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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高、回忆和我

 海中的媛 2023-11-03 发布于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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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是友缘

往事

乐亭一中百年校庆,一张教师大合照出现在朋友圈。经新民提点,从中认出两位当年闫各庄高中的同事、学生。记忆的火花登时沿着时间的引线,窜向三十年前。

那年我师范毕业,分到闫中,教高一四个班立体几何。从省会城市来到乡镇,我没有太多不适应,一切都觉得新鲜。

其时,闫中刚刚从职高转成普高,学生来自附近十里八乡,多一半走读,少部分住校。老师也是如此。双职工住学校北边的家属院,单身狗跑家或住宿舍。

学校离县城几十里地,教学资源相对薄弱,辍学率很高。一个学期下来,每个班人数减少八到十人不等。

农村孩子普遍上学晚,上高中都十七八岁了,比我这个老师小不了几岁,我们相处得比较融洽。我那时正痴迷《平凡的世界》,他们就如同路遥笔下的孙少平、金波、田润生和郝红梅,淳朴而可爱。

我只在闫中待了一年。三百多个夜与昼,积累多少如昨往事。

闫中师生食宿分开。教工食堂只有一位师傅,采买、做饭、卖饭一把抓。

伙食多是黍米干饭、大馒头、白菜熬土豆。早饭也炒个小菜,当地人叫“盐晶”,滋味还不错。那师傅也大方,每次给我们打菜都要捎上一句“我多给你点儿哈,不要钱的。”

花了钱还要被迫承受恩典,就挺无语。时间一长,耳朵自动关闭,专心做个干饭人。哈哈!

体育曹老师和地理张老师是一对小夫妻,住家属院。偶尔去他家蹭饭,给他们煮带火腿的方便面,出锅淋点儿香油、撒点儿香菜,就着榨菜芥梗儿,吃得小妻老想叫我去做。

这事可不能随便答应。因为人家是孕妇,老吃面哪有营养。我转走时她还没生,后来听说他家是个女孩儿。

有次回家周,食堂不开伙,还在教导主任许晓娟老师的宿舍蹭过一顿热腾腾的肉丝面,那味道,现在还闻得到。

许老师是我的东北老乡,爱人调到天津工作,她曲线救国,先在河北落脚,有机会再转去夫妻团聚。

我们就这样,从东北起步,前脚后脚南下入关,在异地他乡神奇地结了一个短暂的交集,随后又各奔东西。

九十年代,没有手机电视,收音机是我最好的伙伴。

早晨吃完饭上班之前,我有时揣着它在操场听着新闻散步,有时在体操台子上看学生们推着车络绎而来。在这离家数十里的乡村一隅,心中一片平静安宁。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一档下午节目叫《439播音室》。

主持人一男一女,开始曲叮叮咚咚,八个音符从高到低款款而下。伴随着悠扬低回的小提琴,主题词娓娓响起——

“(女)这是你我共有的天地(男)这是你我共有的天地(女)让我们一起,架设理解的桥梁(男)寻求青春的奥秘(女)展示社会的风采(男)探索人生的真谛。

一个多小时的内容有情感、有歌曲,极对年轻人的口味。可惜上班时间收听不方便,只有周末才能过把瘾。

“今晚八点半”节目有一个环节是听众点播,我就在那时第一次听到李春波的《小芳》、周华健的《花心》。

元旦联欢,我在四个班乱窜,哪个班都唱两句。记得在三班唱《花心》,学生们扯着嗓子喊:“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年轻人的快乐,简单而又纯粹。

到闫中没几天,我惊喜地发现学校还设有图书室和阅览室,就在宿舍前那溜平房最西边两间,由一位退休老教师负责。于是闲暇时便去坐一坐,看看报纸杂志,借几本书。

管阅览室的老爷子姓刘,大高个,精神气十足,天天带着他的宝贝孙子用粘竿粘知了。他们管知了叫“老瓦瓦儿”或者“老瓦瓦儿姥姥”,说炸了特好吃。

婚后我才得知,刘老爷子的儿媳是我婆婆的亲侄女、我先生的表姐。原来在闫中,命运的齿轮便开始转动。缘,妙不可言。

学期结束时,每个老师都要述职,我不知道说啥写啥,一脸懵。同事笑谓“就说说你这几个月都干了些啥,拣好的说。”依然不太懂。

幸好本人初来乍到,述职顺序靠后,我支棱着耳朵,把同事的经验一通搜刮,凑成一篇有模有样的述职报告,蒙混过关。

元旦将至,学校杀了几头猪,老师们抽签抓肉。据说是好坏搭配,抓到哪儿是哪儿。有抓到猪蹄的眉开眼笑,抓到下水的就唉声叹气。

我抽到一块五花肉,美滋滋地带回家上交。猪肉不难买到,但这是单位的福利呀!职场新人深深感叹无比优越的社会主义。

办公室西边的月亮门里,两尺来高的萋萋荒草掩映着几间破败的砖房,玻璃四分五裂,窗框破的可疑。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像极了作案现场。

月亮门外阳光明媚,一步退出,换了人间。樱桃树的嫩叶绿得可爱,小花一簇簇一团团开得艳丽浓密。我备完课就去数那些花瓣,数着数着就乱了。

樱桃挂果后,我就很少走近那片绿肥红瘦,只在办公室遥遥注目。又过了一段日子,樱桃陆续熟了,同事们都拿着杯子去摘,我这才恍然:原来学校的樱桃是可以摘来吃的。

好一个世外桃源。闫中,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本宫不知道的?

调动工作后,我与闫中失联了很长时间。直到十年前,我拿到驾照,开着车到处练手,曾去过闫各庄,街道已经面目全非。

凭记忆找到闫中,众多门市挤挤挨挨,昔日校门威武不再。透过冰冷的铁栅栏望去,平房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两栋崭新的教学楼。再去时,高中已经改成初中。我不敢再去,怕初中变成小学。

时移世易,人事变迁,料想那宿舍、食堂、操场已为陈迹,神秘的月亮门早已清理,一波波学子潮水般退去。只不知那几棵樱桃树还在不在?是否会开花、挂果,等着有人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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