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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若松:寻找菏泽城失去的记忆

 杏坛归客 2023-10-19 发布于山东

一个人,不经受岁月的历练,缺少的是沉实和稳重;

一座城,没有了历史的积淀,缺乏的是内涵和底蕴。

如今,我们生活在菏泽这座城市,不少人都有一种情怀,叫老曹州。然而,随着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条条宽阔大道拓展延伸,那些鱼塘莲池、古街老巷正在逐渐消失,那个号称有着72条街、72眼井、72个坑塘的曹州小城,正被一个数倍于它的新城所湮灭。“花城水邑”已成为人们美好的怀恋和追忆。

所幸的是,菏泽人并没有完全出现群发性的失忆。在现代文明的浸染下,仍有一些人在苦苦地找寻,想从古老的旧街巷中、从高楼大厦的夹缝间,找到被湮没的当年的痕迹,感知这座城市慢慢远去的记忆。虽然历史不能重现,时代无法复制,随着菏泽城市建设步伐的加快,必将又有更多的老街成为纸上的历史。但他们孜孜探求,已远远超越了自发的单纯的考察,而应在某种程度上有可能成为这座城市了解过去、正视现在和确证未来的重要一步。

让我们的目光跟随他们的脚步,来重新审视我们居住的这座城市,寻找它行将失去的记忆。

两个人与一个城的历史

深秋的菏泽城里,刚刚经历了一段燥热异常的“秋老虎”天气,一场不期而来的风陡然挟来了寒意,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细碎的小雨洒落下来,为整座城市增添了久违的清爽和温润,无论是新城区的高楼大厦,还是旧城区的古街老巷,都罩在了一派朦胧的氤氲里。

道碑街,木楼旁,两个年逾花甲的老者正推着半旧的自行车,在2002年9月12日的秋雨里指指点点。那份专注与闲淡,不时引起匆忙路人的回首、驻足。而正倚靠着斑驳的门框招徕顾客的老店铺的商贩们,更是对他们怪异的举止感到新奇。

陈国栋、崔殿林开始这种寻找已大半年了。菏泽老城的街巷里重重叠叠印满了他们的足迹。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这种执着的探寻是为了什么、确证什么,而在这200多个日子里,他们却始终乐此不疲。

“菏泽城的变化太大了,再不收集、记录下这段历史,别说后人,就是几年十几年后,恐怕也没人知道菏泽老城的风貌了。”原来,他们这支只有两人自发组成的考察队伍,是在为行将消失的菏泽老城寻找已经或即将失去的记忆。

留下菏泽老城的历史

陈国栋今年62岁,曾先后在菏泽二中、菏泽粮食技工学校任教,现已退休。崔殿林今年60岁,原市二轻局干部,前几年因单位缩编一直赋闲在家,如今也已退休。

说起来,两人都是“老菏泽”了,打小就在考棚街上一条窄促的小巷子里居住、玩耍、上学、工作,大半辈子光阴都在一起度过,称得上是亲密无间的“光腚伙伴”。近两年由于年岁增大,少了往常工作时的忙忙碌碌,有了空闲时间,老哥俩常在一起唠嗑叙旧,话题绕来绕去总也少不了儿时的光景,自然也少不了菏泽老城。

“这几年菏泽城变化太大了!”他们感慨。那些老街老巷老房子都在随着城市的扩展、翻新而逐渐消失,完全没有了儿时的痕迹。他们承认,这种变化是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必然结果,但可怕的是,这种消亡却也在磨蚀着人的记忆。

“老辈人都分不清过去的哪条街哪条巷了,更甭说年轻人了。若干年后,还有谁能了解菏泽老城呢?”陈国栋、崔殿林越发感到问题的严重,而一些在外多年的儿时伙伴们回家寻根时,已不知老家在何处的遗憾和窘态,更让他们生出无限感慨。

2001年底的一天,他们终于“击掌合盟”,决定与其坐而论“变”,不如用自己的行动为菏泽老城留下一些历史的痕迹。

说干就干。他们最初的行动是买了几张白纸,张贴在了陈国栋家正堂屋的西墙上,决定先绘制一幅菏泽老城区的复原图。那一条条的老街、一道道的小巷,还有那纵横交织、成方连片的坑塘,都在他们的脑海里鲜活起来。

(菏泽老城街道图)

为了进一步得到确证,他们又开始了实地的考察、寻访,老城墙、钟楼、鼓楼、衙门、寺庙、牌坊等,以及各个名门大户家的住址都在图上展现出来。他们说,现在绘制的只是一张草图,他们最终目的是想制作一个高度仿真的古城模型沙盘,再现曹州古城的独特魅力。

寻访:老城的记忆更鲜活

寻访的过程中有艰辛,但其中更多的是充满了欢乐。穿行在老城的每一条街巷里,陈国栋、崔殿林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其实,菏泽老城并不大,从东门到西门直线距离也只有1.5千米,比现在的菏泽城不知小了多少倍,而当时城里的人口更是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据崔殿林介绍,他的父亲崔广山在新中国成立前曾在旧政府里干过管理城内户口的差使。据老人讲,当时整个菏泽城里也就只有1000多户人家,固定人口充其量只有几千人。

但尽管如此,要想把城内各种重要建筑和住户住址都标出准确的方位,却也并非易事。由于陈国栋家事较多,大多的时间里都是崔殿林一人在考察、寻访。每日寻访归来,他再回到陈国栋家里,与老伙伴一同分享一天的收获,并将其标注在墙上的草图上。

为了赶进度,崔殿林常常是一大早就出门,随身除一辆半旧的自行车外,还带着马扎、水壶、记录本。他走一路访一路,平均每天都要走上三四十千米。有时为了求证一个历史事实,甚至到更远的周边县区,一天下来就是上百千米。

由于两人都算得上菏泽城里的老住户了,在老城区内熟人多,寻访起来倒也没遇到多大阻力。但关键是相距年代久了,真正了解情况的人并不多,而其中又有一些人因为种种顾虑不愿多说。但他们凭着一股韧劲,整体进度倒也不慢,如今草图已完成了不少内容。据他们讲,现在草图并没完全按旧城的比例绘制,下一步要更加精细化,这样才能为今后制作沙盘模型打下基础。

崔殿林说,这大半年来,由于寻访,自己的身体更加健康了,心情也格外愉快。他曾为此专门赋诗一首:明察暗访人文景观,疲而不厌追师圣贤;学用结合陶冶情操,宁静淡泊安度晚年。诗虽然算不上精致,倒也自得其乐。

此外,在寻访中,他不但了解到不少鲜为人知的历史掌故,还找到一份难得的新中国成立前菏泽老城的街道长度表,上面的记录真实地反映了当时老城的规模。据他介绍,这张表是当时在城内出苦力搞运输的“拉脚人”用来计算工钱的,没想到如今成了再现菏泽老城风貌的重要依据。

让后人从巨变中感受历史

对于两人的寻访,一些了解情况的人难免向他们提出疑问: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来记录这些陈旧的历史是否值得?陈国栋、崔殿林的回答是肯定的。他们说,不了解过去就无法正视现在。正是有了这样的寻访,他们才对菏泽城有了真正的了解。

(1950年,菏泽红方红大街)

他们说,经过寻访才知道,菏泽古城反反复复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才形成“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的规模,人口至多也不足万人。而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只几十年的工夫,菏泽城竟“长大”了数倍,这不能不让人感叹社会的进步与发展。再说,通过寻访,人们更能真切地了解到曾在这片热土上生活、战斗过的仁人志士、英雄人物,自豪感油然而生,这对后人该是多么好的教育啊。

同时他们也提到,当时的菏泽城内外坑塘连片,自古就有“曹州八景”之说,但如今,这些美好的风光却已不复存在,自然环境也不同程度地遭到破坏,这又不能不让人警醒。

作者简介

潘若松,菏泽日报社副总编辑、牡丹晚报总编辑,高级编辑。山东省作协会员,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菏泽学院兼职教授。菏泽市第十七、十八、十九届人大代表,市人大法制委员会委员,菏泽市慈善总会副会长。曾任山东省青联委员、菏泽市青联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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