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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永桥】重温翻山越岭求学的日子

 西岳文化 2023-10-23 发布于陕西

文\敖永桥

我的家在长江边的一个小山村,离我就读的学校有是十四、五公里的路程。每逢周末,我都要回家背米,找父母拿零用钱。中午,我和哥哥吃过午饭,就背起一个装有大米、书本和衣物的稀花篮小背篼往学校赶。

走过“老远田”一段田坎,我们就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向上爬。路的周围长满荆棘,黄荆、刺藤、马桑什么都有。当我们冲过层层阻拦,气喘吁吁地到达山顶后就缓缓地往下走。在“横木冲”,我们又开始走田坎。那是一段泥泞不堪的路面,遇到下雨天,我们走在上面歪歪扭扭,摇摇晃晃。有好几次,我都因为重心不稳被摔进水田里,浑身沾满稀泥,样子十分狼狈。走过 “三口井”、 “下坝子”,我们就开始迈开脚步爬石梯。我们弓着腰,像挑山工一样一级一级地向上爬,走累了,就放下背篼,在半山腰一个名叫“坐鹰岩”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片刻。一阵轻风吹来,撩起被汗水湿透的头发,舒服极了。等身上的汗水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继续向上负重前行。登上山顶,我们就到了“深基湾”,这里有一片幽深的竹林。每次,我们都会驻足停留,竖起耳朵聆听绿色深处竹鸡婉转动听的歌声。当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我们又开始沿着石梯一步一步往下走。走过 “羊子石”的泥土公路、“洪古田”一坡一坡的梯田和“猪槽溪沟”的小石桥,我们又弓着腰,沿着像蚯蚓爬行的小路一步一步向上爬。当翻过一座枞树林,我们就到了“三湾子”。只见一条山路,像三条蛇,紧紧缠绕三个绿色的山包。站在这里鸟瞰,我们学校的全貌就会尽收眼底。

我们的学校,丰都县树人中学坐落在赤溪河畔,锯子沟、盐井沟一青一白,像两个调皮的孩子,一路哼唱欢歌,从蒋家山山麓奔涌而下。103国道像一条绸带,从“长岭岗” “三湾子”环绕而过。汽车“嘟嘟嘟”的喇叭声不时传来,给宁静的校园增添了几分喧闹。

我们的学校是寄宿制,大家的吃、住都在这里。每周日下午我们返校,就在标有班级序号的磁盅里装进二三两大米,然后搁放到伙食团统一规定的水泥板上。当伙食团师傅把锅灶洗涮完毕后,他们就拿起一根连接水龙头的水管,按照班级排列顺序掺水、蒸饭。有时候,如果遇到运气不好,水掺多了,蒸出来的饭就稀成了一个汤汤,吃起来怪不舒服;水掺少了或者没有掺,饭就可能蒸不熟,那么这一半天只能饿肚子了。但对于一些家庭条件好的同学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可以把米换成粮票或直接用钱买馒头、包子或者面条吃。平时,我除了用家里带来的咸菜下饭外,还可以花5分钱,从伙食团打一瓢老南瓜汤或干青菜汤泡着饭吃。虽然除了盐巴之外再没有其它佐料,但我每次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上初一时,父母每周给我2元的零用钱。我除了每顿花5分钱打菜外,还可以用剩余的钱买一份粉蒸肉或烧白,用来打打牙祭,解解馋虫。到了初二,父母每周给我的零用钱就上涨到了5元,但因为物价上涨,我依然必须精打细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每顿吃到一份菜和每周吃到一份肉。

我们住的寝室是一栋一楼一底的石混结构。底楼是教师们的宿舍,一楼是学生的寝室。我们班30多个男生,全部窝在一个面积大约有50个平方的寝室里,密密匝匝,显得十分拥挤。因为我个子比较小,班主任付老师就安排我和一位姓张的同学睡在一起。

每天早晨6点半,只要学校的起床铃声一响,我们就要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特别是冬天,赖床的比较多。因为大家都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自觉性差,每天赶时间,出操都是慌慌张张。为了洗一把脸,每次把暖水瓶的开水倒进洗脸盆时,都会溅出一部分,把地面搞得湿淋淋的。下了晚自习,大家又是左顾右盼、拖拖拉拉,当睡觉铃声响起时,才慌里慌张地跑回寝室,毛手毛脚地把暖水瓶里的开水倒进洗脸盆洗脚。毫无意外,又有一部分水溅了出来。就这样,寝室里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大量细菌。一时间,臭虫塞满床缝,跳蚤地面乱窜。在我们的头发上、衣服里长满虱子,在我们的臂膀、大腿、臀部、腰杆处遍布干疮。没有办法,为了止痒止挠,我们就在寝室和身体各个部位涂抹乐果、敌敌畏和敌百虫片。真是无知者无畏,那时的我们从未想过可能会中毒的问题。

想起父母每天 “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过日子,我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努力学习。因为我深知,只有发奋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每天早晨,当其他的同学还沉浸在甜美梦乡的时候,我早已走出寝室,在皎洁的月光下深情地诵读魏巍笔下《我的老师》中诗句,“圆天盖着大海,黑水托着孤舟,远看不见山,那天边只有云头,也看不见树,那水上只有海鸥……”。有时,我也走出校门,跑到淙淙地溪水边,一遍一遍声情并茂地大声诵读英语单词,洪亮清脆的读书声再万籁俱静的山野传得老远老远,仿佛空旷的大地也在认真的倾听。

夜晚,熄灭寝室的电灯,同学们早已酣然入睡。我却像一只捕捉老鼠的猫,悄悄溜出寝室,躲在昏暗的路灯下,拿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书籍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在静谧的夜色中,四周除了蟋蟀弹奏的优雅琴声外,就只有那我窸窣窸窣的翻书声。

在学习中,老师们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担任初一历史教学的付老师,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他毕业于中国抗大,知识非常渊博。我每次听他讲课,都是一种享受,幽默风趣、天马行空,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就掌握了知识。担任语文教学的刘老师,大约三十来岁,身材魁梧。他喜欢写作,曾经在课堂上满怀激情地朗诵他在《语文报》上发表诗歌《党章,我的营养》,这对后来我喜欢上写作有了很深的影响。刘老师还会气功。有一次,他在全校举行的文艺晚会上,曾经向我们表演“悬空躺在两根板凳之间,挺着肚子托起四张课桌重叠在一起”的节目。担任英语教学的官老师,她二十六七岁,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平常带着一副金属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像一股流淌的清泉,对学生的态度非常友好,从未乱发脾气,很有涵养。

班主任秦老师也担任我们班的物理教学。他身材敦实,平时戴着一幅茶色塑框眼镜,对学生的要求十分严格。每天只要一有空余时间,他就会在教室外面转悠。如果发现有人上课做小动作或者没有专心听讲,他就会第一时间把他请出来,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直到认识错误为止。

认真读书还可以挣书学费。那是在第三册的时候,班主任付老师为了激励大家努力学习,就从班费里拿出很大一部分资金作为奖金。恰好我刚刚在学习中遭遇滑铁卢,在第三册期中考试中第一次被挤出全年级前十二名,心情沮丧,正在卧薪尝胆、埋头苦学。通过一半学期没日没夜的努力,终于,我迎头赶上,在这次期末考试中,有幸考得全年级第一名,为班级争了光,付老师就从班费里拿出300元作为奖励。外加上我在全校地理竞赛中荣获第一名得到的200元奖金,一共是500元。那时候,500元是一个什么概念?我们一学期的书学费加住宿费才275元。也就是说,我通过学习就挣到了几乎两学期的的书学费和住宿费。说实话,这笔巨款对于家庭贫困的我们来说,真的是雪中送炭、暗室逢灯。

除了学习书本知识,我还喜欢阅读课外书籍。每天下午,只要第三节课一下,我就像一阵风一样跑进阅览室,拿起一本自己喜欢的书,找一个空位狼吞虎咽地阅读起来,屁股像钉子一样,一坐就是一下午。为了吸食更多的营养,我也经常到学校的图书室借书。在草地上、大树脚,时常可以看到我阅读的背影。因为酷爱历史的缘故,我特别喜欢阅读《左转》、《春秋战国策》、《史记》和《资治通鉴》等历史专著。我也喜欢阅读文学作品,像《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四大名著也是在这个时候阅读的。

中学学到的很多知识,让我一辈子受益。

   


作者简介敖永桥,笔名童圆,重庆新诗学会会员,重庆市南岸区作协会员,重庆丰都人,作品在《鸭绿江》《江河文学》《启明星》等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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