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术·壹【广陵王府】 ◆左慈 行李收拾好了吗?想带的都带上吧。 ◆我 会不会带太多了……◆左慈 山水郎都会来帮忙的,不用担心。 在广陵小住几日后,我想随师尊回隐鸢阁看看。 ◆左慈 吾看看,你要吃的药都带上了吗……路途遥远,日常的保养品宁滥勿缺。 ◆我 没事,今年换季没有再犯肺热症……咳……还是有点咳啊。◆左慈 把玉屏风梨汤喝了。这几日你本该好好休息的,不该陪吾在广陵走动。 ◆左慈 回去后,吾还要提醒他们……不许在你面前吵吵闹闹的,影响你静养。 【云帝宫】 ▾长生塔弟子 哎哟,又回娘家啦,小师妹?▾长生塔剑侠 你来的不是时候,徐神前几天还刚下山,早点来的话你们就能见上面了。▾长生塔弟子 对对对,徐神回来一直念叨小师妹,还给你带了好多礼物!◆我 徐庶前辈……我很多年没见前辈了。◆左慈 每天拉那么多人在榻前说话,能养好病吗? 原本围在我病榻前的众人作鸟兽散。左慈在榻沿坐下,将药碗递给我。 ◆左慈 你这次回来,隐鸢阁吵闹了很多。 ◆我 恰好遇到长生塔十七年一度的雪烛论道,许多在外行走的山水郎都回阁中了。◆左慈 都是一群聒噪的年轻人。别让他们吵到你养病。 ▾长生塔剑侠 阁主阁主,我们哪里聒噪啊?她这几天养病一个人躺着太闷了,我们来陪她说说话!▾长生塔弟子 对啊对啊对啊,徐神特别叮嘱我们回来要好好陪她散散心的,不然会心气郁结的!▾长生塔剑侠 徐神给小师妹准备了那——么多的礼物,全是古物珠宝,满满一大盒呢!▾长生塔弟子 师兄们明天给你抬过来,陪你一样样戴过去哈!◆左慈 ……出去。吵得人耳朵疼。 聚在窗外的人们笑着散去,四周只余下雪落的轻响。 ◆左慈 你还想去看雪烛论道?现在就够吵了,等论道日几百个山水郎聚在一起,根本不敢想。 ◆我 隐鸢阁的长生塔,等于是绣衣楼的蜂部。蜂使们也这样,聚在一起聊八卦,满屋子都嗡嗡的。◆左慈 吾受的罪,你也逃不掉。好了,药汤不烫了,趁热喝。 ◆我 唔……一点都不苦。对了,今年论道,主要论哪套经文?◆左慈 吾没问过。你要是好奇,待会吾找人去问…… ▾长生塔剑侠 今年论左慈阁主的著作!长生塔的仙人又悄悄回来了,趴在窗台上七嘴八舌。 ◆我 师尊的著作?是哪一套呀?▾长生塔弟子 房中术!——唔噗!他们被飞雪从窗台扫落。师尊的手收回袖中,面无表情。 【云帝宫】 ◆左慈 前额还痛吗?要再替你按一会儿吗? ◆我 张仲景说我没事,是入冬前操劳过度导致的血虚。◆左慈 你比去年瘦了些,终究不是好事。别去学山下那些自伤的时髦,把自己弄得皮包骨。 ◆我 最近那些士族流行辟谷,夜宴上都没有饭菜,只有酒和鹿血熬鹿茸。◆左慈 那就别去。 ◆我 毕竟是应酬,不去不行。◆左慈 这都是什么工作?越做越晚,连个休沐日都没有。 ◆左慈 该休息就休息,隐鸢阁不等着你养。 哭穷 撒娇 ◆我 可是绣衣楼要呀……山下的冬天刚过去,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左慈 缺钱吗?要多少? ◆我 说笑的。广陵和绣衣楼都还好,王府的日常开支省一省,少做两套礼服和珠宝,也都够了。◆左慈 为何不做?一两套礼服珠宝,又不是几十套。你身居高位,本就需要与身份匹配的华服。 ◆左慈 世人大多媚上欺下。对你来说,华服和珠宝,亦算是一种铠甲。 ◆我 连年战乱,要那些又有何用?况且师尊的钱是师尊的,我拿去算什么?◆左慈 吾这里的东西,以后哪样不是你的? ◆我 呜,可是我有个百岁的师尊,我要好好照顾他啊……◆左慈 你给不给吾养老送终,吾的遗产都是你的。 ◆左慈 等吾入道仙解的那日,你就把云帝宫当居丧的倚庐,不问世事住三年。 ◆我 师尊!别说这种吓人的话。◆左慈 都活了几百年了,吾早已百无禁忌。 ◆我 都说到居丧了……我可还没活几百年,听见这话胆战心惊的。◆左慈 不居丧,可是不许分家产的。 ◆我 隐鸢阁不是师尊的私产。师尊是世外人,家产又有多少……搞得像弟子是贪图“家产”,才常回来的。◆左慈 不想要观星台了? ◆我 要。◆左慈 哼。 他微凉的手指又沾了些药油,抵着我的太阳穴,继续轻轻按揉。 ◆左慈 外面遇到麻烦不要硬扛,要及时跟吾说。 ◆我 我都能应付的……唔,那里,按那里。◆左慈 这次你回去,记得带些茯苓煎。翳部那边都给你备好了。 ◆我 嗯,嗯……◆左慈 要带什么回去,还记得吗? ◆我 …………服的什么煎药?师尊叹了口气,擦去多余的药油,替我篦头。外面落雪了,我们坐在铁方炉边,静静听雪。 ◆左慈 你趴在窗棂边,万一待会又掉下个山水郎,鼻子都被他们的剑刮掉。 ◆我 说起这个,我小时候鼻子差点被徐庶的剑刮掉。前辈舞剑花给我看,结果我凑太近……◆左慈 是吗?吾记得你不是自己凑上去看,是忽悠刘辩替你凑上去看。 ◆我 啊……咳咳!◆左慈 别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只嫌事不够大。 ◆左慈 天晚了,准备休息吧。童子把暖阁都准备好了。 ◆我 暖阁好闷。我想睡外面,烧着铁方炉就不会冷,还更通风。◆左慈 替你把窗子支开多一些吧……你喜欢一边躺在榻上,一边看雪月梅花。 他将榻挪到窗边,铺上软垫、毯子。我抱着毯子,看他支起窗子…… ▾长生塔剑侠 小师妹!别忘记明天的论道会……唔噗!!!!!!长生塔的师兄正从窗上跳下来,话没说完,就被飞雪打出了我的视野范围…… 房中术·贰【西蜀山道】 ◆左慈 小心些,别离悬崖太近。 ◆我 参加论道会的人好多……从前也那么多吗?◆左慈 因为徐庶今年不回来参加论道,许多人觉得自己有希望夺魁。 ◆左慈 连厉生台的人都来了……你小时候很怕那些杀生仙。 ◆我 如今不怕了。厉生台和绣衣楼的蛾部一样……就是所有的杀生仙都蒙着脸,生人勿近。▾长生塔弟子 寻常的隐鸢仙人也不敢靠近他们!师妹你看,大家都绕着他们走。杀生仙浑身上下被纯白羽衣笼罩,比寻常人来得更为高大,皆背负金剑,遮掩面容。 ▾可疑的杀生仙 嘿嘿……这次论道会简直是为本王量身打造的,房中术我倒背如流…… ◆我 严白虎?你怎么混进来的?▾严白虎 啊!知音,你也来了?◆左慈 是你在山外的友人吗? ▾严白虎 你好你好,我是广陵王的知音!此次听说要论道房中术,连夜爬蜀山爬上来的!▾严白虎 我还带了好多丝人心太太的无料过来。来来来,吃安利吃安利!左慈接过了他递过去的镶金丝帛纸,匆匆扫了一眼。 ◆左慈 字有点小…… ▾严白虎 无料的排版都这样,前辈包容一下。我这有放大镜。◆左慈 好,吾看看。 ◆左慈 …… ▾严白虎 香不香?肉不肉?◆左慈 ………… ▾严白虎 这还只是无料。正文更美味,是真正的仙品!!!◆左慈 厌星,开阵。 ◆我 飞出去好远啊……我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厌星开阵。◆左慈 厌星,开阵。开阵。开阵。 ◆左慈 再远打不到了……应该已经打过不咸山脉了。看够了吗? ◆我 嗯!看够了!◆左慈 看够了就好。继续去论道台吧。 【山顶住处】 ◆我 那么晚了,师尊还没有回来…… 在一日的论道会之后,众人都住在山顶宫中。是夜,我发现左慈久久未回…… ◆我 师尊?师尊?……到处都没有……◆我 那扇侧门开着……师尊是从那条小径出去了吗?【西蜀山】 ◆我 果然在那……师尊,你在看什么呢?◆左慈 ……没什么。 清寂的山中,左慈独自坐在青石上,怔怔看着一张残破的丝帛纸…… ◆我 咦?是严白虎的…… ◆左慈 山下很多这种书吗? ◆我 饱暖思淫欲嘛,能吃饱穿暖的地方,人才可能想到这些,看几卷闲书。◆左慈 …………可是,写的是你。 ◆左慈 他们这样写你,是因为吾吗?因为……吾写的《房中术》? 不是 是 ◆我 不是师尊和房中术的问题。写这种刘备文学的写手,偶尔也会乱点鸳鸯谱。虽然觉得师尊应该见多识广、什么大风大浪都看惯了,可也不排除真的受惊吓的可能性…… ◆我 可能有关系。房中术在山下可流行了,从皇族到平民都知道,贵族之间人手一卷。◆左慈 那,你也看了吗? ◆我 自然看过。◆左慈 ……如何? ◆我 文笔简练,浅显易懂。◆左慈 你长大了,自然而然,这些事情也不必避讳。 ◆左慈 但世人多有杂念,吾担心他们以此来中伤你。 附近微微起了山风,我觉得寒凉,往他那边挪了挪;师尊反常地挪远了些,垂目不语。 ◆我 ……平时师尊说“百无禁忌”、“自然之事”,为何今夜突然在意了?一声轻响,那张香艳的丝帛纸被左慈举到我面前。他指着其中的一段…… ◆左慈 这段写的,是吾和你吗? ◆我 啊……这段真的是……咳,那个,有点刺激了……◆左慈 不要学。 ◆我 啊?◆左慈 不要学。这里写的内容,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左慈 人,不可能一次三个时辰,这是病。 ◆我 …………好的,我记住了。◆左慈 还有背面这里。 他把纸翻了过来。 上面不符合人体常规的地方统统被红笔圈了出来,打了叉。 ◆我 为什么背面还有插图啊?! ◆左慈 像图上这样也是不可以的,很危险。如果摔落,可能会折断…… ◆我 我分得清刘备文学和真实。……不要用那么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分得清。◆左慈 是吗……那就好。 ◆左慈 平日若想怡情,偶尔看些夸大艳情的故事……并无不妥。但要注意节制。 ◆我 放心……啊!疾风突然吹过,他指间的丝帛被风吹走;我伸手去抓,却一脚踩进了雪下隐蔽的泥坑…… 房中术·叁【山顶住处】 ◆我 终于回来了……师尊累不累?◆左慈 你很轻。没事。 他继续抱着我,步入外廊。我的鞋袜被污泥浸湿,难以行过山路。师尊一路抱着我回到了住处。 ◆左慈 今天睡暖阁吧,小心着凉。 【寝室】 ◆我 唔哦……◆我 唔哦哦……这可真是……看不出啊,完全看不出啊……◆我 这是怎么写出来的……师尊,你写这一章的时候在想什么?太强了。◆左慈 把睡前的药茶喝了,快休息。 ◆左慈 别看书了,暖阁里不能点太亮的灯,眼睛要看坏的。 ◆我 我在研读师尊的著作……话音刚落,我手中的房中术就被他抽走,放到了帷帐外。 ◆左慈 你真的不在意吗?自己的师尊写这样的书…… 在意 不在意 ◆我 真的很在意,师尊为何要写这卷书?◆我 ……是因为熟络于此道?◆我 为何要在意?很有趣啊,让人觉得亲切了很多。◆我 不过师尊怎么写出这卷书的?◆左慈 观天地万物运转,自然可得。 ◆我 ……该不会都是纸上谈兵吧?◆左慈 你想谈吗? ◆我 人本就天性追逐愉悦,谁会不想谈?若世人皆清心寡欲,房中术也不会天下盛行。◆我 师尊就一点都不想谈吗?◆左慈 ……吾已习惯清心寡欲。 ◆我 压抑天性,是违背天道的。不知何时,身躯已挨近了。暖阁中的清心香,在交织的气息中都变得灼热。 ◆左慈 吾只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吾而非议你…… ◆左慈 吾这个师尊,是不是……让你在外界丢脸了? ◆我 怎么会呢……◆我 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师尊,全都尊敬拜服,问是不是这卷书的作者……◆左慈 …… ◆我 说起来这卷书在天下书肆卖了无数卷,师尊,你有没有计算过收入?◆我 据说张首座的医书都卖出了几百万钱,房中术卖了那么多年,算算应该差不多是……他叹了口气,回身去柜中取出了一个梨花匣子。匣子很古旧了,上面带着锁。 师尊打开那把锁,里面是几卷账簿。他拿了一卷递给我,示意我可以看。 ◆我 让我看看……◆我 ……◆我 …………!!!!!!!……整个王府和绣衣楼加起来的资产,都不可能达到这个数字…… ……好多……好多……好多钱…… ◆我 ……师尊,你可能是个天才,赚钱的天才……真的!◆我 房中术,观星台,简直是……完美满足了人类从古至今的两大欲望。◆左慈 当时,就不该以左慈这个名字写房中术…… ◆我 只要流传得够久,所有书都可能变成名著的。文笔是有点古朴,可以后说不定会重新流行这样的文笔呢?◆我 而且,我才不在乎什么房中术。我只在乎师尊说的怪话,什么“分家产”、“居丧”……仙人都是长命百岁的。◆左慈 万事万物皆有尽头,没有什么理应亘古长存。 ◆左慈 仙人的寿数,并没有世人所想的那样无穷无尽。 ◆我 说得好吓人……可既然有穷有尽,就更该及时行乐呀。◆左慈 这是耽于贪欢。 ◆我 这是道,是享乐之道。我拉着他的手,渐渐挨得更近。如雪的白发堆砌在我耳畔,伴随着他无奈的叹息…… ◆左慈 罢了。你说得对。 ◆左慈 ……至少在今夜,吾听你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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