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曾氏家族走出的女性教育家——曾季肃

她出生清末常熟知名家族，是著名文学家曾朴之妹，她为追求理想嫁人后又离家出走，她带着女儿上大学，创办了上海近代名校……她就是常熟走出的传奇女教育家——曾季肃。

传奇身世

曾季肃，1891年出生于常熟的一个官宦之家，父亲是清朝举人，大哥是《孽海花》的作者曾朴。常熟的著名古典园林曾园便是她家。她的母亲和大哥一心想为她寻门好亲事，看中了当时常熟城里第一个留学生，皇帝御赐为“洋翰林”的嵇洛如。嵇洛如虽然“出色”，可惜比曾季肃大了近二十岁。而且婚前从未见过面，没有感情基础，婚后的曾季肃过的并不幸福。

曾季肃一心要寻找自己独立自主的生活道路，做出了在当时看来的惊世骇俗之举，她在为丈夫嵇洛如另寻妻之后，悄悄地弃家出走了。她不敢面别老母，走出家门之后，向邮筒投下了一封沉重的告别信，请求慈母的宽恕。

离家出走后，曾季肃先在蔡元培任校长的上海爱国女校读书。在这里，她接触到了更多新的文化和思潮。辛亥革命期间，曾季肃与同学朋友组建了“女子军事团 ”，支援国民革命军北伐。军事团工作分战斗、看护、募饷、缝纫四顶。大家推曾季肃为团长。团中的规章文告均由曾季肃执笔起草。

▲1930年曾朴全家福，左一为《孽海花》作者曾朴的三妹曾季肃

1925年，36岁的曾季肃报考南京金陵女大。已婚且带着一双儿女的曾季肃并不符合金陵女大只招收未婚女子的规定，但她并不放弃，上书校长吴贻芳，详述自己家庭及婚姻情况，表达自己迫切的求学愿望。最终，她被金女大破格录取。曾季肃在金陵女大附近租了一间农舍，拖儿带女，苦读四年。最终获得金陵女大文学学士学位。

创办南屏女中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日寇将登陆杭州。浙江省立杭州女子中学因而解散。时任该校教师的曾季肃同陆仰苏、姚韵漪、王元璋、王元琪、吴之微等同事辗转来到上海，不少学生也随家人到上海避难。

为解决流亡来沪学生的入学问题，老师们决定集股办学。曾季肃率先认股四百元，其余老师和个别学生也都有认股，但所筹资金仍不够办学。为此，曾季肃四处访亲问友，争取亲友入股，但都被婉言拒绝。她并不气馁，继续奔走呼号，感动了当年爱国女中的同学沈亦云。在沈亦云的大力支持下，曾季肃和其余老师租借了北京西路常德路口(原爱文义路赫德路)振粹小学的课堂，上半天课。这个共四个班级，72名学生的学校便是南屏女中的前身，上海市私立杭州女子中学，由曾季肃任校长。

第二年春，在校董沈亦云的赞助下，学校搬至胶州路445号，正式挂牌为上海市私立南屏女子中学。“南屏”二字，典出杭州景点“南屏晚钟”，既寄寓了师生们对母校杭州女中的深情，又借“日暮撞钟”之意表达曾季肃等年长教师晚年致力办学的志向。

要办好学校首先要广延孚有重望的教师，曾季肃首先想到的是文学功底深厚，又富有才华的沈亦云，竭力邀请她来校执教。在她多次坚持劝驾下，沈亦云最终同意任职。曾季肃又和沈亦云商量，从中学生读物的作者中，物色一位高水平的高中语文教师，看中了《爱的教育》的译者夏丏尊。可是不相识。曾季肃千方百计、辗转托人，终于找到了夏丏尊。

曾季肃十分重视南屏的教学质量，竭尽全力罗致学行兼优的教师来校执教。所以南屏女中良师荟萃：以杭女中来的教师为基础，除最初的夏丏尊、沈亦云等外，先后有魏金枝、郑效洵、翁大藻、盛叙功、黄澹哉、程俊英、林求源、覃英等等老师来校任教。

独树一帜的“南屏校风”

曾季肃十分注意培养学生自主自治的能力。南屏从建立开始，便有同学们自己选举产生的学生自治会。学生自治会组织带领同学，开展了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如组织同学们自编自排自演话剧，组织高初中班级对应的姐妹班，假期里，“姐姐们”带“妹妹们”开展活动，如走出校门参加“义卖”；办暑假民众补习班等。各学科每学期也开展多种课外活动。如举行中英文演讲比赛；组织数理化知识竞赛及中英文作文比赛等。

南屏校园的教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然而师生们的生活作风却是艰苦朴素的。曾季肃和南屏老师们创立的朴实无华、勤奋简朴、严谨正直的校风独树一帜。南屏以蓝士林布旗袍为校服，配以白袜黑鞋，剪短发。同学间都以艰苦朴素为荣，从不攀比物质条件。大家尊敬、爱戴，推崇的是勤奋学习，成绩优异的同学。反对虚荣，鄙视庸俗习气。

南屏创业维艰，靠曾季肃等老师的和衷共济奋力办校，经费常处艰难中。但是南屏恪守一个原则：为免受人之惠而被人牵制，不向任何人募捐。在日伪统治下，不接受廉价或优惠配给生活品，南屏经济状况十分窘迫。但遇有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面临停学的学生，学校就为她们减免学费。有的学生不但学费全免，连杂费也免收。有几个学生，分文未付从初一读到高二毕业。

维护民族大义

南屏建校的18年中，经历了抗战和解放战争两次重大的历史转折。曾季肃也在复杂艰难的历史进程中经受了考验。珍珠港事变后日寇侵入上海租界，强制推行殖民奴化教育，规定学校必须开设日语课，而且要由日本人任教。南屏无法反抗，但又不甘屈服。曾季肃和老师们商议，日语课只能开设，但一定不能让日本人来教。多方设法，请到夏衍夫人蔡叔馨和黄九如先生，先后来校教授日语。

解放战争期间，南屏学生中有了共产党员，有了地下党组织。在“五·二〇”全国反饥饿、反内战的爱国浪潮中，南屏师生不顾环境险恶，在校内开展反饥饿、反内战的宣传活动。当浙江大学于子三被反动派迫害致死的噩耗传来，南屏学生中的部分地下党员专程赴杭州参加于子三同志的追悼会。还组织部分同学去纱厂听马寅初演讲；去中山公园参加“三八”国际妇女节活动等等。

解放前夕，南屏校园内时有“你是灯塔……”的歌声传扬。曾季肃不是共产党员，但对这些活动都寄予同情，放手让大家去搞。上海解放前夕，反动派抓人的警车不断的嚎叫奔驰而过，白色恐怖笼罩着整个上海，曾季肃却在高三的语文课上安然讲解着毛泽东的《沁园春·雪》，课文则赫然写在黑板上。

从教终身

曾季肃终生以校为家，过着宁静淡泊、简单朴素的生活。在杭女中，她住教工宿舍；在南屏，她带着正上大学的女儿，住在学校三楼过道尽头只有六平方左右的小间里，除了两张很窄的单人床和一张课桌外，别无长物。她精通英文。1948年曾翻译哈代的长篇小说《玖德》，由生活书店出版。解放后，曾季肃已年过花甲，仍刻苦自学俄文，达到能讲一门流利俄语的程度。

曾季肃先生创建南屏，把整个生命与南屏融为一体。南屏凝聚着她的心血、精力和情感；南屏闪烁着她一生自立自强的精神光彩。这自立自强的精神通过南屏延伸、扩大、融化在南屏千百个学生的身上，教导出了许多杰出的女性人才。二百余位南屏学生情况中，仅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优秀教师、先进工作者就达12名，获重大科技改革、教学等奖项多人，数人在新中国成立后担任要职。

▲1956年陈毅市长签发任命曾季肃为胶州中学校长的通知书。

1956年，南屏女中调整合并为市立胶州中学，曾季肃被陈毅市长任命为胶州中学校长，直到1971年光荣退休。曾季肃曾先后被选为上海市第三届人民代表，静安区第六届人民代表。1972年11月15日因病逝世，终年81周岁。她带着上金陵女大的女儿曾弥白，后来成长为著名的生物学家，曾经获中科院重大科技成果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