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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达官崔亮:选官达人何以沦为破坏选官的“国蠹”?(下)

 巴西太守 2023-10-22 发布于浙江

崔亮任北魏雍州刺史时,城北渭水浅得不能行船,行人受阻。崔亮对僚佐举昔日杜预造桥的例子,决定造桥。众人都说水浅,浮桥难以建成。崔亮说只是担心得不到造桥需要的长柱子。正逢天下大雨,山水暴至,浮出数百根长木头,崔亮因而修成了桥,百姓受益,称之为崔公桥。

虽然当时还没有后来唐朝修的《晋书》,但显然存在能让崔亮学习杜预故事的《杜预传》。他见杜预曾作八磨,嘉其有济时之用,于是教百姓制作碾。

崔亮还有知人之明,钦佩推崇雍州别驾王罴

宣武帝嘉奖崔亮,不仅诏赐他衣马被褥,还把他的女儿纳入后宫,位列九嫔。又征崔亮回朝为太常卿,摄吏部事。

延昌四年(515年),宣武帝崩,年幼的孝明帝继位。尚书令、任城王元澄与崔亮上言援引古今议论祭祀之事,诏准。崔亮被出为抚军将军、定州刺史,请求用王罴为长史,执政大臣担心他不称职,不肯。

到这时候,北魏还一直是北魏,南朝却已经从宋到了齐、梁。

因为梁左游击将军豫州刺史赵祖悦率众偷据西硖石,临朝的胡太后诏崔亮假镇南将军,齐王萧宝夤假镇东将军,章武王元融假安南将军,都任为使持节、都督诸军事以讨之。胡太后为崔亮等慰劳送行,赐戎服杂物。崔亮以征虏将军、太中大夫傅竖眼为持节、镇南军司。

这似乎是崔亮第一次带兵作战,但他一点也不怯场。他到硖石,就赶上赵祖悦出城迎战,结果赵祖悦被崔亮大破,闭城自守,崔亮围攻之。梁军又在城外置二寨,欲拒魏军,崔亮又放火击破之,杀三千余人。

熙平元年(516年),崔亮未能攻破硖石,与扬州刺史李崇约定水陆并进之期,日日进攻,结果被梁武帝忌惮到曾以反间计陷害的李崇却失约了。

胡太后见诸将心不齐,于是以吏部尚书李平为使持节、镇军大将军兼尚书右仆射,率步骑二千赴寿阳,别为行台,节度诸军,以军法节制诸将。等李平到了前线,李崇才进军,和崔亮都不敢违命,各有战功。

梁武帝又派左卫将军昌义之与直阁王神念渡淮水救硖石。崔亮遣别将崔延伯下蔡,崔延伯与别将伊瓮生夹淮为营,断了赵祖悦的退路,也使得梁救兵的战舰不能前进。胡太后赐崔亮玺书,要他乘胜深入。

这时,李平分散诸军,准备水陆并进,以攻打淮堰的梁军。崔亮却违背李平节度,称病请还,上表后不等批准就出发。

李平上表论述军情,说:我令崔亮暂据下蔡,伊瓮生去东岸接应崔亮,防御桥路,崔亮却已擅自还京了;崔亮受任于东南,应该忧国忘家,却在汝阴盘桓不进;在前线停滞八十天,所经营的土山攻道也没完成,损费粮力;崔亮不肯当先,我以白刃相逼,他才上前;如今又专恣擅自回京,如不予纠正,无以行法。

李平列举军律,称崔亮失乘胜之机,缺席水陆之会,建议处死。

胡太后下令指责崔亮为臣不忠,去留自擅,既损军威,又违背经略,虽有小捷也不可免其大咎,但哀家厌恶杀人,能不杀就不杀,特准崔亮以功补过。

李崇派别将李神乘斗舰百余艘,沿淮与李平、崔亮合攻硖石,崔亮督陆军攻城西,李崇督水军攻城东,合力攻克硖石外城,赵祖悦出降被斩,传首京城,部众都被俘虏。

这样,军事行动完美收官,崔亮就成了功臣,以功进号镇北将军;他的儿子通直郎崔士和、侄子崔思韶随崔亮参战,也以军功受赏,崔士和行泾州事,崔思韶赐爵武城子,为冀州别驾。

回宫后,崔亮与李平在宫中争功,形于声色。胡太后以崔亮为殿中尚书。

熙平二年(517年),崔亮奏请于王屋等山采铜铸钱,获准。从此百姓多私下铸钱,钱更薄小轻便了,但货币也因而贬值了。

同年底,崔亮又与时任侍中、司空公、领尚书令、任城王元澄二搭,上奏言及礼制,胡太后准奏。

神龟元年(518年),胡太后父司徒侍中胡国珍去世,被赠相国、太上秦公。谏议大夫张普惠上表认为“太上”不应该为人臣之号,胡太后看了表文,亲自到父宅召集王公、八座、卿尹及五品以上官员并召张普惠议论。崔亮认为“太上”的确不是人臣之号,但西周已有“太公尚父”,可为先例,且文王、武王与文子、武子并存,太上皇与太上公也可以并存。元澄、皇叔太傅清河王元怿、侍中崔光、御史中尉元匡、廷尉少卿袁翻也都反对张普惠所言。最终因众臣顺从胡太后,张普惠的上表无果。

神龟二年(519年),崔亮迁吏部尚书。上任没多久,征西将军张彝之子尚书郎张仲瑀上封言事请求改变选官制度,排挤武官,不让他们成为上品清贵官吏。结果,羽林、虎贲近千人发动兵变,没能杀掉当事人张仲瑀,却杀了张彝。胡太后没有彻底治罪,仅斩杀其中凶悍者八人,令武官依资历参与选官。

这其实已经是皇权对群体性事件制造者的让步了。先前,官职少而应选者多,前尚书李韶仍按常例提拔人才,百姓大为嗟怨。

崔亮在其位谋其政,奏请定下法律,不问士人贤愚,专以任职时长为准,优先提拔任职时间长的官员。一些久不升官的因此高兴,都称赞崔亮是个能干的好干部。

却是崔亮自己的外甥司空谘议刘景安无法认同,上书规劝。崔亮答书:你说得对,但我这是权宜之计。吏部郎薛琡也上言反对,也未果。

后来甄琛元修义、城阳王元徽相继为吏部尚书,都用崔亮的办法选官,导致官员无论贤愚和人品好坏都能同等升迁。北魏选官错失人才,从崔亮开始。

崔亮转侍中太常卿,距离当初卢昶许诺让他当侍中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这时候连卢昶自己都不在了。

不久,崔亮迁左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时宦官刘腾擅权,崔亮通过其妻刘氏的关系倾身事之,故数年间达到显赫官位,被有识者讥笑。转尚书仆射,加散骑常侍

崔亮虽然晚节不保,但没有完全放弃做实事,他奏请于张方桥东堰谷水造水碾磨数十区,收益为原先的十倍,有利于国用。他敬重驾部郎中羊深

正光二年(521年),崔亮疽发于背,北魏孝明帝遣舍人问疾,崔亮上表请求罢免仆射之职,送上印绶,诏不许。不久去世,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袭,赠物七百段、蜡三百斤。赠使持节、散骑常侍、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谥贞烈,一作正烈。

这就要聊聊崔亮身后的盖棺定论了。

《魏书》史臣曰:崔亮既明达后事,动有名迹,于断年之选,失之逾远,救弊未闻,终为国蠹,“无所苟而已”,其若是乎?

《北史》论曰:崔亮既明达从事,动有名迹,于断年之选,失之逾远,救弊未闻,终为国蠹,无苟而已,其若是乎。

曾经的选官达人,最后竟然被评为破坏选官的“国蠹”。

直到元象元年(538年)高澄摄吏部尚书,才恢复了以才选官。但当时,北魏已经分裂成了东魏和西魏,元象正是东魏的年号。而崔亮欣赏过的王罴、羊深,则都效力于西魏,本文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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