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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广迎 ‖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走进京华御云斋》后记

 御云斋艺术馆 2023-10-23 发布于北京

图50 1967年,作者少年时期在故乡山上的摩崖刻石


我自幼喜欢文学,不太喜欢数学。小学时期的作文经常被老师拿来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宣读,而算术作业有时候却不得不抄邻座女同学的。不是不会做,而是懒得去做。

尽管喜欢文学,然而半生所从事的事业却都与文学相差甚远。先是进工厂当工人,学的是技术;后来当兵考进军校,学的也是技术;再后来到了解放军总部,在机关负责的业务工作,还是与技术有关。可见,一个人所从事的工作要想与自己的爱好相一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干得还是相当不错,因为领导和同志们都说我是公认的业务骨干。由此我想到,这一切,可能都与小时候的一些兴趣有关。

我从小就对一些新鲜的东西感兴趣。

我爱看书。未上小学之前便在父亲教导之下认识了许多字,父亲带回来一本厚厚的小说《红岩》,我便搬过来看。父亲对我说,每次只能看一章,不能看得太多,以免损坏眼睛,要讲究用眼卫生。上学之后认识的字逐渐多起来,见着书便拿来看,以至读书成“痴”,吃饭母亲喊几遍都不动,为此经常受到训斥。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点灯耗油太多,要花钱,这才不得不逼出了我的一项新发明——一盏节能灯。我没有上过中学——因“文革”而辍学,不得不回乡劳动。小孩子干不了重活儿,我的一位族伯是生产队长,便安排我去看管山林,村子周围的几座山可以尽情地攀援,村里那些能够识文断字的老学究家里的藏书,几乎全部被我借来看遍了。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我还喜欢乱写乱画。我在一篇随笔里写过,尚未上小学的时候,在家里的墙上胡涂乱抹,而爷爷奶奶从不呵斥我,父亲回来还说好。辍学期间看管山林,日子久了,我发现那些平整、光滑的大青石,不仅是休息的好地方,而且应该刻上些字,便拿了爷爷开山打石用的榔头和錾子,在那些大青石上凿起来,刻的是“植树造林,百年大计”(图50),“封山造林,绿化祖国”等等。一次不小心,榔头打在手上,起了一个鼓鼓的包。我不了解古人那些摩崖是怎么刻上去的,反正我在大石头上刻的方块大字,倒真的很显气魄,而且这内容也很“讲政治”。近年回老家,那些同龄的伙伴和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们也还津津乐道,说某处某处的那块大石头上还有你刻的字……

对于一些机械和技术的东西,我好像有一种天生的感悟力。许多东西大概一看就知道怎么做了,比如十几岁时给婶子、大娘编织的那些筐子、篮子等等。我们家正房东侧紧贴一个围墙,狭窄得连大人们进去都无法转身。我则钻进去玩耍,却意外地发现,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洞里有一堆黄色的东西,那是一只马蹄表的机芯。岁月销蚀,马蹄表的外壳已经变成了铁锈,以至机芯周围堆起了一团棕黑色的粉末。我把那机芯儿拿出来在堂屋的石板上推着玩儿,听那齿轮转动的嘎嘎声,十分的悦耳。齿轮啮合,大轮带动小轮,转动十分有趣。奶奶奇怪,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我告诉她是东边夹壁墙里找到的,那里还有一堆铁锈。奶奶想了半天说,那是当年在咱家养伤的八路军同志留下的一个马蹄表,锈蚀得只剩一个机芯儿了。现在想来应该算是一件文物的。后来上小学,按着电路图,找两块铁皮包上磁铁,缠上几圈儿导线,制作发电机,居然把小灯泡点亮。20世纪70年代自行车算是家庭很重要的交通工具了,隔三差五,我就全部拆开来清洗上油,全面保养一遍,然后组装如新。之后参加南方边疆自卫反击战保障工作,开调拨单,手指头磨出了老茧,以致签名都很费劲,于是刻了一个橡皮图章,被上下争相仿效。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在玩儿而已。

真正意义上的写字、刻印,是从1985年第二次上军校开始的。那时候我有许多课程免修,同学们上课,我就到图书馆看书,有数的几本字帖、印谱和专业杂志,全被我借来阅读。军队院校的学习条件应该是不错的,每个学员区队有一个固定的自习教室,不像人民大学,学生自己到处找教室自习。我是区队长,坐在最后排,每当同学们上自习、做作业,我便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拿毛笔蘸了水临帖,写得满地都是。

在军委总部机关工作,公务是非常繁忙的。有时候感到很疲劳,下班回到家里,就再也不愿想其他。从书架上取一本字帖或者印谱任意地翻看,或者站在书桌前,拿过毛笔在废旧宣纸上写,不一会儿便觉得神清气爽,第二天又会精神充沛地投入紧张的业务工作中。我体会,这就是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的互补性,两者是一种有益的调节和补充。所以,久而久之,看书、写字、刻印成了我休息的一种方式、一种习惯。在总部机关工作三十年来,这种爱好和习惯从没有中止过,它成了我工作和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以至看书、买书、写字、刻印成“癖”。我不打牌,也很少看电视,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在读书、写字和刻印上。双休日在家,站在书桌前,一写就是大半天而丝毫不觉得疲倦,许多废宣纸都是成了黑黑的水写纸才扔掉,而且可以整整一天不下楼。没有人强迫我非得这么做,自己也没想过这样能够做出什么名堂,是成名成家还是赚多少钱,都没有太放在心上。总之,完全是兴趣使然。

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到了今天这个样子。孔夫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起决定作用的,当然是这骨子里的文学和书法情结,但我同样相信爱因斯坦的这样一句名言——“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但是说到编辑出版个人的专辑,我还没有想到过。一是自己始终觉得,时至今日,自己的东西还拿不出手,有些愧对师友;二是公务繁忙,没有时间静下来创作,因此出书还不到时机。能够有这本书问世,全系我的朋友、著名策划人钟苏宏先生的督促和鼓励。他说,应该把你写的随笔文章、书法篆刻作品连缀起来,算是一次小小的总结,也算是一次汇报,这样能给人一个整体的、全面的印象,而不仅仅是出一本书法或者篆刻集。所以便有了这本《走进京华御云斋——刘广迎艺术之旅》。

真正要出书了,才知道竟然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一是作品必须过关。我总是对自己的作品不自信,有些想重新写过,可是又没有时间;二是有许多的随笔初步成篇却来不及整理提炼,有许多学书的心得体会、观念观点、趣闻逸事等或许有点儿价值,想把它整理出来但来不及;三是现有资料的文字整理、加注等工作量太大,一人之力有些力不从心。所有这些都要靠晚上和双休日等业余时间来完成,如果赶上有应酬,时间便又付诸流水了。

有人说“时间到了任务也就完成了”,这话有些道理。因为书毕竟要出版了,时间不能再等,也就只好如此了。这本书在结构上分为三个部分:一是师友题词及评论文章。我常感念诸位师友的褒奖、勉励之词,他们的鸿文健笔,金玉良言,使我受益良多,许多年来一直鞭策着我不断努力奋进;二是我的“御云斋随笔”。是从历年写下的文字中挑选出的一部分,无章无法,无体无格,皆信笔所之,惟见自性而已。其中前24篇曾在2006年第36期《书法导报》发表,此次修正并补充了部分文字,统一加注了写作时间以备查考;第三部分是我的书法、篆刻作品。书法大部分为近年创作,篆刻则为历年积累。今不揣谫陋,一并示诸同好,无非嘤鸣之意。其实我的标准并不高,我只要求自己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不至让人讨嫌足矣。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还是张宗子的那句老话:“但勿使僧人伸脚则可已矣!”

在这里,我要感谢著名学者、文艺评论家黄树森教授在百忙之中为本书作序;还要感谢北大著名学者、书法家、理论家陈玉龙教授,以八十七岁的高龄担纲任本书的主编;感谢著名学者、文艺评论家、书法理论家陈方既先生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对我的鼓励,让我倍感欣慰;感谢《中国书法》杂志张振华兄拨冗审读了全书初稿;感谢执行主编钟苏宏先生、副主编张承良博士,本书美编、著名水彩画家胡又云先生;感谢广西美术出版社社长蓝小星先生,本书终审黄宗湖先生,责任编辑梁瀚元小姐;因为有了他们的努力,才有了这本书。再次感谢所有为本书出版作出贡献及给予帮助的老师和朋友们,我将铭记在心。

刘广迎

公元二零零八年岁在戊子仲夏之初

结稿于京华御云斋南窗


(本文原载于《走进京华御云斋:刘广迎艺术之旅》,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年8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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