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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变》第十一回(上):为活命妙智露锋芒

 谋变 2023-10-14 发布于河南

阴弘智的府邸位于皇城正东的隆庆坊,与侯君集的道政坊南北相邻只有一街之隔,并不难找。

第二天陈氏拉着儿女,摸了摸怀里的那张麻纸,来到了阴弘智的府邸门前。

她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蹑手蹑脚走上门前的台阶,轻轻拉起冰凉的铺首往乌漆大门上扣打了几下。很快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头宽的缝隙。

“你找谁?”阍者冰冷的问道

“我找阴侍郎!”陈氏抢声道,顺势把手撑在打开的那扇门上。

阍者打量了一番陈氏,只见她头戴荆钗,身着粗布窄袖衫,及膝素色长裙,内着紧口长裤,脚穿麻鞋,这分明是乡村妇女的打扮。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心里思忖着,主人家没有这么一号远房穷亲戚啊。

“哪来的村妇,走,走!”阍者不耐烦的挥手道,“讨饭去别地去!”说着就要关门,却被陈氏用手死死抵住。

“你行行好,麻烦通禀一声,就说万年刘拱妻陈求见。”一边说一边将左腿微拱,膝盖和左手同时顶住大门,腾出右手从钱袋里摸出了三四枚铜板,送到阍者手上。阍者看着手中的铜钱,缓和了关门的力气。

“等着!”

随着他冰冷的话音,门被咚一声关上了。

阴弘智正在前院踱着步子,侯君集刚刚派人过来了解事情的进展情况。他此刻正在思考自己对刘拱说的话,他是否真的明白。他想起刘拱离开时一脸蒙逼的表情,突然有点失落。 

“跟这些田舍翁说话真费劲!”他拍了一把脑门心里暗骂道。

“阿郎!”阍者走过来喊道,“有个姓陈的妇人求见,说是什么刘拱的.......”

“快让她进来。”阴弘智听到刘拱二字,自己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不等阍者说完便面露喜色打断道。

根据以往经验,主人这样的举止反应,那门外的拜访者也绝非等闲之人。阍者立马小跑着,来到门口,打开了大门。

陈氏搓着手,散碎着步子焦急的等待,见门开了,跨步上前急问道:“怎么样?”

“陈娘子,主人有请!”阍者语气缓和了很多,拱手道。活脱脱换了一个人似的。

陈氏攥着两个孩子的手小心翼翼的跟在阍者身后,来到了中堂前的院子里。

她一路环视着这座宅子里的一切,高大的门楼,平整的台阶,夯实的土路,宽敞的院子,血红的墙柱,整齐的地砖,这都是她所没有见过的奢华。

她站在院子里显得特别别扭,就算是在梦里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情境。

她看着东边廊檐下正在摆弄鹞鹰的阴弘智,躬身行礼道:“妾陈,见过阴侍郎。”

阴弘智笑呵呵的来到院子里:“陈娘子,请进屋说话!”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陈氏下意识的紧握两个孩子的手,低着头道:“妾陈,不敢。”她鼓足了勇气,又躬身行礼道:“谢过阴侍郎允许我与我家阿郎相见。”

阴弘智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没有再强求。示意院子里的仆从退下后问道:“陈娘子既已见过刘拱,今日所来何事?”

陈氏用余光扫视了一圈,见院中没有别人,扑通一声跪下道:“求恩公,救救我家阿郎。”

“陈娘子,何必行此大礼,”阴弘智气定神闲的看着陈氏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死刑需向陛下五复奏,刘拱如若有冤定会洗刷,如罪证属实,本官如之奈何?”

陈氏心慌意乱,侧身颤抖着手拿出那张带着体温的麻纸双手奉上:“求侍郎出手相救,您是德妃的亲弟弟,皇亲国戚,一定能有办法。我家的地和园宅情况都写在上面,请侍郎收下。”

阴弘智看了一眼陈氏奉上的写有户籍和授田情况的手实,并没有伸手去接。刘拱以及那200多名死囚的户籍情况,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陈娘子,快请起。”阴弘智伸出两臂,弯腰做出搀扶状。陈氏立刻起身,后退了两步再次躬身奉上手实道:“请侍郎笑纳!”

阴弘智缩回手臂,背着手踱着步子,显得十分无奈。“这样,你先在这里住下,容我想想办法。”

陈氏舒了一口气慢慢垂下手臂。

看着婢女带着陈氏母子三人离开院子去往西厢房,阴弘智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他知道是时候见见侯君集了。

阴弘智没有带随从,骑马穿过隆庆坊与道政坊的横街,径直向潞国公府奔驰而去。

门被叫开后,他便直往里走。

阍者大惊失色,连忙将其拦住,虽然他早已认得这阴弘智是侯府的贵客。每次来议事都待了很久才走,但也没有这么硬着头便直闯三品高官府邸的规矩。

阴公,请容我通报。”阍者三步并作两步急忙上前拦住他道。

阴弘智这才想起自己连起码的礼数都忘了,连忙作揖。

只在须臾之间,他便被请进了侯君集的书房。见到侯君集后他显得很急迫,既没有寒暄也没有入座,便道:“候公,救我!”说完便躬身行礼。

“少奕,何事如此慌张?”侯君集蹙眉道。

“哎,差事办砸了。”阴弘智叹气道,“这帮刁民,我旁敲侧击,多次暗示,他们就是不信会被赦免。”他垂头丧气般顿了顿,“还有的竟然质问,既然都赦免了为何还要让来年再回京?我又不能说你们回来,陛下就会因为诸位守信而死罪全免。”阴弘智又叹了口气接着道:“他们说,除非陛下亲自下诏,他们才信。这帮刁民如此嚣张,我看杀就杀了,何必再折腾?”

“不行,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侯君集斩钉截铁的说

“关键是陛下的赦免不可能说的那么直白,最重要的是来年回京这里没办法圆过去。如果和盘托出,那陛下的形象,不就成了笑柄吗?”阴弘智摊着手道。

侯君集若有所思,突然大笑了起来。

阴弘智一怔,暗想:难道有破绽,被他瞧出了?

“候公,何故发笑?”他小心翼翼的问

“少奕此来,恐怕不止是为了诉苦吧?”空气突然像凝固了似的,异常安静。“少奕,有何高招,尽管说来,何必遮遮掩掩?”阴弘智暗透一口气,提着的心又放回了肚里。

“候公,不是我遮掩,实在是这办法太.......下官不敢擅自做主,务必请候公拿主意。”

“不妨说来听听。”

“以铜赎罪!”

阴弘智说完,两人四目相对,侯君集却惊出了一身冷汗。陛下早年生于民间,又经炀帝乱政,深知百姓疾苦;御极之后,体恤下情爱民如子。贞观二年,关中大旱,民多卖子以换取衣食,陛下听说后,拿出御府的钱为百姓赎子。纵囚一事本就是为了彰显德政,如今若违背律法,以铜代刑。百姓如不堪重负,待东窗事发,做实这欺下瞒上,陷君上于不义的欺君大罪,谁能全身而退?但不如此这差事又如何完成?侯君集陷入了两难之地。而这正是阴弘智敢于一搏的筹码。

“死罪罚铜多少?”不知过了多久侯君集面如死灰般问道。

阴弘智知道自己赌赢了。

“候公放心,这290人的户籍情况,我已知晓,既然是私下操作,就不能依律文所定。定然不会让其流离失所。”

侯君集点了点头,真按律法这些人有几个能符合赎刑的标准?

“少奕,此事就按你说的办,万万不可使陛下德行受损。此事办成,何愁没有荣华富贵,但差事办砸,这京师你我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侯君集叮嘱道。

阴弘智知道,他这是提醒自己莫贪蝇头小利。同时又将两人绑上了一条战车,拿前途作威胁,但他此番来见侯君集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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