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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为了理解“起点五君子”（以吴文辉为首的创业团队）及其一手创建的“起点模式”对于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价值和意义、危机与挑战，甚至整个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基本盘”和“新范式”……我们或许需要回顾、梳理和总结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多年的发展史。 但是，回顾、梳理和总结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多年的发展史，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达成“最大公约数”——争议太多，暗礁太多，“黑历史”太多。 而且，很多历史被遮蔽；当这些历史被叙述时，很多人都有按照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进行“修史”的冲动。 因此，对于二十年多年网文史的大事件、关键词和代表作品，我们提出了“程咬金三板斧”。以大事件为例，希望三板斧砍下去，能有一个大致清晰、明确和精准的逻辑。 第一，就是要提出一个（或者可以归成一串）具体、有“标志性”的事件，这就是“定义”——而不是能抽象的。这个事件的确可以“大”到揭开某种序幕。比如，“榕树下个人网站创立”就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第二，就是要对这样的事件进行定性，“它……”标志着网络文学史揭开了什么样的序幕或者浪潮。如：榕树下揭开了中国网络文学原创内容平台开创的浪潮。 第三，要对一连串的“干货”事实来支撑这个事件所开启的标志性意义，亦即进行发展史的定位。 比如，以榕树下个人网站创立并且公司化为代表，以起点等为代表的原创个人网站，以新浪读书频道为代表的门户网站，以及龙的天空、天涯社区等BBS论坛……中国网络文学原创发表、阅读和分享平台纷纷创建，由此揭开了网络文学的创世纪。 以此为“程咬金三板斧”，解读、诠释和建构了一下“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认为第一个黄金十年（1998-2008年），起点模式、晋江现象、盛大资本十年“金三角”，构成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基本面（基本盘），特别是网络文学企业形态、行业业态、产业生态的发展基本脉络。 第二个白银十年（2008-2017年）所谓的超级IP时代、资本与管理层“去创始人”（擒王）之争等问题，等均是由此惯性驱动； 与此同时，由于无线、资本、主流化等外部技术、经济与政治力量进场且“进到场中央”，倒逼中国网络文学“次元化、IP化和主流化”三架马车驱动、重装突围的“砥砺奋进的五年”（2011-2017），或者说进化、进击和进取的五年。 毫无疑问，事后看来，这五年的重装突围，基本都是在“U形震荡中前进”，功过参半；它为网络文学打开“估值空间”的同时，又带来“污名化PK正名化”的问题。 同时，无力解决从网络文学传统爽文时代到超级IP时代、从泛文娱到新文创的形态、业态和生态系统重塑之中可持续的核心发展模式（商业模式）解构、重构和建构问题。 这直接带来了我们解读、诠释和建构的“新时代中国网络文学发展新范式”问题。 是的，解读、诠释和建构。 这只是我们用我们解读、诠释和建构的“网络文学造词、理论与方法论原型”来解读、诠释和建构所谓的历发展逻辑、现象潮流和未来发展趋势。 至于事实、真相和秘密？ 那就是一个“故事迷宫”！ 亲历者、见证者和开创者述说的，或许都是“罗生门”——迷中迷、局中局。何况，我们这些旁观者、观察者和解读者？ 特别需要说明的是，以下解读、诠释和建构：史料或许有细节上的出入，见识却是比知识重要；更重要的，我们需要当下看见那“看不见”的暗潮和趋势的智识。 我只是在说出我自己的“看见”而已。
一、创世·纪（或：发轫时代、萌芽期） 从1998年左右到2003年初，我们概括为中国网络文学的“创世纪”（或者发轫时代）。 因为中国网络文学的萌蘖、破土、发芽时期，正好处于20世纪末到21世纪之初的新旧两个世纪之交。 时值中国入市、入世、入网的世纪“三入”期，中国人进入巨变、剧变和遽变的时代“三变”阶段。中国网络文学体现了鲜明的时代和世纪特征。 中国网络文学在发轫时代，事实上开启了四波流的世纪之旅。 1．“网络”阅读 从中国传统阅读进入全球“网络”阅读。中国网络文学的萌芽，是从“阅读的革命”开始的。 （1）港台新武侠小说、玄幻和言情小说开始大面积传入，开启网络文学与类型和通俗文学的直接师承关系：如金庸、梁羽生、古龙、温瑞安等新武侠小说，特别是香港新派小说家黄易的大量作品，如《寻秦记》、《大唐双龙传》，对早期网络文学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寻秦记》和席绢《穿越时空的爱恋》被认为是网络文学穿越小说的精神鼻祖。 （2）若干国外经典或畅销作品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开启了中国网络文学“全球阅读潮流同步化传播”的节奏：如田中芳树《银河英雄传说》，托尔金的《魔戒》系列，崔西.西克曼和玛格莉特．魏丝的《龙枪编年史》，J.k.罗琳“哈利波特系列”，以及大量日本动漫的西风东渐…… （3）好莱坞及港台大量娱乐影视的扩散传播，特别是周星驰“大话西游”系列在校园BBS上“封神”，影响了其后至少整整十年中国网络文化的“无厘头”风格——以及中国网络文学商业化前解构和重构经典的创作潮流。 2．“同人”创作 业内公认的第一部网络文学启蒙之作（亦即影响了大量早期网络文学作家）《风姿物语》（罗森，1997年），主要人物、角色和设定借鉴了日本的作品； 中国本土第一本入史之作《悟空传》（今何在，2001年），脱胎于中国经典名著《西游记》，却承传于香港电影周星驰主演《大话西游》的精神，赋予了思辨的气质； 在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里“最具有同人版权标杆意义”的《此间的少年》（江南，2000年）——因为袭用金庸作品中的人物，于2018年被法院宣判赔偿上百万元…… 网络文学的发轫时代，批量出现向经典致敬、向大师致敬、向流行致敬的同人作品，如金庸同人、西游记同人、红楼同人，哈利波特同人、魔戒同人等。 同人创作，不但培养了中国早期网络作家，而且一直贯穿网络文学二十年发展史，成为网络文学阅读与创作的基本面之一。 3．“书站”创建 网络文学网站的前身“个人书站”逐批建立，与“BBS”、门户网站“读书频道”等，一起成为网络文学初期发表、阅读和分享的重要平台。 “榕树下”个人主页（1997年），并于1999年转为公司运营，被视为网络文学网站创建的先驱和标志，培育了所谓的“第一代网络作家”，如“网络文学三驾马车”李寻欢、宁财神、邢育森，以及俞白眉、安妮宝贝。 “黄金书屋”（1998年），初期最有代表性的网络小说阅读分类书站； 天涯社区（1998年），成为后来以《明朝那些事》、《流血的仕途》等“青梅煮史”和《十宗罪》等“舞文弄墨”为代表的广义网络文学的代表（特别是2003-2007年相关作品的井喷出版）——这其实是与后来起点系-盛大系-阅文系为脉络的狭义网络文学（VIP收费制度驱动下的商业化、类型化网络小说）是两条迥然不同的线。 “红袖添香”（1999年）、“潇湘书院”“幻剑书盟”（2001年）……它们后来均成为资本入主时代的“网络文学网站八大世家”。 新浪网读书频道开通（2001），门户站开始成为网络文学重要阵地之一。今何在的《悟空传》，就首发于新浪网“金庸客栈”（2000年）。 龙的天空原创联盟网站成立（2000年），取代了黄金书屋的早期江湖地位，成为网络原创文学大潮中当时规模最大的网站，早期“网络四大奇书”之一萧潜的《飘渺之旅》，便是2002年在龙空开始连载。 起点中文网、晋江文学城均于2002年成立。这是贯穿网络文学史至今最重要的两家代表性网站，奠定了男频文和女频文二元基本架构。 至此，中国网络文学的基础格局，基本已经萌芽成形；迫在眉睫的重大问题，逼临而至：网络文学原创作者如何活下去，网站如何活下去？ 这是2003年6月（左右）中国首届奇幻文学笔会，起点、幻剑、龙的天空等网站团队悉数到场，直面并要求解的重大议题。 这是一个时代的分水岭。 二、出版年：第一变现力量 传统出版业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早期阶段扮演着特殊而重要的“伯乐、奶妈和推手”作用。 甚至在起点中文网于２００３年起始逐渐创建在线收费阅读服务和作者分成制度，并逐渐成为整个行业ＶＩＰ收费分成的良性自循环制度、开启了网络小说“类型化”和网络作家“收入独立之旅”后，一直到２００７年“不买书联盟”事件爆发，传统出版业都扮演着网络小说市场化、商业化、类型化的“变现催化剂”重要角色。 因此，与外界普遍高看网络文学ＶＩＰ收费分成制度重要价值和意义不一样的是，行业内外其实都集体低估甚至是刻意忽视传统出版业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的重要作用。 事实上，与２００９年无线开启“移动互联网时代”、２００１年影视改编并由资本主导开启“超级ＩＰ时代”一样，传统出版业在网络文学发韧时代到ＶＩＰ商业类型时代，一直是网络文学市场化、商业化和类型化最重要的“变现力量”，甚至在无线、资本主导时代，转入隐性但仍然成为极其重要的后援支撑基石。 可以说，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上，传统出版业、无线、资本，其实是三股最重要的力量，用来弥补、调整甚至重构中国网络文学发展过程中一个最重要且致命的企业、行业和产业发展问题——“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商业模式”仍然存在着重大缺陷：市场基本面悬浮，商业开发不足，资本套利空间泡沫化……从如何养活作者、如何盈利网站，到如何拓展生存和发展空间，再到如何利益最大化，且让利益倏关者能获得最大逐利空间——一直是整个网络文学发展过程亟待解决的商业模式问题。即使是“VIP收费分成制度”被神话成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的“顶梁柱”，这个问题迄今也没有完全解决。 这其实是中国网络文学二十年多年发展史上不能回避的核心问题。唯其如此，我们才能正视当下和未来中国网络文学企业、整个行业与产业发展中的根本瓶颈，如：用户滞胀，IP泡沫爆裂，发展新范式缺建。 回到传统出版业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上早期的重要角色和作用，可以清晰地梳理出三条脉络。 1．繁体出版“奶娘” 中国网络文学的萌芽，直接受益于中国台湾繁体出版的商业模式： 线上创作内容和作品资源，线下转化成实体书籍出版； 网络文学原创网站代理版权，在作者和出版商之间牵线搭桥扮红娘，收取中介费。 繁体出版，是中国网络文学掘取第一桶金的变现之路。许多网络作家，都是接到台湾繁体出版的订单，才真正开始自己的创作的。 2002年，时为原创网络文学最大出版阵地的龙的天空，做了从“网络连载”向“线下出版”（特别是和台湾联合出版）转向的战略抉择，从而错失原创领头羊地位，后来历经变更，转型成为“著名的网络文学评论网站”。 2．本土出版“挖金者” 由于《第一次亲密接触》在两岸BBS的热传和出版畅销，让其成为被大众所认知的“第一本网络小说”。 2000年，今何在《悟空传》在本土出版成为畅销书，成为网络作家“大陆捞金第一人”。 此后，《此间的少年》（江南，2000）、《搜神记》（树下野狐，2001）、《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何员外，2002）、《沙僧日记》（林长治，2002）……均是线上连载，线下出版，赚取“第一桶金”。 “线上连载，积攒人气；实体出版，赚取人民币”，几乎成为网络文学早期发展最重要商业模式。 3．类型出版年“推手” 从2003年起，本土出版商开始成中国网络文学“类型化”商业开发的重要推手，并逐渐形成了所谓的“××出版年”：记忆坊、磨铁、悦读纪、千纸鹤等…… 如萧潜《飘渺之旅》、玄雨《小兵传奇》、老猪《紫川》、萧鼎《诛仙》等所带来玄幻/奇幻出版年。 金子《梦回大清》、桐华《步步惊心》、晚晴风景《瑶华》等“清穿三座大山”所引领的穿越出版年； 天下霸唱《鬼吹灯》、南派三叔《盗墓笔记》等开启盗墓出版年…… 甚至，从2003-2007年，当百家讲坛名家说史潮流盛行时，也是在传统出版的导向之下，以天涯社区“青梅煮史”、“舞文弄墨”等为代表的论坛版块，在推动悬疑灵异等“类型化”的网络小说（如《十宗罪》、《鬼吹灯》）萌蘖、生长和发展时，也酝酿、成形和成熟了个人说史、说文化、说经典和古典的广义网络文学中重要题材、版块和潮流。 如：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曹三公子《流血的仕途》，赫连勃勃大王的系列作品……这个真名叫“梅毅”的网络作者在2018年梅毅在2018年出版了“历时10年完成的通俗历史读物”《梅毅说中华英雄史》，勾勒了一幅从秦汉到辛亥革命的“全景式的英雄图谱”，并召开了传统主流评论家悉数到场的作品研讨会，在当下国家/国民两大需求合流、倒逼内容供给侧的结构性变革与创新，重塑“国家英雄/国民英雄/人民英雄”的时代潮流之下，可以说是是一种极富象征意义的“主流化”历程。 在某种并不严谨的意义上，这些广义网络文学的作家作品，才是“代表”网络文学最早主流化、并且真正扩大网络文学社会影响力的“经典作家作品”。 4．从“穿越出版年”到“不买书联盟” 2007年，在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上，被称为“穿越出版年”： 晋江原创文学网有四分之三以上均是穿越文；腾讯八届原创青春文学大赛几乎都是穿越小说摘冠；畅销图书排行榜穿越作品占据第一季度的半壁江山；2007年7月民营渠道穿越文学是最大的出版热点；几大民营出版商如悦读纪和磨铁文化倾力构建穿越文学品牌…… 从穿越文学热到穿越出版年，从网络小说热到图书出版潮，为了保证销量，网络小说在出版图书之际，停止网络更新，由此引发了许多网络读者发起“不买书联盟”，让业内外第一次正视“读者权益”视角中的网络文学商业模式“先天缺陷”危机。 从“穿越出版年”到“不买书联盟”，出版驱动力面临“历史的终结” 三、“起点”时代 2003年10月10日，起点VIP订阅制度正式上线：在线收费阅读服务和作者分成制度的推出，开启了网络文学类型化、市场化和商业化的转向……被视为整个网络文学发展“行业制度”建立的标杆。 事实上，在中国大陆第一个开启网络收费阅读模式的网站，是“明扬读书网”——它与一本2002年底到2003年火遍大江南北的原创网络小说《中华再起》（作者：中华扬）绑在一起： 《中华再起》开辟了大陆本土网络文学的“穿越架空历史小说”类型文一脉——它第一次提供了“穿越过去、完全改变历史”的模式； 并且利用“平行世界/宇宙”理论，给予了合理的解释——世界存着许多平行的时空，主人公穿越回去，改变的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历史，而不会影响当下现实的世界。这为年轻一代提供了穿越救国、改变历史、弥补缺憾、重塑中华民族，提供了幻想的渠道和方法。 因为《中华再起》的火爆，明扬读书网借势成立，并且点燃了“网络文学向读者收费”、以维持网站运营与为作者提供持续写作动力的火种。起点中文网、幻剑书盟等也相继采用了收费阅读的模式，并坚持下来，成为大型网络文学公司。 起点完善网络收费阅读模式并推出VIP订阅制度，开启了网络文学类型化、市场化、商业化的独立之旅，为网络文学良性发展提供了重要的“行业制度标准”，怎么强调其重要性，都不为过。 但若是将其视为简单划为“单一”的发展保障，却是忽略和遮蔽了如其所是的历史事实。 四、晋江现象：网络文学“原生态” 值得关注的是，与起点中文网双峰并峙、珠联璧合，代表女频文最重要的生产机制的晋江文学城，是从2008年被盛大资本收购50%的股份之后，才开始VIP订阅收费的—— 在VIP收费前后，晋江文学城所代表的生产机制，其实仍然是兴趣驱动、小众分类、自由创作的文艺生产与创作机制体制。出版导向在这之间，仍然是弥补其商业开发不足的重要渠道和模式。 直到2011年后，超级IP时代，晋江作品集体爆发，名副其实地引爆了我们所谓的“晋江现象”。 在传统出版业、无线、未来资本IP时代三种力量之下，晋江所坚持并延续下来的自由创作机制，其实网络文学发轫以来泛网络文学（如天涯社区）题材、版块和潮流、女频文精品作家作品（如晋江）倍出的重要机制。 甚至在IP时代，这些作品所诞生出比起点还要明显的IP效益（如据称晋江文学城四亿收入之中，就有两亿是IP化的版权收入），是否跟此有关？ 在2018年热钱退潮、IP泡沫化繁荣捅破之后，这种“原生态”创作和生产机制体制，重新浮出水面，成为“折反点”：不忘初心，回到曾经出发的起点，寻找当下和未来突破重围的新道路。 但是，如果晋江抗不住内外诱惑与压力，甚至“与最大的敌人自己战斗之中”，迷失了初心，又该怎么办呢？ 五、盛大十年 2004年10月，盛大网络收购起点中文网，以资本实力和全国游戏销售网络，终结了网络文学发轫之初“春秋混战”的草莽局面，开启了原创网络文学网站收购之旅，并助推起点中文网成为“业界第一”，奠定了其在网文界迄今为止都未曾动摇的“行业领军者”地位。 这奠定了中国网络文学企业化、行业化和产业化发展的真正“起点”。 在此之前，网络文学原创网站有所谓“八大世家”的传说：榕树下（1997）、清韵书院（1998）、红袖添香（1999）、天涯虚拟社区（1999）、幻剑书盟（2000）、龙的天空（2000）、起点中文网（2002）、晋江原创网（2002）……彼此之间的竞争，与其说是“企业竞争”，不如说是“个人战点之争”。 整个网络文学并未形成完整的企业“形态”、行业“业态”和“产业”生态。 自盛大网络收购起点之后，整个竞争的态势和性质发生了质的改变： 2004-2005年，起点中文网最强的竞争对手是幻剑书盟；起点以“企业”竞争，对幻剑书盟“个人站点”形成了降维打击。 2005年，天鹰、幻剑书盟、龙的天空、翠微居、逐浪等小说网站，组建中国原创文学联盟，联合对抗起点并集体完败，成为“行业战争”的转折点。 2006年5月，一起看文学网（17K）成立，与起点抗衡，成为网络文学发展史从企业竞争、行业战争到“产业战略”较量胜负手的风向标。 而盛大网络继续收购红袖添香、小说阅读网、潇湘书院、晋江文学城等网站，并于2008年月成立了盛大文学，并在接下来数年里继续收购榕树下（2010）、潇湘书院（2010）、小说阅读网（2010）、悦读网（2010）……成为网文界一家独大的“巨无霸”；从此之后，中国网络文学的“网站之战”，就进入了“资本战争”时代。 同时，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资本力量和创始人团队“去创始人”之争。 2013年3月，起点中文网核心团队、创始人吴文辉等20多人离职，盛大文学CEO侯小强接管起点中文网。 2013年5月，起点出走团队与腾讯联手，创办创世中文网。 2013年9月，腾讯文学成立，包括创世中文网、云起书院、QQ阅读等。 …… 腾挪转移，正好十年。 可以说，在中国网络文学史上，“盛大资本（盛大十年）”塑造了网络文学企业形态、行业业态、产业生态的发展脉络。 六、无线风（移动阅读时代） 2009年，手机无线端阅读基地建立，标志着中国网络文学从“传统PC网络阅读时代”，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得无线端者得天下”，从而导致整个线下、线上、移动阅读格局的市场格局之变。 随着移动、联通、电信等三大运营商陆续开启手机阅读业务，网络文学从互联网阅读全面进入移动互联网阅读时代，并通过有效收费机制模式终结了网络文学网站的亏损，标志着网络阅读从pc端阅读到移动端阅读，从线下阅读到线上阅读，从平面阅读到屏幕阅读，网络文学用户量开启“亿”级时代。 这不但真正革了从“平”阅读时代到“屏阅读时代”的命，而且，开启屏阅读自身1.0(PC端屏)、2.0（平板电脑）、3.0（智能手机屏）自身的屏革命—这种屏革命还在继续。 在可预见的未来，可能会走向三网（互联网、物联网、有线网）、数屏融合（如手机屏、电脑屏、电视屏）合一的个人智能终端时代。 “无线风”使得起点中文网、17K小说网、纵横中文网等各大网络小说网站摆脱了长期亏损的局面，并给天蚕土豆、鱼人二代等网络作家带来了巨大的成长空间。 如2008年7月，鱼人二代在起点连载的《很纯很暧昧》，在PC端表现得并不是特别出色；但是，进入无线端后，却一跃成为移动阅读的“天皇巨星”。 从此出发，移动端不停蚕食着PC端的市场份额。事实上，从2009年到2018年，整个中国网络文学的“无线风”兴起、劲吹，甚至一直“吹”到现在，都还是大风刮过、波澜频繁的重要潮流特征——它不像IP风口那样“青萍之末起飓风”那样惹眼，但却是稳定而恒定、持续深入的驱动力。 但所有明线之下，必有暗线；光明之下，必有阴影；波澜壮阔的星辰大海之下，必然有暗潮汹涌的浅滩暗礁之风险： 正是从2009年无线端开始，网络文学“行业尺度”大幅度下降，小黄文、暧昧文、黑道文、高干文等各种涉黄涉暴涉黑涉政题材和类型作品甚嚣尘上，一度劣币驱逐良币，占领读者的阅读眼球，挤压精品作家作品的生存空间。 直至现在，还有红尘文、透视文、风水奇遇探险文等以APP、订阅文、扫文号等社群社区社交新工具等方式进行传播和营销，而且方式更加隐蔽、更加冒险，更加灰色、泛滥并且频繁制造阅读重灾区，引来一轮又一轮的净网、剑网、盗版侵权治理整顿运动。 这形成了一个新媒体文、流量文、短剧文等全新的形态、业态和生态系统。 资本驱动的逐利运动、创始团队与管理层渐失初心（抵不住诱惑与抗不住压力）、主流化的净化与升化，带来了一轮又一轮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七、超级IP时代 2011年，被称为网络文学影视改编元年，从此开启了中国网络文学“IP化”之路； 2014年，网络文学IP化全面升温，成为影视、动漫、游戏等采购的富矿； 2015-2017年，网络文学IP泛文化娱乐全产业“开发”成为潮流……大量热钱涌入，成为推手。 事实上，从2010年开始，《斗破苍穹》《星辰变》《圣王》《盘龙》等作品开始被批量开发成游戏； 2013年1月，《鬼吹灯》电影版启动； 2013年8月，常书欣《余罪》连载，后改编成网剧； 2013年，国王陛连载《从前有座灵剑山》，后改编成漫画和动画，并成功打入日本市场。 2014年IP大热，张君宝《超级教师》、顾漫《杉杉来了》等改编成电视剧…… 在IP化进程中，《后宫甄嬛传》《盗墓笔记》《何以笙箫默》《琅琊榜》《步步惊心》《诛仙》《鬼吹灯》等一批网络文学作品被改编为影视剧。 在PC和无线时代，被广大网友日夜追更的大量热门网络文学作品，从1.0的文字形态转换为影视、游戏等各种样式，通过移动互联网进入网络阅读和娱乐化的2.0时代，网络文学作品开始全版权运营，成为包括影视、出版、有声、游戏、动漫、无线在内的中国互娱产业的重要驱动力，网络文学也从封闭垂直自成一体，开始融合、延伸，创造出巨大的社会效益和商业价值。 与此同时，2015年中文在线率先登录深交所创业板；2017年掌阅在上海敲钟、阅文在香港上市……三家网络文学代表企业在资本市场上获得的成功，代表着网络文学企业在资本运作方面迈向一个新高峰。 中国网络文学进入“资本主导”时代。 于是，我们将2011年-2017年解读、诠释和建构成“资本主导的中国网络文学'超级IP时代’”。 基本可以理出如下三条脉络： 一是BATJ（百度、阿里、腾讯、京东BATJ四大网络巨头）等网络文学巨头为代表的产业资本“战略布局”。如腾讯泛娱乐之阅文集团；阿里大文娱生态系统之阿里文学；百度产业资本投资之爱奇艺文学。 2014年提出腾讯“泛娱乐”概念；同年2月，腾讯文学完成对盛大文学的收购，将起点中文网、创世中文网、红袖添香、晋江文学、榕树下、小说阅读网、言情小说吧等众多原创文学网站收归旗下，从而完成从“2004年盛大收购起点”到“2014年腾讯收购起点”的十年轮转——构建了中国网络文学“资本发展”的新起点。在此基础上，阅文集团于2015年3月成立，取代盛大文学，成为网文界的巨无霸。 阿里布局大文娱生态系统，阿里巴巴文学于2015年3月成立； 百度布局战略卡位，如2014年1月以1.91亿元收购纵横中文网，李彦宏入股爱奇艺，爱奇艺文学也择机成立； 掌阅2015年3月，宣布投入10亿元进入网文领域。 二是中文在线、掌阅、阅文三大网络文学集团相继上市，所带来的金融资本逐利投资潮。 三是风险投资基金对大量中小型网络文学、内容创生和IP产业链上的专业网站、内容服务提供商等进行的天使、A轮和B轮投资，如欢乐书客、百熊阅读、不可能的世界等。 在腾讯、阿里、百度、京东四大网络巨头为代表的产业资本和风险投资的金融资本支撑下，中文在线、掌阅和阅文集团在内容创作和产品运营方面迈向了新阶段。而爱奇艺文学、阿里文学、掌阅小说、咪咕文学等一批类型丰富的特色文学站依托资本力量也纷纷崛起，形成了网络文学产业的新特点。 这些企业在资本的支撑下通过全版权IP运营和盈利模式、商业模式的创新，开启了网络文学发展的资本时代。 正是以产业资本、金融资本和风险资本为代表的“资本”，投资中国网络文学的“知本”，从而导致了“IP”作为资本和知本桥接的“关键词”，从而造就了中国网络文学在资本市场上用超级IP讲故事的热潮，从而带来了中国网络文学有史以来最大一轮造星模式、创富神话、逐利冲动——因为，它为网站、作家作品甚至整个行业和产业，都打开一个全新的估值空间。 比如，当女频文的IP影视授权费，从2011年的50万飙到2018年的4000+万时；男频文的泛文娱运作版权费，从一两百万，飙到5000万甚至传说中的七千万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然而，从2017年到2018年，超级IP时代迎来三大现状与未来的趋势问题： 第一，当整个泛文化娱乐全产业的“洗钱”行为，被大规模、持续和纵深清理整顿时，由于“热钱”给整个IP化带的“泡沫化估值”，被挤掉大泡泡后，传导到网络文学产业、行业和企业时，“以IP为导向”的盈利和增值模式（IP孵化、运营、变现和提升财务报表盈利数字），将会给作家作品创作和内容生产，带来什么样的“紧缩发展模式”？ 第二，当“传统”网络文学大神IP+流量明星的头部IP战略，以极大概率，纷纷证明“更像是一场失败之旅而非成功的投资盛宴”，甚至拼不过于正《延禧攻略》中“清宫宇宙”的拼贴、剪辑和重构影像画时，超级IP“存量”将在热中骤冷，遇到市场新一轮普遍质疑、谨慎和保守的“IP价值评估”时，IP孵化、变现和运营的增量市场，“终于从存量大IP霸权铁幕中，撕开了了一条裂缝”，将会迎来什么样前所未有的契机和挑战？ 第三，中国网络文学“IP化”的浪潮不可逆，当存量IP市场骤遇价值重估，增量IP市场忽逢新窗口期，下一轮的ＩＰ化到底应该如何孵化、运营和变现——特别是，三亿拼多多和泛X亿肆姿女孩，成为IP化的新主流受众？ 八、发展新时代 假若说以2017-2021年为时间节点或时代拐点，中国网络文学正在进入“发展新时代”，倒逼我们回头看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史，将会发现其“硬核”结构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变·化： 中国网络文学“主流化”的发展大势与责任担当（从文化逆袭到文化自觉、从文化崛起到文化强国）成为引领前行的指导思想； 市场化、商业化、资本化成为网络文学生产关系调整的推手； 互联网技术为代表的科技与产业革命和人口周期运运中的年轻世代及其需求迭代升级构成解放网络文学生产力的“双核驱动”； 男频文女频文二元基本结构成为网络文学发展的轴承杠杆…… 中国网络文学+发展，已经不仅仅是企业、行业、产业发展的问题，而是变成了从“新时代大文创”到“强国奋斗文化”转场升维，重塑形态、业态和生态系统的问题：既有的知识谱系已经不足以应该当下和未来的变革，中国网络文学亟需新时代的“发展新范式”。 从2014年至2017年间三“驾”马车的态势而来的延续、升级和变化——三种不同方向和性质的力量试图“驾驭”网络文学驶向不同的发展轨道。我们把网络文学这三驾马车称之为：主流化，IP化，次元化——升级和演变为“三大现象运动”：网文改造运动，超级IP时代“去母体化·附体化”运动，次元圈层和社群重组运动。 从“三驾马车”到升级和演变为“三大现象运动”，网络文学这驾马车自身，亦在不停地寻找从转型升级到转场升维的跨界路径；并于自身界域之内，自主启动了我们称之为“圈定”、“分割”、“主流-边缘划界”的自我调整、进化和迭代机制。在上述内外合力、倒逼和自主运动之下，酝酿、发轫和形成了新时代网络文学自身界域之内自动发生、自主驱动、自我探索与实践的“新主流网文”创生潮流和发展趋势。 比如，2019-2020年度，网文界最迫切的需求与理解，就是在这种“网文”（主流）和“非网文”（主流）之间进行切割，以进行自我防御甚至自我进击——从切割“网文主流”和“非网文主流”，已经逐渐发展演变至要在“网文”和“非网文”之间进行划界而治。 这不仅仅是出于话语权之争——“网文界主流化”（划分出主流网文、主流网文界、主流网文平台）其实说到底是在争夺话语权、舆论权和文化领导权。 这也不仅仅是“划界而治”的自我防御机制——从切割“网文主流”和“非网文主流”，演变成划分“网文”和“非网文”，说到底，是想将所有必受社会主流特别是主旋律净化甚至是垂直精准打击的类型、潮流与题材，打包成“非网文”，驱逐出“网文”界域，从而减少甚或灭绝“主流网文界”受到牵连、殃及和祸害的可能性。 这其实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就是：从“非网文主流”到“非网文”，在形态、业态和生态系统的下沉、迁移和转化之中，已经形成了一种隐秘、庞大甚至强大的利益链。它已经大到可以反向影响、改变所谓“网文主流”与“网文基本面”甚至重塑整体格局！ 这种利益链已经形成了上中下三条利益格局： 一是以扫文、荐文、手打等引流导流的灰色利益链； 二是以自媒体公众号、其他小型平台和一对一定制等收文与付费和消费的黑白利益链； 三是在长短视频平台、次元网站和垂直内容网站等跨界业态与生态之中，以不同形态制造和引导流量的原色利益链。它们的内核和共同处都是“引流、导流和分流”的流量经济——所以，它们又被统称为“流量文”。但其实，流量文这个词，不足以概括这种从非主流网文到流量文、再到非网文的“切割与驱逐”运动之利益驱逐、源流之变和现象效果。 亦即我们所说的新媒文、流量文和短剧文等全新的形态、业态与生态系统重塑。 这三种利益链都已渐成气候，均在动摇、改变甚至颠覆、变革与重塑既有网站的造富、逐利和利益分配机制与格局——特别是第三条利益链，假以时日，有可能形成新的造星神话、创富模式和分配机制。 若是这样，就不仅仅是既有网文格局重塑的问题，而是整个全产业链上利益格局和资本概念股重组问题。从“非网文主流”到“非网文”划界而治的冲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样一种基于既有利益格局和被视为“外侵者”之间利益权、话语权和主导权之争的内核驱动。 这就是“核心权益论”！ 我们把它解读、诠释和建构成一个全新的网络文学造词、理论与方法论原型，亦即“社会隐性侵犯现象、利益置换和超级代价体系”核心权益论金三角/金字塔 以此脉络观察“起点五君子与腾讯文娱战略布局”之争，所谓的“免费阅读与付费阅读PK”，只是最表层的结构。 真正硬核的，是从中国网络文学传统爽文时代到“进化、进击和进取的超级IP时代”、从泛文娱到新文创，整个形态、业态和生态系统重塑之中，中国网络文学题材股的资本概念重组和中国网络文学自身可持续的生存、发展、盈利和核心竞争力之争——新时代中国网络文学亟需解构、重构和建构“发展新范式”。 备注： 以上观点多数均首次发表；引用、转载请务必注明出入。 部分内容分别收入如下正在出版中的图书中： 1.庄庸、王秀庭著《国家网络文学战略研究：从“现实题材”到“书写新时代”》，华语网络文学智库丛书，中国青年出版社2020年版； 2.庄庸、杨丽君等主编《爽点宇宙：中国网络文学阅读潮流研究（第2季）》，华语网络文学智库丛书，中国青年出版社2020年版； 3.《文运谜楼说：中国网络文学阅读潮流研究（第4季）》，华语网络文学智库丛书，中国青年出版社2020年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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