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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

 阿西雅娜 2023-10-19 发布于上海

文/十月风景

家里出来几十米就是打谷场,

菜园就在打谷场的另一边,

每天去菜园都穿过打谷场。

打谷场地方宽阔平坦,

自然而然就成为小朋友玩乐的地方。

很小很小的时候,

家里有一个木马,

木马是太爷爷亲手雕刻的,

我跟同龄的堂哥骑得很溜,

每天骑着木马在打谷场嬉戏打闹,

玩得不亦乐乎。

太爷爷雕刻手艺了得,

什么狮子什么玩意,

只要叫他雕,

他都能雕出个艺术品来,

所以大家给他取个名叫参谋。

参谋也不是亲太爷爷了,

他是太爷爷的弟兄。

参谋走到哪,

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比如走到建房子的人那里,

他都不用线不用量,

只要一瞄,

他就能告诉你哪个砖头砌歪了。

村上的人,

对他是赞不绝口,

心服口服。

参谋很爱小孩子,

他一辈子没有小孩子。

听二叔说他年轻时结过婚,

后来他老婆跑了。

他是个瘸子,

走路一拐一拐的,

每天拿一包弹簧豆来逗小朋友。

每次都说一样的话,

来来来,一个一粒。

简单的一包糖,

就成功俘虏了小朋友的心,

小朋友都爱围着他转。

毕竟是太爷爷级别的,

我印象里的画面,

最多停留在他拿着拐杖,

一拐一拐走路,

然后喜欢坐在门外的石阶上,

拿糖来逗小朋友哈哈大笑的样子。

小朋友爱玩天说地,

日子就在木马的旋转中度过。

突然有一天,

参谋死了。

那时候我还很小,

也不记得是几岁,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死字。

那一天,

我在三爷爷家里看到,

家族的女人都拿着一条手帕在哭。

当然,这哭也是有节奏的,

她们不是一直哭,

而是跟着道公老的念经和敲敲打打来哭。

那一天,

三爷爷爷的家里挂满了白联,

而参谋则是躺在厚厚稻草铺垫的地板上。

那时候我不知道害怕,

我看见他躺在那里,

一动也不动,

好多人要扛着他放棺材里。

跟我同龄堂哥还去扛他的脚,

那时真是小朋友啊,

也不害怕,

大人也都让他去扛。

参谋死之后,

木马没了,

我跟堂哥再没木马骑了。

后来听爷爷说,

是三爷爷把木马烧了。

那时小小的我听了很生气,

也很委屈,

竟然惟一的乐趣就被剥夺了。

后来还听大人说,

参谋死了,

是被冻死冷死的。

参谋死之前那几天天气寒冷,

参谋叫三爷爷给他带点柴火稻草回来取暖,

三爷爷死活不拿,

结果没过几天,

参谋就死了。

参谋死了,

三爷爷把木马也烧了,

把所有与参谋有关的东西都烧了。

那时三爷爷还没有子孙,

他也不想让木马给我们骑了。

他就是那么冷漠决绝。

参谋生前,

其实最爱三爷爷了,

他闹要什么,

参谋都给他。

比如他想要一个上海牌的手表,

那时多贵啊,

参谋也给他买了。

总之他看到什么想要什么,

就回来闹,

参谋都让他如愿以偿。

只可惜啊,

参谋所托非人。

死之前只要求三爷爷抱点稻草回来取暖,

他都不肯去做,

不知道,

当时的参谋有多绝望。

人啊,

往往这样,

不得安生,

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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