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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家风采】耳东 || 石门 东山 及其广州(组诗)

 广东诗人 2023-11-03 发布于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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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专辑刊头书法为陈宜浩老师所题




耳东,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协会员、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天河区青年作协理事。很想用诗歌歌唱时代、生活,尤其是现实和人的艰苦。破愁解闷。
诗观:1、无必要临摹西诗,特别不要学翻译腔。2、奋力探索诗骚传统、西语东渐、方言土话的美的陶铸。3、立足我及地理。4、真善美,真第一。5、不要写太美、大滑。6、努力顺序:大埕、石门、东山、杨箕、鹭江、三元里,及其母亲地。
诗启蒙、渊源:1、我爸教"春眠不觉晓""小燕子穿花衣",我妈讲:弦诗。2、语文刘书贵老师、唐升老师、陈之野老师、杨惠丰老师、刘敬然老师、吴津芷老师、中大老师(不记得名,因是自考,又久。以上不分先后,有缺)。3、农民工博物馆,及其组织外来工写诗人聚会并吸收我参加的好心朋友。4、中国诗歌网,广州青年作协及诗歌委。5、中国铁路作协,6、诗人、作家、书法家王勇平老师,一级作家李科烈老师。7、生活。尤其艰苦和感恩。
设想、野心:1、探索方言中的诗性。2、探索悲悯。3、诗言史、言时代、言地理。



诗 · 小辑


◎ 有山雨、山墙及树木,似要从空中倾下

我收好别意,去离不明

转身,雨却下来了

似蓄意已久

落在从前地方

我只好往后,藏身行政楼后一个井样的所在

山墙作了装饰,写了前人的话

我知道,从前旧校门校道所对的流瀑样的黄

已然为别物所替

我在门厅看各式图展

职业学院,如我

无有别类的高唱

紧握泥土,收起委屈

是三十年来的骄傲

台阶,使我得望东面的蕉林、瓜架、老榕、杂木

雨安慰过,出落愈好

无须怨伤

身后,山上,有浓而透的树林

夹着雨,南侧有江南样园墙,含义不明

我昂望时

向我倾来

有格言,在我胸中

我于是将时间所有

一并收起

骑美团单车

循江向海

袭行东山

那更高地方

◎ 从前的三月

从前,年少

住于江北

习惯于听货轮沉沉的声响

仿佛故乡老牛黄昏满载的归来

向东,时有黄月升起

水泥厂色的朦胧

倾泻于对岸的远山

感觉总像有人要坐船归来

夜阑,有斜风细雨

正合惆怅的人

独自绕着操场急急地转

慢慢地,就有睡意了

斜坡之上,暗合一首叫步步高的粤曲

后窗惯于以江涛为枕

梦见一匹马

行走于菲红的木棉、明黄的迎春花

以及洁白的茉莉花之上

某种芬芳生长某种想法

沉默,如千里外待发的战马

好像随时要发生什么

所有人,从来不说,一直到天明

◎ 从前我会飞的日子

从前

我会飞

会快速旋转

会装作各种样子

比如忧愁

从前

我会唱歌

静静地唱

没有声音

吞食掉好多词语

从前

有一条河

养了无数只螃蜞

在夜里窃窃私语

吐出万千泡泡和星星

从前

有很多绿叶

老去复又长出

长出又老去

仿佛很无聊又很不在乎

◎ 有钢琴练习曲从空倾泻

那时,体育中心前宽阔的车道让人疑心真浪费

还招武兄的单车,可以一下子横过好几个车道

记忆中似还要过一片小林子

这是从都市向大学城池过渡的必要

入校门,气味中弥漫领袖、孔子、老树、雨水、规整建筑的混合

三两一组的学生头和学生裙子

澄清过天空,及我

和光同尘,又玉洁冰清,混沌,又清明

物理学院,男生宿舍门板上,是小虎队

去向中南兄借个盆子

食堂的气味如此统一,低徊

熙熙攘攘,似有食物要普渡

学生,某种程度的修常

夜灯星点,天比白天低些

如此近于天地合一

电影,露天,一种静如雾

没有对话时,胶片咔咔地响

荷尔蒙之类,有抑制地流动

剧情似有还无,重要的是情绪

八十年代,应是八八年,启蒙气味

我坐在招武身边,他念念,要学书法

人物与人物对话中突地沉默,既久

胶片声重又咔咔

一时,学生宿舍楼上

有钢琴练习曲从空倾泻

让人想到白天的裙子,近似月娘之普渡

有些青涩,不事流丽

一切,似刚刚好,无以用今日之词言表

◎ 这样的晚上

我从署前路口向东湖走

我的心先我而行

风一样抚过灯火、行人、小狗、槐树

我看见我的祖母

她慈祥、清楚地像从前一样

她目光所过的东山口一带遂成我的故乡

东山湖畔

紫荆花下的每一只猫都敏感、多粉

虫蛙都好,星月像我一样清澈如水

◎ 有时候,你是代表我站在那里

十四年了

我在阳台写字

你总站在那里看

夜深,你低的枝上还有几朵花

花和你看起来有些疲劳

你不要想太多

你去年这时候,放一只雀儿过来

那雀停在我阳台的吉祥树上

又叽喳好久,又不停地转个绒绒圆圆的头

乌亮的眼珠不停地转

而其实,你和鸟儿并不必要这样

不必的,我们心里都明白

你从前烦

院子里的河南夫妇总大声吃酒、唱歌、相骂

将吃剩的茶、酒、菜往你身上浇

你下身是围在铁皮屋里

那河南夫妇夜来

想来也干些令你害臊的事

因他们吵

你还挡了刀子

那做包点用的刀

白花花进,白花花出

面粉抖落你一身

你的伤口白花花的

你要保重

春天来了

你的叶子慢一点长

你也不年轻了

不必跟肯德基对门那棵娘们比

她日子久了,以为自己是棵洋树

她多事,招惹来的马蜂窝

还累了消防队的车

那消防车,如今不属于部队了

工作还累,但没了从前荣光

你不要想太多

那夫妇回乡,不是因为你

是因为疫情后,龟岗市场改造

铺租高很多

况且,她们的孩子上不了署前小学

我休息去了

你要好好的,不必想从前

这几天冷

但新下的雨真好

佛山地震,我弟弟说不要紧的

广州不会有事

夜里,长叶子的事

你不急的

我睡去了

你不要羡慕我

我虽说可以走动,写字,听歌,说话

甚至写诗

但是

我有时候觉得

你是代表我

站在那里

特别是夜静更阑

睡不着的时候

◎ 夜深,风吹熄几个人

小蛮腰不再扭动了

灯光撤去

裸身的六百米的世界著名的

像褪去华衣的好人家的妇女

黑的躯体,很瘦

日以继夜,用来做跳楼机的尖尖一阵白光乱射

之后,被风吹熄

体育公园的保安来过

要运动的人离开

饮料店没有真正的食物,关了门

留下灯光、自种的铜钱草

四角的摄像头傀儡样乱转

不时发出2012年电影的持续电流声

我就要离开

风吹来个女子

过于矮,淹没在花箱子后

都市的城央公园,花没有味

像墩坐在椅上的姑娘,没有颜色,没有声

只是拿出手机时很急,似要急救样

我就要离开

风又吹来几个学生年纪的男子和女子

她们坐在红色的宣传标语边

吸烟,饮很烈的洋酒

也是急救样

她们的纹身不停流动,似去厕所,不时又回

分不清到底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我离开二沙岛

风吹过珠江、大沙头、海印桥、东山口

好人家的夜已经很深

于是,风吹熄我的台灯

顺便吹熄了二沙岛上的几个人

注释:小蛮腰:广州塔

◎ 早上,在一条街看见一九九一

凹进石米楼深处的地铁口

出口所见的酥皮面包,没有艳丽的科技、资本味道

上班的女子,送孩子上学的电动车

右拐的部队干休所前,赶在城管上班前的地上晨早菜摊

散发出一九九一年的光

左边这家大西豪快餐

真像我,老实地现做像米饭的米饭

以及像汤的汤

老人与孩子在一起,吃饭,说话

与珠江新城这些将老人略去的上好地方不同

对面的货仓商场很深

靠里面整理水果的

可能是从前文具店的打了粉的女孩

她如今的腰身也结实正好

不像东山口新开的酒巴前纹身、食烟、在深夜当街散发极浓的法国工业味的

铁中桥油了白

可喜没有上进的官员来改造升级

木栈道居然是粗实的真木

也笨得像我的

一九九一年代

◎ 南窗吹来三十年前的风

那时,江北,丘顶

我躺在铁架子床上

我的床与我一样

坚硬、裸露

一时,风在午夜光管的响声中

穿过后山,穿过好多墙

势欲切入我的内部

我看见,白色风,四面,透着夏天的冷

那冷是古代刀光

是挖沙驳轮吃水很深的象征

是贪泉碑下的水

是观音洞的无明

向四面去

又复从四面来

情势如我发出

又吹向我

一时,这风别后,三十年了

今夜,为何,似重出身

夹在台风透明的云里

从南来,一缕而已

别后的风

夹在台风里

像失散很久一样

亲人一样

◎ 细雨落在东山口

穿短袖的珠江本来挺好

入冬时,从前的白鹭群居地成了孤舟

瘟疫在外,外乡人在内

失去日夜劳作和轻松呼吸的自由

东山之上,细雨轻寒,路灯如阳

西行,最好的医院,水马把守

医者在内,患者在外

所幸紫荆花正旺,甜甜的云洇染

城隍庙,忠佑两字完整依旧

有人卧在对面,血站楼的檐下

手机的蓝光照得面色如灰

情形似城隍爷下班后的失佑者

北京路,张灯结彩

紧身黑西服,女子坐在古榕下

抱头,专心地哭,扬面,精致地擦泪

细密的雨,在日夜不熄的巨大LED屏下

仿佛拐西去,大佛寺的佛陀,法力弘施

落夜班的时尚店铺,黑衣女子,如云释出

斜卧在从前三多轩门口的冲锋衣男子放下手里的书,饮用这深夜慈悲

我路过时

惊觉书上密如蚁的外文不停蠕动

回到东山口

有人问:麦当劳在哪里?

我向南一指

杏花就开了

上楼,熄了温柔灯光的小蛮腰塔不再不停地旋转

用眼光点燃它的尖尖

极目向海

为今夜祈祷

我如今,能保佑的

只细雨湿过的地方

◎ 很想唱歌,不知道唱什么歌

夜深,喝一些珠江水做的啤酒

初冬的寒就退到新河浦涌的对岸

路灯,太阳样

周边金黄

鱼儿原来可以睡在泥里

白猫猎人般守护

褐鹭假寐在侧

河床,花园,美人蕉,过于高

掩饰得月色美好

一天的繁杂退到极目的小蛮腰尖尖

芭蕉顶的建筑

稳住两侧如岸的树荫

天上似有条河

风吹动,宫粉紫荆

甜的空气,暖暖

需要唱一首歌

却不知道唱什么

民国红楼

伟人的足迹踏入百年的泥里

三二个年青的人

依着清砖红墙拍摄

几张过于小的脸,箭射白色光

水样,随清风漾

如此近于从前

散落在西郊,校道上的钢琴曲

◎ 夜阑,有少年涌边饮

这一天就要结束时分

我仿若看见一天与一天的界线

我于是,像抻面样

将就要滑向另一天的今天

往回拽

也因此,我得以逃开今日的我的俗身

下楼,河涌去

灯光如玉

新河涌,民国洋楼

百年前的旧昔之地

暗静里,曾经伟人杂沓

新添高高栱起的桥

升起我的身体,及灵魂

转身,望见曲曲弯弯的河涌入珠江处

升起小蛮腰塔

少女样灯光,暗暗缓缓

旋转的感觉

回首间,少年坐在木石做成的长凳

他的面前

河涌的床,美人蕉花一副饮足样子

所以无有花

睡莲还未睡

如我,却出奇地大,粉

自然是无香

一座城,花愈大、红、艳

则愈无香

询问间

少年没有话

抬头,用手遮在眼睛与饮酒的嘴间

我说,六瓶,太多了

等于喝了一瓶五十四度的白酒

喝了,莫要骑美团的车子回

少年似要点头,说感谢的话

终于没有,脸再向上仰

我说,我从前在乡村,以为饮酒可以健身

其实不行

更于你做夜送的工作无益

你且一天减一瓶

少年似要点头,却再次向上仰

我说,你是个好小伙,这么夜,还送货

他僵硬地侧身,转向我行远的挥手

说,我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一岁才离开家乡的

我在一座空置的标价二亿五的民国洋楼前

转身,挥类似伟人的手

茉莉花像我小时候的院子开

偷摘,全无刚刚的教人样子

置于枕边,想今夜似可熟睡

一时,夜向深里滑

惊见少年三天来的仰起

那眼里,饱含啤酒样的泪

六瓶,的泪

少年功夫真好

住竹丝岗,为何骑辆送货的车,横穿这多斑斓

一时,沉入惊动过我的他疲劳的手机里过大的复杂歌声

一时,与一只夜鹭对望

一时,解开深夜

用条闪着和暖路灯的光的栱桥样水柱

惊得河床石阶上屏气觅食的灰猫

嗖声,窜过对岸

其时,一河池的鱼

从熟睡的泥中惊得乱叫

我这才想起,我究是如何地自以为是

想起他反复仰起的点头

以及澎湃的眼睛

这美好都市

奶黄色空气

LED灯照耀世界级的BCD

无处疼痛

我这个小人

为何要制止一个美团骑手,如此简洁的痛

如此金黄的夜

◎ 珠江新城之夜

夜未央

人群从四周汇集

面向绚丽的广州塔朝仰

有热血者行游于城市的云端

在珠江之颠歌唱

我转身向四围的花木、彩灯、摩天的大楼致敬

中庭中等个子、山一样的建筑

用印刷体写着世界级财团的名字

基石一般

让我对于眼所能及的高度十分安心

我正要离开

在城市广场的后幕

见到一座钢结构的高层建筑

半成品一样在灯光下裸露着半边身体

而它的厂家此刻正在别地日夜生产

城市的深处看不见人

而人也看不见

这与从前是不一样的

众人面朝的盛景背后

有更加深静的脉动

◎ 一天的诗意

夜里一般说来会睡在一条河里

一天的临界一天天提前

相应于宇宙和银河的时空方位

显然与我更加有关

一条夜河的荡漾时时絮叨

喃喃如往事模糊而可及

朝阳,一般说来,如水

穿过尘埃成胶质样

正好是生活作为舞台的表征

里面有无限飞舞的空无

灵魂一样的微尘

近似于真理以及我的意思

午后,有人在三十年的地方徘徊

连同我酷我里的单曲总走不出来

可是,你一定要来

你来,我要分些惆怅给你

这些本来没有的东西如今不好保管

向晚,有锦衣玉食

桌面上有一条江,有宁夏的田野

有水煮某岛,红烧彼岸

有时会有史前的客家粟

乃至从太平洋西游东归的虾兵蟹将

新闻联播焦点访谈之后

我像一个战胜的将军

傲慢地打开链接

用一根拇指,阅尽千人,指点江山

有贴身的人

用江河洗滌现场

衣裙沾湿,软玉温香

紫红月

从南窗升起

阳台东角,上了妆的小蛮腰与我家金桂树隔江相望

从心所欲

不愈矩


本专辑摄影:谢海衡
专 题

抗疫作品集


我为春天写首诗


诗家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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