、曼德尔斯塔姆、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普拉东诺夫等,乃至于中国作家鲁迅、沈从文、李劼人、张爱玲、师陀、北岛、王小波等(按以上中国作家虽然李劼人、张爱玲、师陀、王小波没有提名,而钱钟书相传不建议马悦然提名,况且其也不配,毕竟仅靠《围城》一书及几个中短篇,是缺乏诺奖竞争力的)。

而如高行健文学水平有限,其作品仅为第三流,本就不该获奖。其获奖使诺奖降格,也是对中国文学更好作品的一种视而不见及污辱。当然至于近来强差人意的余华、流氓作家贾平凹之流被传提名,则更是无稽之谈。笔者敢拿脚后跟打赌,其宁可相信残雪、阎连科、多多、马原、王朔、格非、李锐、刘震云能获,也丝毫不觉得上述之后者,能凭一己之力,可以得奖。

当然,未能获诺奖而遗憾作家名单,还能拉很长,比如:庞德、魏尔伦、策兰、荷尔德林、亨利·米勒、厄普代克、塞利纳、奥登、狄兰·托马斯、史蒂文斯、诺曼·梅勒、约瑟夫·海勒、金斯伯格、塞林格、凯鲁亚克、杜拉斯等等。

论当代先锋小说的多样性及目前的窘境与再度突围的必然需求--语言一种赞礼性的回顾和对先锋文学的认同感

姑且不论残雪获没获奖也毋谈此奖的意义,仅就作家小说在文学上的成就,其客观公正:足可称上高屋建瓴、坦荡无私。且具有相当的艺术水准及对汉语发展的审视,以美学把握和意识与哲学上的确认,在精神层面上的探究确切感同身受并抓住了要害。

先锋文学之于当下谈论,几乎成了一个奢望的话题。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随寻根意识的提出,首先是李杭育《江边最后一个渔佬》加上韩少功的《爸爸爸》《女女女》等,以张宇《活鬼》对应余华《活着》呈现高倍的碾压,凭马原陷入《虚构》“故事中的圈套”,莫言《透明的红萝卜》《红高梁》,至王安忆《小鲍庄》与“一逝二庄三恋”,由此所觊觎的先锋文学于刘索拉《你别无选择》、徐星《无主题变奏》、王朔《玩主》(续集《一点正经都没有》)《一半是火山一半是海水》《过把瘾就死》《动物凶猛》《玩的就是心跳》《我是你爸爸》而纵之一跃,终于靠余华《河边的错误》《现实一种》《在细雨中呐喊》《许三官卖血记》、苏童《妻妾成群》《我的帝王生涯》《米》、格非《追忆乌攸先生》《褐色鸟群》《迷舟》《敌人》《欲望的旗帜》、孙甘露《访问梦境》《信使之函》《请女人猜谜》《忆秦娥》《呼吸》《我是一个少年酒坛子》、吕新《抚摸》《夜晚的顺序》、北村《聒噪者说》《玛卓的爱情》《施洗的河》,扎西达娃《系在牛皮绳结上的魂》《西藏隐秘岁月》、杨争光《黑风景》《老旦是一棵树》、洪峰《重返家园》、阿来《旧年的血迹》《尘埃落定》、红柯《西去的骑手》等横空出世,以先驱前卫者的形象与创作乃独领风骚傲居文坛。间或有李晓《继续操练》、乔赢《从此天下之士》、张承志《北方的河》《黑骏马》《金牧场》《心灵史》、马建《亮出你的舌苔及空空荡荡》《拉面者》,加上李锐迟子建陈染林白刘震云何立伟汪曾祺林斤澜残雪叶兆言陈村阎连科李耳等,呈现出百家争鸣繁华似锦的先锋意识与力求小说突围企图破防的一片大好局面或前景,构成了一种与传统文化决裂与反传统或欲返回传统彼此相向而行的理想格局。

盖以彰显先锋小说的繁荣乃形成一种审美惯习与需求,在语言逻辑与修辞方式一改传统小说表叙讲述,甚至完全打乱时空限制与仰靠叙事场景的刻画描绘,乃于真实及虚构中相互穿插彼此尖锐对立形同敌忾或仇视,但又必须统一在同一个词语场中,既魔幻交织又头绪万千,极大地丰富了写作时空认识和艺术审美的不求同,个性张扬向无羁绊,矛盾相悖而无认从,强烈地插入诸多非叙事的成分,并且将毫无关联的彼方纳入己方的感知识觉,乃甚靠无情节无意识无缘由无关征兆去推动小说故事情节发展。完全把两种或几种不相干的陈述搅缠在一起,用破除一切的环境以打乱整体性的合理性,泥沙俱下却胆大包天,凭此捣毁所有的陈规陋习,将语言放置在不同的容器中锻造,以实现小说发展与神秘的需求,既变幻莫测又倒行逆施,在二者兼具中呈现出一种完全非理性的修辞贯式,与苦思冥想愈演愈烈的行为逻辑,即不契合一切却连带一切的小说企谋尽力打碎但又相互黏连。

其对先锋文学的赞同感或前瞻性,在诗学间的批判乃至值得营造的理念,为当前汉语文学前驱性的发展,反构成了各类语言的惊触,在电闪雷鸣般的彼此镶嵌中,谔然决然变奏,用诠释当代的魔咒或符号学定义来阐明主客观的叙述各表,奇异生成不明所以相互矛盾的故事景场,用各种歧义而非同质化的联想把一切看似关联的物质人情世故,如非守衡定律在完全打乱中重新解构,以出手不凡或卓尔不群,来制造种种异象意象和迹象,决不强调协作与配合而是将所谓的整体性拆得七零八落,仿佛凭此以表示心服诚悦的感叹并致以崇高的尊重,但绝对是混乱不堪,在小说林林总总中靠表述互不干扰的介质中从而呈嵌入式砌筑,期以夯实目前的情节与疯狂,既浑浑噩噩又布满层层鸭蹼状的樊篱,彰显出网格样的分布,折叠组合抽离注入在灵魂深处令之出窍或摆渡,似乎彼此辉映又相互交加,其实非惊慌失措但绝对是暗渡陈仓。

当年先锋小说乃叙事美学完美体验,而不是如现在平铺直叙只讲故事而至当下几乎所有先锋作家近乎全部沦陷,言之皆含之如匕乃改过自新,完全乞降而纳入庸俗的描写迫于无奈的讲述;把虚构与环境架构于朴质无华的境地中毫无生气可言,机械搬弄是非靠一些小聪明炫技,以雕虫之辞去演绎所谓从容不迫,心理淡定妥协于一文不名的条件反射,欲乞怜知晓分明去实现文学被铜臭商业化强奸的愿景,陷入固步自封的境地或袋中,走入一个庸俗不堪万劫不复的圈套,如装进套子中的人无法自拔乃挣扎不禁,只能由此塌陷,使文学一塌糊让小说成为一种社会纪实,仅此而已黔驴技穷图穷匕现却不知迷途知返,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致使中国当下小说彻底沦为一种驾驭的文学工具,羞于言说的破片。况之在这种景遇中,似乎只有作家残雪阎连科刘震云李耳等少数几位仍在坚持先锋文学初心,并义无反顾始终站在时代前列百折不回毅然决然选择了敢于面对。

读诺奖获得者《百年孤独》作家马尔克斯谈诺贝尔奖文学奖把一大堆伟大的作家搞得心神不宁

过于滑稽的诺奖故事与故事滑稽的人和事,如跳梁小丑一般装神弄鬼,肉艳赤裸裸的悲哀,随意、即兴、情绪化的谐谑,简直匪夷所思,抽签般的仪式感,若形同任性而为的孩子,在拼图似的积木玩法中充满夸张、离奇的童趣和幼稚的睿智或胆识,且饶有兴致构成趣味性的糗事及意气相投,花样翻新,玩得出奇制胜、妙不可言。

一帮道貌岸然的瑞典佬,仅用一群平时神秘、钻在牙象之塔的所谓学者、批评者、文论家,乃甚于靠一些阅读力有限、力所不逮、在平素学问上向无建树或不学无术的三四流教授,通过翻译成英、德、法、意或瑞典语的某些文本去评奖,真怀疑他们怎么才能知道被评作者——其如何通过本国母语在写作,之境遇又如之陷入巨大的困惑感味中。

所以,只有哲学家罗素、政治家丘吉尔才能获诺文学奖,而放弃大文豪大作家博尔赫斯、托尔斯泰等等,真是滑人之大稽,让人笑掉大牙,忍俊不禁。——我严重怀疑,当诺奖颁给一位“感天动地”的摇滚歌星之后,全世界人民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一个被称超越卡夫卡的文学奖,则对一个仅用挪威家乡话——写作的剧作家感兴趣,却不对被谓之当代先锋女作家——用巫术“魔幻现实与虛构”写作的人,产生影响力。

记得“漓江出版社”一位编辑,因曾编获诺奖作家系列丛书,其对我言,当编罗素、丘吉尔及一些非驴非马——又鸟似的作家或诗人,真怕给他们写前言,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怎么评,其时窘境和无奈,恨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向自己扇耳光。

因之他说,当时就有这种感觉:“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其实很奈何,那便是:“世本已有英雄,但也能使竖子成名”。这难道不是一种世之作派,另一种“歧义”和“作丑”的人性扭曲或坐标么?这里断没有文学的“良心”及辛辣的讽刺,乃至“审美”的诉求与背负骂名的“肮脏”,在可谓舌尖生光上辩证求同,而再度擎起道德的标准、文学的理性或深刻的批判。

近现代画坛杰出人物及作品

惟大千所言,“世人爱书画,但求用笔用墨精妙者,未有几人。”是语精准贴切,对书画艺术孜孜以求,言坛中人士得之仿佛者有几?而谓之仰慕坊间技艺者,但论民国凡除——南吴(昌硕)北齐(白石)、南张(大千)北溥(儒)、三吴(吴湖帆、吴待秋、吴子深)一冯(超然)、傅(抱石)潘(天寿)黄(宾虹)谢(谢稚柳)、二高(高剑父、高奇峰)陈(少梅)徐(操)而外,向无人及。

至于其它,不过尔尔,如徐(悲鸿)刘(海粟)之辈,不过是操瓦弄璋,如甲乙丙丁一般,徒为浪得虚名,尚不如二陈(树人、子庄),或举陆(小曼)潘(素),一若红唇樱口,得之东西两界,恁啥不是;或曰,天地可鉴,倩之岿然不动者有几。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向无一人能载之于世,盖喟叹滥竽充数者,岂能仰之成虞,度之左右,而熏兹课艺。

殆教坊人等,甫为嚷钦乃敬佩,嘤嘤闹世,或攘其出门,哗天下之寓,撼灵动地,势必独然陡陈之新创,可开宗立派却之能获,咸来求法或兼得其理,谋其箴言汲取要旨,临春秋之奥义盖存其养,攫此冬润雪澡乃至夏浸挥汗。……舌灿如莲必以中空纤丝期以维度;竹节盈虚自映幽篁挂碧藏之深山。隐匿洞玄,或居田菪,良莠不齐,却采之韵,何得矮林栖以困兽,乃艺之彷徨,忽上下求索,自得精湛。

故引而不发,料知楚才,盗世欺名,胡为惊诧。彼绘俱应发自内心,是画只须求观其妙,看作品说话,而不以人论长短。奥学哲义,全察一享,朵颐现处,踅趣抱之纯然,率国人之睹,必目之心摇,艺灯不亮,岂可拨云见日。……料髡残石涛,何见四王?览弘仁八大,岂盼庸柴。觅徐渭之选,乃瞩青藤兹芳,叹恽南田没骨,画法绝丽;倩杨州八怪之采,瞻仰二任,刃笔直描,霹雳妖娆。虚谷、蒲华,虽颜渥景眺,秃颖皴裂,懒得寻隐士奇居;唐云、改琦,旋海棠夭桃入睛,觥筹交错,一榭春柳争之斗艳。

海派京派,雾都追盛,一绝妙曲逢迎,奥丽击之砚,而纸沾千秋共赏;瞰赵之谦毫端芭蕉薜荔诚可拥戴,凡芍药、牡丹、兰蕙,莫不熏然嚼穗,芬魄捣蕊袭人,瓣香噙英,绘染若妃子之肥,丰腴削肩,骈石如丘,枝干岩岫,俱润达盈存,遒劲有力,逸栽樊篱,修竹十千,节节高秋。

而至明清相间,屹立黑白龚贤,至可饶以觉兴,不可不提,寸柒尺守,笔墨纯之既粹,如“引一行白鹭上碧霄”般,窗含西岭之雪,墨韵霁光,犹赛惊鸿,益以“画中霓裳”,可比之。反攻倒算,堪逆袭元四家、宋八家,尤见真谛,故觉一洗前诸,齐辈望云,亦一扫画殿污垢,尘迹埃痕。始于所谓画境者,笔旋六弄,丢之颜描丽逮,实属不易,则景择水墨之精,盖永垂典范。

曾处于《黄泥街》中的我们与记忆消失或湮没的童年

故事在时间叙事中展开,一道整天扬灰落灰连下雨也是灰色的街道,迎面如一道斧影劈开。……街景、垃圾、建筑,乌烟瘴气,四边皆黑糊糊的,太阳永远是一种灰白、橘红般的圆,形状类如切去几条边菱形或再切去几条边的四方形。一边是肮脏不堪的河流,一边是四处居住在环周、奇形怪状的房子,和为营生奔走的店铺,忙忙碌碌的人家。

几乎这里每天,空中都向下落着死灰,好像天上有数不清的垃圾,一陀陀往下倒。这里充斥着同样数不清的泥泞、污垢、烂果子,而雨后则污水四溢,臭气熏天,腥味泛滥,甚至还有死尸从河中漂过。人们整天害着乌眉皂眼病,肺部喘不过气,咳嗽连连。但即便如此,如果子一摆上街就是烂的,如果不烂,反倒不正常。毕竟生活在这其中的人,由于贫穷,连烂果子也买不起。

从来没有在这种语言讲述里,对过去之描写如此真实。这并非虚构而确凿无疑的真象,笃定不会在真实的当年构成吊诡谲变或荒唐不经,而是过于真实,乃具有了一种照相式的还原,且形成了一种刻板的机械性文字罗列及词语表达于深切的故态重演。从来没有生灵涂炭,但也足以补缀生活的悲哀,咎由自取的人世间也无论这些如何质变,总是那么容易冒犯彼此。因之或许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说残雪以此描述——是抹黑当代中国,却之还原曾经的过去与真象,勾玄过往的一瞥而非全部。

我曾清醒记得——当时我生活河南日报社的机管大院,就充满了鸡屎味,由于家庭贫困,家家养鸡,鸡笼、菜地、厕所后面的大粪池,臭气熏天。常常有鸡子飞过墙院,掉进粪池死去。也有偶尔有人的死尸,被丢进后院,有一次一个漂亮的女子被奸杀,找了几天,终于从无底的粪池里捞出。非但如此,连高级干部也养鸡,说是为了增加营养,弄几个鸡蛋,过年过节,就杀只鸡打个牙祭。拿粪舀喂鸡,甚至附近院落,工人家的孩子拉完屎,也不用手纸去擦,仅唤来狗去舔净。不但,人饥饿如柴,连狗也瘦骨伶仃,也有养羊的,有一次食堂厨师老张家,甚而从老家牵一头母牛来养,于是邻家有几个妇女,天天早晨在他家门口排队,挤牛奶。有一回我看见一个老干部就那样蹲下,用手擦擦牛的乳头,让牛乳直接流到嘴里,最后还吸几口,说不错不错,这样吃,最养人。食堂后面,是公家的猪圈和鸡圈,同样黑糊糊的,腥臭不堪,尤其肮脏。

一如残雪处女作《黄泥街》这些描写,不正是我们当年六零后——小时候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景象么?这种印象,常常挥之不去,无法荡平,很多人说残雪的小说晦涩难懂,其实是失去丢下了童年的记忆,因此我们需要——闭目想想,原来记忆大略如此。这尴尬于既忘的获生,也许最值得咀味或留念,而非忘却或慵懒回记。

之所以有人说:对作家残雪所写小说看不懂,是因为其已丧失了对过去苦难的影子——在近似于巫术的讲述中,构成了一般印象的键忘,犹如作家王小波对当初“打鸡血”绘声绘色的说辞,只因仰拜学所谓日本人澡堂,用蒸气充凉水,将便一片犀利的剃须刀装在阀门节口处,如是描绘,估计大约人们也会觉得——这神经兮兮近似巫术演绎的其说法,会过于晦涩、难懂吧。还有晨练摔手,一摔几百上千下,人们天天如此,如发精神病,如同养“红茶菌”喝那么多,人都喝食物中毒了还不算完。以及纠集一帮人去练什么大雁功气功种种,等上面纠错查正,将这帮人抓进监牢,终于明白这是反革命组织。凡是人间妖娆的作巫行径,在作家残雪笔下归之于旧怀描写的,均是生活习见寻常允裕着,毕竟关于真实的虛构与虚构的真实,必在人世间盈盈积满尘迹与烙印,而且目之文字滚烫刺醒当下的人人,使之觉醒,或猛然一击,令其不忘本而返观不一样的烟火里的尘埃,笃定是存在与虚无在文字接地气的种种迹象中,形成其笔下的超感及魔幻。中国不是算符巫咒的源头,乃是科技健忘的良药,“越过刀锋实属不易,因而智者常言救赎之道艰辛(《迦托·奥义书》)”。

我看残雪与残雪小说卡夫卡式的审判及在语言迷津下的谴责和神性的颠覆、悖论或语言的惊悚

于万籁无际中俱寂,在杜鹃啼血中咏声。此番于无召之憾的残雪题话下,必须得以说明,作者的范典与苍凉,用求真的文字抵达内心则可或无不可获得赞誉,徒之予苍穹之下蹈矩循彟不如退而求其次,结网于茁丽,让一只鹰飞回它自己的眼眶,迷人而舞,翅膀如犀利之刀,割破苍际还愿一种轻视肉身的鄙视,自赴怀沙的惊叹,不免为之所累而淡之轻邈,则为先锋辨识的吟唱在哲想赤裸而浮思长考中不断续写篇章,抉择天记的擎天一柱,用有别于传统的颠覆,徜徉一生伟大的研习。在所谓诗学巅峰上布施巫术挥起法杖,判别一个国度世人的苦难,书写文字,用词语记录一切楚辞样的奇传,靠符咒在不同书籍上讲述,蜕变文化的榜样之力,选择有道理的批判。

这值得提倡的学问在其小说中得到了有益的试尝和声讨的使命,势必召唤神示的话语,人世的寄托,悲咒傩戏的虚构或戏谑以及巫言造成的“超验现实主义”批判的理想及精神。显然,是唯诗学巫傩葬送了残雪的写作主张与诉求,其次是真实的幻象在其心中折射出反映现实主义哲变的颠覆性。

彼此心照不宣与为文学招魂,是如残雪者的小说在充满歧义的笔尖歧途上,表示纯粹而呼应审美需求在修辞中的话语,将自己纳入一千个残雪之中,犹如威严的帝国在汉语世界种下巫术,形成评判道德的法杖,归之于从容自若和不迫乃至不屑置辩或淡定,抉择偶遇沧海一粟,擎笔如塔,怀刃若斧,用语言在建立自己小说体系中砌筑形而上的哲学,夯实它的诉求,为在持尺丈量绮丽而妖娆的国度,用今人与楚魂对话,间接扣响大地之母的子房。其必凭折弯汉语宇宙的写作为纯粹的话语召示楚魂的夭夭若桃,披拂桃花灿烂之光,云蒸霞蔚和姹紫嫣红,在其女巫手里淬火,炼就粒粒仙丹——那著作等身的身份,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际——向为别人惩处的罪与罚,则一劳永逸构成其笔下的用度,产生薄奠与时间基石下缅薄之力,作为对实验文学的勋伟缔造和纠其所兴的缅怀,残雪正以宽容和大度左右其写作本身的辨识力,用文字展现其审判,救赎人性之难,种下噬魂的刀子,让一只含着人间悲命奥义的青铜之鸟,从其眸中飞起,衔一把锋利的钥匙,扣问锁孔,主宰其文字的写作,评判视界下的种种迹象,让一个小镇皈依她的身旁,抚慰其伤痛,似乌鸦反哺,宣誓一个女权主义者的法力。

如果说残雪的一位小说家,则毋宁称其为文体家,其因对汉语文学的革命在先锋小说中的成就在勋伟肇始的茁壮成长下褪色嬗变为——迄今仍保持充沛神性写作力的不屈不挠。盖因此写作构建了一个穿凿附会于楚辞及祭司巫哲妖艳夺目而将大地上的倒影,镶嵌自肉身乃种下词语的斧头,并且一贯颠覆的作家,其悖逆灵魂出窍的泫雅思予,却将锥子般的骨头浸泡在叙事的血瞳,击瞎读者的双眼,用一本本吵醒了山间朱雀乌鸦或凤姐之书,在响彻四面八方的纹身刺青的麒麟臂,嗜说入侵者的袭扰,文以载道的破旧立新,是文字附体的诗学争议在其批判的小说——决非是其在小说间颠倒黑白、信口雌黄,乃构成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为当今汉语程式化的破除奠定了文学的基础。她一往无前的执拗在波云诡谲多变中创造了诡异谲变,似女吊传奇的悲剧和多难在其写作的州府制造叛乱,犹如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献祭于逆袭崇高茁丽的措述,为前卫小说在当今断无只几,却形单影只的写作生涯中,保存了一份沮丧的至尊或耐心的骄傲。一如魄力生成展现韬光养晦的写祉,虽说不是硕果仅存,但也颇值得玩味。

论一种寓言的变体或依存于作家残雪的惨别叙事,惊叹书写及无限迷恋--读小说《美人》所感与思考

该小说叙事带有两汉魏晋六朝志怪体文学的影响,邪乎之极却又适合真实,在描述一种高贵与典型的奇异、幻觉、颓废、荒诞;却有着一股冰凉袭身攀附着骷髅般的惨白与漆黑,哀惋怜惜,在柔美凄楚间构成似针芒在背的惊悚,于软硬兼施中添油加醋的诉说,令乏味的弱势者无免产生怪诞,其诡辩性一如醒觉怂恿着可怕的修辞,让精神玩味在牵动思予,穿越绪川千世,洞悉奥秘……

犹如《子不语》般栖身,神鬼附体在美人《蝴蝶梦》样被魇住的纠结上,如肉体缠着一个巨蟒,吞噬魂魄,窃听讲述之魔幻灭之境的幽冥畅想玄之又玄诘问,牢不可破归于怀旧,如若惊异的房间空吟闻笛之声,赋采一只猫儿愁人攫取忧郁的藕心,到城乡结合部,翻开绛帐似的缝合翕动,在罅隙惊变中抵近朽烂之橱的书籍,梦柯一具迅然艳羡斯慕,囤积居奇其奥,飘飘横移于漆黑与苍白。

似乌鸦翻飞触及更多人的聆听。如“沉舟侧畔千帆过”样,捉鬼于帐下,似病者与思者抵足而眠,窗外树影错动,房前的月光,别在明月惊雀的枝头,万寂沉息,枯木纵扫雾都的秋夜,凭此占卜卦象,这是鲁迅的《野草》和蒲松龄《聊斋》的变种,美人如刀掠过椽头,一忽文辞汹涌,回到宋话本或笔记体小说的结构中。一间旧月般的老房子,一个美人与花瓶:犹如镜中之象,画中之界,在另一间空洞、漆黑、梦惑、虛掩的房间,作者竟无言以对,想到一头狮子,如一片魅影下的展示,雕饰无比巨大的恐怖、错谔与惊吓。诧异慌乱、姹紫嫣红写出潜伏在琥珀五光十色的绮丽颖灿,强忍好奇,又不敢匆掠、面对。仅凭“奴隶”一词,来诠释“美人”;用一种记忆模糊的印象似是而非若“模糊的铜境”(按:钱钟语),将周围的景致与窗中的人及剪影般的画面,裁出、修饰、勾勒、择定;如古人言“锦鳞非是池中物”,笔下团映的绰约款曲和扑光捉屑之丽,权做、姑且“化成蝴蝶更护花”的朵絮,呈状物样倚窗乃伫,逝之又返,乃存即婉;诺大的一个美若娉婷腰身的青花瓷瓶,将姜曦惠存的美人氤氲、苍白、妩媚、妖娆之息,全挂在房间玲珑剔透的腰际。

而另一个连眉目不分、大胡子男人的形象,则最终固化在可以完全忽略不记的意识,或形而上中。因此,它必具备一个人的酌定、斟约与讲述,在搜寻蛛丝马迹下捕风捉影,于蚊爪蝇翅的夜色撩人间比拟声词形容的丽人袭染,一如仙境蒸发辞汇收集文韬武略,用一种寓言的变体或隐约反馈,依存于作家残雪的惨别印象上的叙事,惊叹书写及无限迷恋,如一份毒药在饮鸠一场词语经略的故事会,凭一勺故事中的景况将自己纳入踟躇满院的婷婷玉树,为睿智丛林法则所寄予修辞的写照,陷进语言妙不可言的沉浸或奇想,莫不思维九重则会熠熠熠生辉或展现。如是,若英国玄学派诗人多恩言:“两张脸上现出真诚坦荡的心地。/哪儿能找到两个更好的半球”,故而凭小说在若许心仪的止境,界定促成了文辞所表达的晦莫如深。与之相反的是:无力反驳苍白的记事,盖如诗人菲利普-苏波在《伊戈尔王》序言中云:“唯其追求如摄影般再现真实时,方属背叛。这等于事先就宣判了一个文本既不会生动,也不会和谐,既无色彩,更缺失节奏。”  

作者简介

唐明,著名作家、学者、诗人、画家、艺术评论家、历史学家。河南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美术家协会会员。生于郑州;祖籍南阳邓州,有史著《闻香识玉:中国古代女子闺房脂粉文化史》(上海三联版)《香国纪:中国历代闺阁演变》(人民日报版);长篇小说《淘米水》《鼠群》《中午》;《中国兵器史》《中国佛典钩沉》《中西方艺术史鉴》《词语的双翼-中国当代诗家百人谈-对话录》《舌头焚烧的灰烬及神性之光-中国当代一流诗人-纵议综述概说》等多部专著及合著,作品逾千万字;参与主编《中国网络-先锋诗歌大展》(按:分诗歌总集、文本卷、史踪卷、评论卷-上下两部)《诗人名典·顶峰诗歌奖-诗文选萃》(按:诗歌卷、文本卷、评论卷、综述卷、导读等);另有长短诗,七千余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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