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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来自/寒雨连江2005_新浪博客 2011-06-07 06:50:17  我的高考发生在一九八七年的夏天。 高考前两个月，高三学生进入自由复习阶段，我妈为了给我补身体，就要我回家复习，因为那时的我，吃了近三年的学校食堂，已经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再不采取措施会很危险，至少容易晕倒在考场上。 回到家里，我妈每天都问我想吃什么，我几乎每次都回答说：“稀饭、煮鸡蛋、咸菜。”我妈满面狐疑，但还是照办。结果一个多月下来，我不但腮帮子圆了，精神状态也好多了。事实证明，我之所以在学校饿成了那鸟样，只是因为那些饭菜不是我妈做的。我只喜欢她老人家做的饭菜，不管是肉还是咸菜。 在家休养将近两个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小说、看电视，最多只是偶尔翻下书，复习一下一些必须要记的东西，比如那些定理、常数、定义，传说中的高考，几乎被我忘掉在九霄云外。 考前一星期返回学校，同学们见我吃得胖了，都很欣慰。我见一些同学还在埋头苦干，心里十分同情。个别学习成绩跟我骑虎相当的，见我近两个月不在学校复习，心下也很高兴。各科老师油印的模拟卷纸、练习题，已经在书桌上堆成一座小山。我本想做一些，可是太多了，根本写不完。于是，干脆将它们抱回寝室，趁人不备都扔进了垃圾桶。 高考带给同学们的压力，实在很大。尽管那个年代考不上大学，城里同学可以去工厂“顶号头”，接父母的班，或“考全民”进企业，乡下同学可以回家种地，或去城里打工，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在家当专职二流子，出路很多，但同学们的压力还是很大——毕竟打拼了整整三年，牺牲了身体，放弃了爱情，付出实在很大，当然都希望能金榜题名。有的同学因此患了精神病，大白天跟同桌说，窗外马路上走的人，个个都没有脑袋。被老师知道，不得不请家长带回家里治疗。有的白天一言不发，咬着牙根拼命学习，一到晚上就说梦话，大喊大叫，还骂人，半夜里搅得同学们不得安生。最可怜的一个，是我们上几届的一个学长，本来学习非常好，临到高考前却精神崩溃了。此后，他每天都坐在学校操场上，蓬头垢面，大声背诵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直到我已经上了大学，有年假期回来，才听大姑妈说，那男孩的病治好了。令人些许安慰。 而我却非常奇怪，从头至尾，几乎从未感觉到什么压力。这一方面可能因为我的成绩很好，在班级处于前三名——有时第二，有时第三，就是总也搞不过那个第一名，看来他的确比我厉害。另一方面可能因为我那时还不够成熟，对很多事情都没心没肺——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这其实是一种境界（偷笑）。这也是我敢于在高考前在家逍遥两个月的原因。就连要填报志愿了，我还不知道要考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还是在班主任的主张下，根据我的平时成绩，才填报了哈工大。 这一点直到今天依然如此，我对自己的事业，从未有过远大理想、明确目标或具体规划，只是时刻都注意做好眼前的事情即可，其它的几乎都不去想。当然，每次遇到提职，我也并不拒绝。既来之，则笑纳之，绝不挖空心思去争取，感觉那样很累，也有失体统。 我的没心没肺，在高考那三天发挥了前所未有的作用。每考完一科，我就返回宿舍躺一会儿，一边休息一边偷偷吸烟。不再去想刚才答题的得失，也不跟任何人对答案，省得因为不该错的错了而懊恼。其实，我因为在答卷时精神高度集中，一出考场，就完全想不起来卷纸上有哪些题，那些题都是怎样答的了，即使我想对答案也对不得了。班主任来寝室看大家，一见我居然在吸烟，就莫名惊诧：“原来你也吸烟！”他一直不知道我也偷偷吸烟，有一度，还曾指示过我，要我看管大家不许吸烟呢。 班主任要我看管大家，是因为在他老人家眼里，我是个好学生。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好学生，尤其是学习成绩并不好。高二时，个别同学开始偷偷谈恋爱，班主任察觉到了，有一次在课堂上教育大家，说了两句古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勉励大家——主要是男生，要好好学习，不要贪一时之快，误了大好前程，直说得全班女生脸蛋红红的。想不到这两句话，直接激发了我的学习热情。由此可见，我并非没理想，选择什么职业无所谓，只是实现理想的工具罢了。 比我还要没心没肺的，是我表弟。他在我们考场，坐在第一号，每次都是第一个离开考场，好生令人羡慕。后来才知道，这小子根本就没答题，只写了名字就交卷了。此前，我听说他在跟他的音乐老师谈恋爱。看来谈恋爱的确影响学业，尤其是跟老师谈恋爱。  那三天的天气也十分有趣。七月天气，炎热了，可我在考场外时，天上就艳阳高照，等我一进了考场，它就开始下雨降温。待我一考完出来，雨就立马儿停了，太阳也跟着露出云端。仿佛完全在配合我高考。天降吉祥啊。 不过，天并非对每个人都这样。我的好哥们就惨遭厄运，高考那三天，正遇上连发高烧三天，勉强进了考场，可后果可想而知。当年落榜而归，又复课一年才考了出去。那哥们不像我这样没心没肺，也许就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才遭致了身体垮台，最终导致了落榜。 我的些许压力是在高考后近一个月才到来的。在此之前，我一直充满自信，虽然数学马失前蹄，答错了两道大题，但其它科有的发挥正常，有的超长发挥，成绩应该是不错的。在家等候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不断安慰离家出走跑到我家的那个哥们。我大哥见我俩无所事事，还安排我们到小学的木器厂打工，用电锯锯木头，将圆的锯成方的，再将方的锯成薄板。我们因此还小赚了一笔。 等到哥们疗伤告一段落，被他父母接回家了，我才意识到，时间快过去一个月，录取通知书怎还没到？这时候感觉到了压力，心想，莫非真的是我太自信了，真的没考好？如果这样，那可就惨了。这种想法一生出，心情就不那么好了。于是开始变得心事重重，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在家附近的山坡上坐着，一遍又一遍地看蓝天白云，梦想有只仙女，一失足成千古恨，“妈呀”一声从云中跌落下来，直接掉进我怀里，只好做我的老婆了。 我妈见我有些郁闷，她老人家很着急，就教我大哥去学校去看看，是不是有其它什么没预料到的事情。我大哥到学校一问，值班老师就说：“你说某寒雨吗？通知书早就到啦！”我大哥没敢责问通知书既然早就到了，你妈的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们？！拿着通知书一口气飞跑到家。他那高兴劲儿，好像考中的不是我而是他。  通知书上写着，我已被哈尔滨工业大学动力工程系热力涡轮机专业光荣录取。“动力工程”是神马玩意儿？“热力涡轮机”是一种神马机器？我一概不知。大哥说：“动力工程，大概是烧锅炉的……”话还未完，早被我妈一巴掌扇到一边去了。 拿到通知书，离到校报到只有三天时间了。我妈急忙给我准备新被褥，大哥带我去百货大楼买了新衣服、新皮鞋，还给我买了一只紫红色皮箱，作为奔赴大学生活的行头。在百货大楼，我还意外遇见了我们这届的状元，他考上了国防科大，将来会成为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我跟他打招呼，问他在干什么，他扶着柜台跟我说，他想买双凉鞋，可营业员嫌他脚太脏，死活不肯让他试。我一看他的脚，大热天穿着黄胶鞋，没穿袜子，果然脏兮兮的，不怪不让他试。看来，天才都这样，不拘小节。营业员是有眼无珠。 我妈连夜做好了新被褥，我小婶子见被面不是缎子的，就把我妈揶揄一番，说她是小气鬼，儿子考上大学，连套好被褥都不舍得给。我却没什么感觉，认为棉布也很好，我还从未盖过新被子呢。 第二天，我在大哥陪同下，踏上了去往大学的征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长途汽车启动那一刻，我看见车窗外站了七大姑、八大姨一群家里人。女长辈里，除了我妈，都在望着我抹眼泪，哭的最凶的是我的小婶子。看来她老人家最喜欢我。 第二天早上，我跟大哥胜利达到哈尔滨工业大学，我的大学生活就此拉开序幕。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二〇一一年的高考正在进行中，这让我回忆起早已被我遗忘多年的高考往事。之所以写出来，是希望孩子们面对大考，都能有一种良好的心理状态，战术上重视，战略上藐视，积极而淡定，都能正常发挥，获得理想的成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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