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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左右，从学校大门口依次驶进三辆轿车。一辆是气派的红旗轿车，一辆是新型桑塔纳，还有一辆是有点儿相形见绌的普通桑塔纳。宋校长率学校领导班子主要成员站在一楼门厅恭候多时了。车还没停下，宋校长就率先迎上去，其他人也跟上前去。领导们下车，依次与学校领导班子成员握手。宋校长本是大块头，体态微胖，在老师中间也算有气派的，可此时跟上级领导站一块儿一比较就不行了，显得干瘦，腰也有些弓。难怪曾有老师感慨说，在官场上校长都不算官，何况下边的主任们呢，那普通教师在社会上是什么位置就不难想象了。学校小会议室显然经过精心布置：椭圆形会议桌，中间摆放着四季常青的盆栽杉树。正面墙壁上是一个巨大的玻璃镜框，里面贴满数不清的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的照片。照片又都不是随意安放的，而是别出心裁地组成一个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整个看上去就像璀璨闪耀的星空。其他墙壁上则挨挨挤挤地挂满历年来获得的各色锦旗。这些都充分证明一个事实：一中有突出的教学成绩，有一个辉煌的历史。会议桌小了点儿，上级领导占一半，学校领导占一半，普通老师只得自带椅子靠墙坐着。 宋校长主持座谈会。他首先对各位领导的到来表示欢迎，对领导的关心表示感谢。接着他简要地回顾了一年来一中在县委县府领导的关心支持下所取得的成绩，又表明了学校今后的工作决心和打算，最后祝各位领导心情愉快，祝老师们节日愉快 。孔书记讲话不用讲稿，显得随和亲切，平易近人。他说：“首先祝各位老师节日愉快，工作顺利。教师很辛苦，但是也很光荣啊。你们也许不知道，其实我也当过教师。后来呢，怎么说，可以说是误入歧途吧，身不由己，进了政界。所以呀，我对教师这个职业是有感情的。怎么说，当教师那三年，可以说是我最充实、最愉快的三年。这么说吧，现在如果让我再回来教学，我情愿不干这县委副书记。可惜我现在怕是没当教师的资格了，呵呵！”孔书记指指坐在对面的政教处范主任说：“范主任曾经是我中学时候的班长，我真羡慕他呀。不过他也很不小心，现在也当了领导。呵呵，是不是，老同学？”范主任脸通红，尴尬地点头笑笑。孔书记又笑指指坐在角落里的赵老师说：“赵老师是我当年的教研组长，现在也是全县有名的教学专家了。赵老师，你怎么坐到旮旯里去了？”赵老师对着墙，绷着脸不说话。孔书记又环顾全场，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教师代表，都应当是一中教师中的精英了。看到有很多青年教师坐在这里，我感到很高兴，也很欣慰。我看，我县的教育是后继有人啊。最后，我希望青年教师们珍惜热爱自己所从事的这个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虚心学习老教师的敬业精神，充分发挥自己的创造才能，为我县教育事业贡献出自己的聪明才智。”有些被拉来临时充精英的老师，此时就有点如坐针毡了。接着教育局李局长讲话，他主要是谈对孔书记讲话的感悟和理解，并对孔书记的讲话做融会贯通和重点强调，也是没用讲稿。他说：“孔书记的话朴实亲切，内涵丰富，语重心长。希望老师们，尤其是青年教师们，要认真体会，细心揣摩，并希望大家以讲话精神为动力，脚踏实地、兢兢业业地干好工作，不辜负县领导对我们的殷切期望！”孔书记为充分发扬民主，提议说：“今天是座谈会，大家坐在一起无非是为了谈谈心。我看是不是该让老师们说说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主角嘛！”李局长说：“是呀是呀，老师们都说说，畅所欲言嘛。”老师们都保持原有的姿势，坐那儿一动不动。两个记者倒挺忙活，一个是县报社的，一个是县电视台的，一个拿照相机，一个拿扛摄像机。他俩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从各个角度记录下上级领导对老师们的关怀和座谈会和谐融洽的场面。宋校长启发说：“老师们不要不好意思，也没必要紧张，都说说。今天是教师节，上级领导来看望我们，我们应该放松点嘛。”可老师们似乎集体反应迟钝，一点儿也没领会，还是保持原有姿势坐着一动不动，弄得气氛有点尴尬。还是孔书记有风度，他呵呵笑两声，说：“宋校长，老师们平常都很辛苦，难得今天休息休息，我看你就别再难为老师们了。怎么样，我们就不再耽误老师们的时间了，有时间再交流，好吧？”座谈会结束。各位领导又在宋校长的引导下参观校园，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山晨从会议室出来往办公室走，遇上子洁，她也是被团委书记“抓”来参加座谈会的。“嗯，当然了，这是我第一次过教师节，能不高兴嘛。想想自己现在也是老师了，感觉挺好玩儿的。不过我总觉着自己不像个老师，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觉着呢，你看我像不像老师啊？”这时候听见身后谢老师的声音：“山老师周老师，我正想找你俩有点事儿，上我办公室坐坐吧。”不用猜，肯定又是教学的事儿：上课要求严厉一点儿啦，得管住学生啦，课堂容量大一点儿啦，课下作业多一点儿啦，时间要抓紧啦，辅导要跟上啦，等等等等。来到数学组，谢老师坐下，还是那句话儿开头：“最近怎么样，课堂上有捣蛋的吗？”谢老师不放心，说：“有捣蛋的就跟我说，别不好意思。咱都不是外人，都是一个目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俩人又一齐说，这些日子确实没捣蛋的，纪律比以前强多了。谢老师看看他俩，才半信半疑地说：“哦，没有，没有那就好，一有就及时跟我沟通。我听说，怎么着，上星期天下午你俩带着学生出去活动了一下？”山晨点头嗯一声，正要解释，子洁抢过来说：“谢老师你消息真灵！那些学生就怕你知道，都说好保密，你还是知道了。”谢老师笑着，哼一声说：“学生的事儿，什么能瞒得过我？包括你周子洁，别看你现在当了老师，跟我平起平坐了，你当年那些事儿都还在我手里掌握着。”子洁翻眼看看天花板，说：“哦，好可怕！老师，求求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整我的黑材料啊！”谢老师有点儿哭笑不得，说：“看看你，还是那么调皮，这样儿怎么当老师？别忘了你现在是个老师，老师就得有个老师样儿，要不怎么叫学生听你的？”子洁辩解说：“我这不是在您跟前么，其实我对学生还是挺严厉的。”子洁又接过来说：“谢老师多亏您当年对我那么严，所以才出了我这高徒啊。”山晨笑出声来。谢老师也忍不住笑笑，又马上板起脸来说：“好了，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我可直说了，那天你俩做的那事儿不对。谁也不打招呼，就领着一群学生钻了山旮旯子，又是在大水库边上，万一出事儿怎么办，嗯？谁敢保证不出事故？这种教训不是没有啊。退一步说，就算不出什么事儿，你这周领他们去，到下周他们再想去怎么办，你能每周都领他们去？那还学不学习？又是爬山又是摇船地那么疯玩一下午，回来半天定不下神儿来，晚上还学不学习？谁敢保证第二天他们心里就不想着那事儿了？”子洁都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坐那儿不敢吭声，真像个学生了。山晨笑笑说：“谢老师，那事儿怪我，我应该事先跟您打个招呼。那下午因为走得急，你又不在学校，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老师说：“关键不是打招呼不打招呼的事儿。山老师你还年轻，对一些事儿可能都看简单了。教学无小事啊，别看一点小事儿，到时候就引出大问题。小事儿也能反映学生的品质，学生变坏就是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儿开始的。所以咱当老师的教育学生，也得抓小事儿，抓住不放松！”山晨点头说：“谢老师，听您这话我觉着受了很大启发，以后我一定注意。”谢老师点点头，又看看子洁，说：“你俩都年轻，总起来说这段时间干得不错，学生也认可。行，好好干，只要出成绩了，就什么都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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