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文明”这一边

在巴以冲突与俄乌冲突的背景下，世界似乎正在被撕裂。每个国家在这种背景下，都面临着“选择”，因为支持某一方实际上就代表了一种选择。做出如何选择，是一种考验，也很重要，因为它关系到国运，关系到每个个体的命运。我们都希望“做出正确的选择”，显然，只有站在“文明”这一边，才是正确的选择。那么，什么是文明？我们先解释一下这个概念。

文明的概念，可以用经济学上的功利主义方法来理解。它指的是一种来自“社会”（超越国界的概念）的利益，或来自“分工合作”的利益。假如个体的利益与社会无关，那么也就不存在文明的问题。生活在社会中的个体，他的利益除了取决于他个人的努力，更取决于他所处的社会的分工合作的程度。如个体处在一个封闭的、分工合作水平很低的社会中，那么即便他再努力，他的生活水平的改善也很有限。相反，假如他生活在一个分工合作水平很高的社会中，那么一方面，由于市场的扩展，他的产品有更多的用户，其价值得到极大地提升；另一方面，他的生产成本也会大幅下降。更主要的，是他有了更多的谋生与获利机会。比如中国加入WTO后，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由于“社会”是他的衣食父母，因此，对于一个理性的人来说，他应该捍卫“社会”，使社会的良好运作，即分工合作机制不会被破坏。这样，他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那么怎么才能捍卫“社会”呢？他必须有对“社会”的正确认知，理解使社会得以可能的那套普遍原理。米塞斯的行动学与哈耶克的自发秩序理论，正是这样的原理。运用这样的原理，去认识一个社会中既有的制度、文化和习俗等等，使他们朝着符合这一原理的方向调整，以此来保障自己的利益，我们把这种行为成为“理性”。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文明是指一种长远利益，即一种面向未来的利益。这种利益，是通过他的上述“理性行动间接地”获得的。这种理性行动并不是马上就会给他带来利益，就像投资一样，他的这种行为是对改善“社会”的投资，只有在未来才能给他带来利益。

相比之下，“野蛮”是指一种通过破坏社会的方式来获得自己利益的行为。这种行为表现为“维护不正当的规则，在这种规则下获取最大利益”。野蛮的特征正是对普遍的原理毫无兴趣，只关心自己的眼前的利益，这里的“不正当”也正是“不符合普遍原理”之意。不符合普遍原理的规则，也是阻碍社会朝着有助于普遍增进个体幸福的方向演化的。相应地，遵循这种规则的行为，虽然使个体获取了短期利益，但由于它把社会破坏了，这样就导致一个社会中多数人的长期利益受损，使社会陷入长期的停滞状态中，这也是中国两千年历史的写照，这个历史可以概括为“人们追求一时的短期利益，而使子孙后代遭受长期的贫困”。社会的发展，是通过追求长期利益的方式实现，假如只追求短期利益，会使制度不能得到改善，相应地，社会的分工合作水平就不会有改善，这使得个体的生活水平不能得到提高。另外，野蛮的具体表现形式是非常多的，我们不能认为只有恐怖袭击才是野蛮的。

由此可见，文明不是“自然的”，而是一种特定的理性的产物。这种理性的获得，要求人们具备特定的知识，也就是有关上面提到的普遍原理的知识，即那种使社会的分工合作得以增进的知识。具备这种知识之后，还要能够付诸行动，只有付诸行动时，才是我们说的“理性”概念。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理性，确切地说，是大部分人不具备这种理性。多数人事实上都是追求给定制度下的最大利益，也就是追求短期利益。他们并不会考虑这种制度本身究竟是否有助于他们的长期利益。这使得走向文明的过程变得非常困难。

因此，文明是一个与“选择”有关的问题，即究竟是选择短期利益，还是长期利益。“站在文明这一边”，指的是“选择长期利益”。我们可以看到，野蛮的行为，比如那些恐怖分子的行为，正是不考虑长期利益。他们押下自己的未来，去做那种让自己很可能丧命的事情。独裁也一样，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名言“我死后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就是追求这种短期利益的写照。但是，我们也要清楚，使独裁者追求短期利益的行为能够得逞的，是多数人追求短期利益的行为，这种行为正是野蛮的。

无论文明还是野蛮，都是人们的选择。文明是选择有助于使社会实现更好的分工合作的制度，实现自己的长期利益；野蛮则是选择遵循不利于使社会实现更好的分工合作的制度，追求短期利益。人们怎么选择，就会承担什么后果。一个民族究竟做出何种选择，是由这个民族中的多数人的认知决定。当多一个人选择“文明”时，那么这个民族选择文明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分。

文明是普遍的和一般的，我们不能把它与“东方”或“西方”这样的概念联系起来，认为站在文明这一边，就是站在西方这一边或东方这一边。应该非常明确地站在文明这一边，因为它是实现人们的长远利益而提出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