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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不仅分管考场纪律， 也分管官职升降赏罚， 纪检与人事一手抓 水浒中的纸马 二十六回 上次我们说到,不少纸马研究文章中在例举纸马用途的时候，往往会举例《儒林外传》中的一个例子，说是《儒林外史》里描写了兄弟结拜的场面，由于条件有限，也只能“就在那河厅上面供了文昌帝君、关夫子的纸马，两人磕过头”。意思是，书中既然说到两人磕了头，焚烧关王纸马，似乎既然说到了磕头，就意味着结义，而关羽关云长则更是结义的时候所紧密对应的神灵。你看，就连黑社会结义的时候，也要在关云长的画像前拜把子。于是乎《儒林外史》这个例子，似乎就足以说明纸马是可以用在结义时候的，而且结义仪式上所供奉烧化的纸马，就是关羽关云长，当时看到这个例子很兴奋，但是，私下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当重新再去细读儒林外史的时候，才知道，很多人引用《儒林外史》关羽纸马作为兄弟结义的例子，实在是南辕北辙。因为那个场景主题，根本不是兄弟结义。在《儒林外史》第四十二回中，说的是汤大爷与汤二爷的故事。汤由和汤实是贵州总镇汤奏的儿子，人称汤大爷和汤二爷。这两位是纨绔子弟，但是却是亲兄弟，所以他们根本谈不上结义，他们来南京参加乡试，准备考个举人当当。乡试之后，他们就请戏班子来唱戏，确是为了科举酬神，书中说：“过了一回，戏子来了，就在那河厅上面供了文昌帝君、关夫子的纸马。两人磕过头，祭献已毕。大爷、二爷、鲍廷玺共三人，坐了一席。锣鼓响处，开场唱了四出尝汤戏”。汤大爷汤二爷也正是在唱戏之前，在河厅上面供了文昌帝君、关夫子的纸马。大爷二爷两人在神前磕过头，祭献已毕，烧完纸马，然后才开始看的戏。因为不管是贾府，还是汤爷，他们既然是酬的神，是为神而请的戏，所以必须要先通知神灵前来看戏才是。烧化了纸马，通知发出了，神灵知道有戏可看，也知道是谁的孝敬了。那么，大爷二爷作为科举考试的举子，希望自己高中科举，名列金榜，又为什么供奉的是文昌帝君与关王爷呢？文昌帝君是负责科举工作的神灵，考生去祭祀一下，大家还比较容易理解，那么，在这里，关公又是什么讲究呢？书中其实也已经说得分明，在戏班子来之前，大爷就描述考试贡院的情形说道： “贡院前先放三个炮，把栅栏子开了；又放三个炮，把大门开了；又放三个炮，把龙门开了：共放九个大炮。” “放过了炮，到公堂上摆出香案来。应天府尹大人戴着幞头，穿着蟒袍，行过了礼，立起身来，把两把遮阳遮着脸。布政司书办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场来镇压，请周将军进场来巡场。放开遮阳，大人又行过了礼。布政司书办跪请七曲文昌开化梓潼帝君进场来主试，请魁星老爷进场来放光。” 可见，关圣人在考场中是以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的身份前来镇压考场的，同时具体执行巡场任务的是他手下的黑脸周仓。而七曲文昌开化梓潼帝君是在考试期间主试的神灵，配合放光的是则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魁星老爷。 
1、关羽不仅分管考场纪律，也分管考生日后科举高中后的官职委任升降 其实，在古代科举文化中，关圣人与文昌帝君不仅一个维护考场正气，一个分管考试业务。事实是，关圣人本身也是科举的护佑大神。因为，古代的文运神不止文昌帝君一个，而是有五个之多，包括文昌帝君、文衡帝君（即关帝）、孚佑帝君（吕洞宾）、魁星、朱衣神。其中，所谓的孚佑帝君是说的吕洞宾，而文衡帝君说的就是关帝关羽。那么关羽为什么会直接去分管高考呢？ 其实，关圣人其实也是一个正式负责高考工作的大神。 你想啊，关云长自己本身就喜欢读书，在三国中，无论平时还是作战，他老人家深更半夜经常拈须苦读《春秋》，手不释卷，同时，关云长深明春秋义理，是非分明，不容苟且。所以关羽就因此被古人授予重任，主管着考场的纠察任务，也就是《儒林外史》中说说的“布政司书办跪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场来镇压，请周将军进场来巡场”，关羽不仅分管考场纪律，也分管考生日后科举高中后的官职委任升降，以及任职期间的功罪赏罚。他老人家等于是纪检与组织人事一手抓，所以对于科举考生来说，关圣人承担的是非常要紧的一个职能。岂能不敬畏，岂能不供奉。 何况，明清两代科举故事中频频出现关羽托梦透露考题，或者预测高生科举谜底，从而使得考生高中的灵验故事。因而关帝自然受到读书人的追捧，文昌阁中也经常有将关帝与文昌帝君并列祭祀供奉的状况。 《聊斋志异》中有一个《考城隍》的故事，蒲松龄说，他姐夫的祖父叫宋焘，有一次生病在家，迷迷糊糊见到有个公差喊他去考试。到了考场，上面坐着几位考官，其中一位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书上的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的美髯公关云长。关云长对蒲松龄姐夫的祖父的作文非常赞赏，当场录取了他。可见在蒲松龄的眼中，关羽就是一个直接的科举考官，而不仅仅只是负责考生组织人事工作与考场纠察的神灵。
关圣帝君 无锡纸马陶氏木版年画第四代传承人陶晓梦作品 明代古吴金木散人编《鼓掌绝尘》中也有关羽保佑科举的细节描述： 次日巳牌起身前去。那一路上光景，无非是烟树云山，关河城郭，这也不须絮烦。且说他们不多几时就到京中。将近了科场时候，各省来赴试的举子，纷纷蚁集，那个不思量鏖战棘闱，出人头地。原来那里有个关真君祠，极其显应，每到大比之年，那些赴试的举子，没有一个不来祈梦，要问个功名利钝。这舒开先也是随乡入乡，三日前斋戒了，写了一张姓名乡贯的投词，竟到神前，虔诚祷告。待到黄昏时候，就向案前倒身睡下。这舒开先正睡到三更光景，只听得耳边厢明明的叫几声舒萼，忽然醒悟，带着睡魔，朦胧一看，恰是一条黑暗暗的汉子，站在跟前。你道怎生模样？但见：状貌狰狞，身躯粗夯。满面落腮胡，仅长一丈；一张乌黑脸，颇厚三分。说他是下水浒的黑旋风，腰下又不见两爿板斧；说他是结桃园的张翼德，手中端不是丈八蛇矛。细看来，只见他肩担着一把光莹莹的偃月钢刀，手执着一方红焰焰的销金柬帖。
舒开先猛地里吃了一惊。那黑汉道：“某乃真君驾前侍刀大使周仓的便是。这个柬帖，是真君着某送来，特报汝的前程消息。”舒开先却省得日常间关真君部下，原有一个执刀的周仓，便不害怕，连忙双手接了，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四句道：碧玉池中开白莲，庄严色相自天然。生来骨格超凡俗，正是人间第一仙。舒开先看了，省得是真君第二十二道签经也，便欲藏向袖中。周仓道：“真君有谕：这柬帖上说话，只可默记心头，不令汝带去，使人知觉，泄漏天机也。”舒开先便又一看，依旧双手送还。蓦地里只听得钟鼓齐鸣，恰是本祠僧人起来诵早功课，方才惊醒，乃是南柯一梦。
不多时，只见案前人踪杂沓，早又黎明时候。遂走起身。向真君驾前深深拜谢。转身看时，那右旁站的周仓，与梦中见的端然无二，又倒身拜了两拜。正待走出祠来，只听得后面有人叫道：“杜开先兄，且慢慢去，小弟正要相见哩。”舒开先连忙回转头来，仔细一看。你道这人是谁？原来就是康汝平。......一日，杜翰林于关真君祠内设席，请他与康进士二人。饮酒之间，舒状元与康进士陡然谈起当初祈梦一事。杜翰林问道：“二位当日梦中，曾得些甚么佳兆么？”舒状元便把梦里缘由一一说知。杜翰林道：“原来得了这样一个奇梦，岂不是关真君的灵感？”康进士道：“舒兄，你当日既有此梦，何不与小弟一讲？”杜翰林道：“贤契，天机不可漏泄，不说破的妙。”舒状元道：“康兄，你我蒙真君保佑，俱得成名，神明之德，不可不报。愚意正欲与兄商量，捐些赀费，要把圣像重装，殿宇重建。未审尊意如何？”康进士道：“舒兄既有此意，小弟无不从命。”舒状元便唤庙祝过来商量，估计人工木料并一应等项，须用千金。次日就各捐五百两。择日兴工，不满两月之期，把一所真君的祠宇，焕然一新，真君圣像遍体装金。
由此可见，关帝不仅关心科举士子的前程，而且对于未来中举的人，会特地安排周仓手持秉贴，用梦的方式，前去通知当事人，当事人一旦中举，感怀之余，自然要重塑金身，回报关圣。
插图：唐鼎华 在《鼓掌绝尘》《第十一回 哈公子施恩收石蟹 小郎君结契赠青骢》中，有一段描写：走不半里，果见一座关帝庙。那郎君先下马进去，这后生就带住丝缰，系在垂杨之下，对着苍头道：“你这老人家要问他则甚？”苍头道：“大哥，我们公子要动问一声。”后生道：“你家公子姓甚名谁？”苍头道：“我家公子姓娄。”后生道：“敢就是汴京城中娄太守的公子么？”苍头笑道：“正是，正是。”后生笑道：“你公子却在哪里？”苍头把手指道：“那前面站的就是。”后生连忙上前，相见不及道：“公子，可认得小人么？”哈哈公子道：“我恰不认得你。”后生道：“小人叫做杨龙，幼年间在老爷府中养马。只因酒后马坊中误失了火，把老爷所爱那匹斑鸠马来烧死，老爷大怒，把小人着实打了一顿板子，赶将出来。公子还记得么？”哈哈公子想了一会道：“原来你就是养马的杨龙！正要问你一向在那里，如今跟随这一位郎君是谁？”杨龙道：“小人自那年赶将出来，就奔投俞参将老爷府中看马。俞老爷见小人牧养小心，六七年前带了家小出征西虏，便唤了小人同去，如今前月里才得回来。这位郎君，就是参将老爷的公子。”哈哈公子道：“怎么单骑出来？”杨龙道：“今日清明节届，天色融和，公子禀了老爷，出城游猎。”哈哈公子道：“我老爷在日，原与那俞参将老爷相交至厚。若是他公子，与我当以通家相称。你少刻待他出来，可替我禀一禀，与我相见一相见。”杨龙道：“公子，这个使得，只是中路途中相见不便。”哈哈公子道：“这也讲得有理，我就在前面魁星阁中等候便了。”杨龙欣然允去。哈哈公子便唤了老苍头，来到魁星阁门首观望。不多时，只见那郎君走出关帝庙来，竟不是来时打扮，另换一件天蓝道袍，着了一双大红方舄。正待上马，那杨龙把娄公子要相见的话，一一禀知。俞公子喜逐颜开，道：“我久闻娄公子高风，恨不一见。今日既遇途中，岂非一大幸也？快请过来！”杨龙道：“娄公子约在前面魁星阁中相会。”俞公子道：“既然如此，你可带马，随我后来。”你看他终久是官家儿女，性格从容，不慌不忙，自由自在的走到魁星阁门首。娄公子便出来迎进后殿，两人推逊揖罢，左右分坐。 插图：唐鼎华清代李海观（李绿园）编著的成书于乾隆后期的白话小说《歧路灯》中有一段关公在科举方面灵验的描述：“原是敝庵中要修伽蓝宝殿，是你烧过香的地方。那圣贤老爷神像颜色也剥落了，庙上瓦也脱却几十个，下了雨就漏下水来，如今要翻盖老爷歇马凉殿，洗画金身，我央南门内张进士作了募疏头，张进土说他眼花了，没本事写。满城中就是小山主一笔好字，叫我央你写写，好募化众善人。适才老菩萨上了五钱银子。你看羊毛虽碎，众毛攒毡。小山主替我写写，这个功德不校”王氏道：“你去写写也罢，范师傅这般央的么？”谭绍闻道：“着实忙，讨不得一个闲空儿。如今程老爷差礼房送了两道题目，明日就要卷子哩。”范姑子哈哈大笑道：“老菩萨，你看么，县里堂上太爷，还一定叫小山主写，怪不得我来央么。嗔道，张进士说满城中就是小山主写的好。”王氏向姑子道：“他不得闲么，想是县里要他写。必是紧的。”范姑子道：“今日不得闲，明日也罢。我也要预备一点茶果，一发更好。”王氏道：“你是出家人，也不用你费事，他明日去罢。”谭绍闻心中有事，正打不开这姑子烦扰，遂顺口道：“我明日去罢。”范姑子道：“阿弥陀佛。山主明日去写，你看那神灵是有眼的，伽蓝老爷监场，管保小山主魁名高中。”谭绍闻含糊答应，急上碧草轩作文检韵。王氏管待法圆，午后去讫“。这里说的伽蓝宝殿，就是关公在寺庙中供奉之处，因为关羽在佛教中也是伽蓝菩萨，圣贤老爷，则是民间对关羽的尊称。关羽也称关圣贤。这里所说的”伽蓝老爷监场，管保小山主魁名高中“，鲜明地说明，关羽在科举中的监场与对科举的保佑，是当时社会的共识。
由于逐渐开始直接分管高考，武圣人关羽也沾染了文气，也竟然荣获了关夫子的荣誉称号，而和孔夫子并列分别成为山东夫子、山西夫子。王夫之在《识小录》中说，“汤义仍《集》于主考但称举主，某公，可见滥称老师，万历中年后之末俗也。崇祯末年乃有夫子之称。尤可笑者,至以关侯与孔子同尊”。按照王夫之的意思，以前的主考是称举主、某公的，万历末年开始滥称为老师，到了崇祯末年就开始称夫子了。他觉得最可笑的，就是把关羽这个武人和孔子并称夫子。 正是由于关公成了科举考试的护佑正神，所以《儒林外史》中才在考场中请关圣人到考场中去压场子，所以汤大爷汤二爷才在考试完毕等待揭榜，去请戏子唱戏酬神的时候，供奉着绘有关神的纸马。 在民间，对于科举所供奉的主题纸马，主要还是文昌马，旧时江南民间家中孩子在科举前，一边会请先生讲状元卷，同时在自家设文昌台，还要请人宣讲《文昌卷》《孔子卷》之类的宝卷。而文昌台不仅要供奉天地、玉皇、三界，孔子、魁星、文昌，还要加上“天聋”、“地哑”。 在旧时代一些行业协会组织中，也同时供奉文昌帝君和关圣人，比如苏州会馆中就“外供关帝，内奉文昌”，那是因为在这里，文昌帝君和关圣人已经成为了文财神、武财神的象征，语境的前提转化了，跟科举的供奉文昌、关帝，已经貌合神离，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作为财神关公的依据，大致是民间的观念认为，既然关公在曹操那里，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财富环绕，不请自来，自然就具有财神的禀赋，当然，商家供奉关公，不仅是因为他老人家能聚财，也是因为商家也好，商会也罢，都要讲究商业道德，讲究行业道义，而关圣人本身就是一个义薄云天，最讲道义的讲究人，当然，关圣人还含有辟邪伏魔的功能，是个多功能的神灵。  插图：唐鼎华
当然，在民间，在末法时代，其实有些野狐禅的存在，也很正常，我们也不必事事认真。比如万历十三年，司礼监太监督造弘仁万寿宫，中为文昌殿，左祀诸葛孔明，封号是“天枢上相”，右祀文天祥，封号是“天枢左相”，两人都称真君，“祀雷神于后殿，设礼斗台，最后高阁十二楹，曰太极造运宝阁，以安昊天上帝”。在这些不学无术的太监眼中，诸葛亮与文天祥都成了文昌帝君的辅佐，成了真君，看来是听神魔评书听多了，自己也就挽起袖子封神了。 在 《珍珠塔》中，白云庵是陈家的家庵，日常受到陈家奉养， 所 以众尼对待陈家人的态度是很逢迎的。话说陈小姐进了庵堂后，几位师太轮番奉承阿谀，二师太陪同陈小姐依次向观音、关帝、文昌等神像进香，不断说着吉祥话。可见，在《珍珠塔》的陈氏家庵白云庵中，就是同时供奉着观音、关帝与文昌。可见关帝与文昌并列供奉的普及。 本文已经获得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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