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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光电:对龙云及其儿子的印象

 你好122 2023-11-10 发布于江西

引子

本文摘自《凉山彝族自治州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原作者岭光电。

之前发过此文,有多位看官反映错别字连篇。自己复习了一遍,确实如此。经复核原文整理再次发布,原文即刻删除。

岭光电:对龙云及其儿子的印象

龙云(1884年11月19日—1962年6月27日)

龙云(1884年11月19日—1962年6月27日),彝名纳吉岬岬,字志舟,原名登云,彝族,云南恩安(今云南昭通)人。中华民国时期国民党滇军高级将领,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云南省国民政府主席。

1914年,龙云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学堂第四期步兵科。任云南都督唐继尧侍从副官。1922年被唐委为第五军军长。1927年发动政变,逼唐下台,独掌云南军政大权,至1945年,共主政云南18年之久。

岭光电:对龙云及其儿子的印象

1949年8月13日,龙云在香港发表《我们对现阶段中国革命的认识与主张》的声明,正式宣布起义,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国防委员会副主席等职。1962年在6月27日,因急性心肌梗塞北京去世。

岭光电:对龙云及其儿子的印象

龙云主政云南期间,保持了云南相对稳定的局势,在军事、经济、文化、教育等方面进行了一些整顿和改革,对东南亚各国采取开放政策,收到一定成效,云南实力增强,被称为“云南王”。

正文

龙云名纳吉乌萨,四川省金阳县人。幼时在云南阳通舅父家读书,所以跟舅家汉姓,取名龙云。但他后来弃文习武,四方拜师求艺,因而年轻时以武出名。据他本人说,他二十岁时曾经和同伴到雷波杨土司(彝姓阿卓)家表演过武术。还说杨土司家当时很兴盛。

龙云的名六十年前就传遍了凉山。我在一九二七年就听说他在云南当了镇守使。又被蒋介石的国民政府委任为38军军长,二八年,云南军界内证,龙云联合滇川少数民族势力,在战争中渐渐取得优势。当时龙云的对手是胡若愚、张汝翼、李选廷等滇军。这些人虽得到四川刘文辉、贵州周西成两省主席的支持,但仍被龙云打得节节败退。当年冬季,胡、张、孟坤等不能在云南立足,经刘文辉同意,准备渡江后进驻西昌。但被当时驻西昌一带的羊仁安、苏海澄(均为二四军旅长)拒绝,阻止胡军前进。驻会理的苏海澄旅移驻马鬃岭,不肯与滇军接头。滇军摸不清苏旅意图,前锋已到锦川桥又退回去,主力拟从盐源越雅砻江直取西昌。羊仁安又派邓秀廷为河防指挥,肖菊畦为民团指挥,在雅砻江东岸布防。羊仁安之侄羊茂盛过江到盐源集合彝人和土司兵袭扰胡、张军。但一触即溃。羊茂盛被俘,幸诡称自己是文书而被释放。胡、张军前锋已到河边侦察。

羊仁安另派副官王义荪去昆明与龙云联系,约定共歼胡、张军。龙云遂派部队追来。胡、张军退到左所,继而退向木里。

据左所土司喇宝臣讲,胡军到左所后驻在他的衙门里。喇本人躲在百姓家里,推说不在家。后来见胡军买东西还给钱,价钱也比较公平。有人去看也不加为难,他便装作百姓混在群中去看滇军,手里拿了点酥油。胡军看见他后说:“不要怕,要给酥油钱的”。他把酥油给了滇军,说不要钱,结果还是强给了一元钱。胡军撤走时也没拿走什么东西,看来纪律还好。

跟着来了龙军,他们以为龙军会更好一些,哪知龙军一来就派粮派牲畜,钱也付得很少,还同百姓吵架闹嘴。好象是把他们看成被打败的对手。后来听说胡军已被木里人打跑,龙军便转经永宁走了。临走时还派差马。

喇宝臣还说,胡军到木里寺对面时,早已得到羊仁安命令的木里土司已下令把河上的腰桥拆去。胡军无法过河,就在坪坝上扎营,派人通知木里,要木里土司出粮出金子,不然就要攻打木里寺。木里土司回话说要等几天才能凑齐送来,胡军不允,要求立即送一部分来,并开枪打寺庙示威。木里的僧官商议,认为此时不仅东西凑不齐,即使出了东西也免不了要遭殃。最后决定派人绕到坪下放火。时值腊月,草木枯黄,一经点燃,烈火便漫山遍野扑去,滇军被烧得狼狈而逃。木里派兵追击,但未赶上。

听了喇宝臣的叙述,我感到龙军纪律差。

一九三四年,二十四军李章甫欺骗木里土司,说国民党中央委木里土司为宣慰司,要求木里土司项松典率众僧官离康乌寺三十里迎接金印。项松典带一百多僧官前去跪迎。李带了一连人去,驱散僧官,将项与叔父稻成活佛绑架。活佛身体过于肥胖,不能上马,李立即枪杀活佛。带走项松典。木里人因怕伤了项松典,沿途不敢截夺,任其扬长而去。事后,木见派出代表团去云南告状,途经昆明,龙云念木里打击胡张军,也是土司,便加支持,还专为此事致电蒋介石,要求转饬释放被绑架的项松典。

一九三五年红军长征时,龙云以二路军总司令的名义,委项松典为九龙盐源江防总司令,卖给五百支步枪,我觉得他重视土司,印象转好。抗战时期,龙云派出部队抗战,六十军在台儿庄打得很好。龙官至昆明行辕主任、中国陆军副总司令。我觉得一个彝人能达到这个地位实在了不起。但听到龙三公子的作风,以及龙云的部队在金阳打彝人,又觉得龙家有点乌七八糟。

抗战胜利前后,传说龙云保护进步人士,军中任用彝人,受到蒋介石嫉恨,被解职,召往南京软禁,我又感到钦佩与惋惜。

一九四七年夏,我到南京后不久,即去看望龙云。将名片递进后在会客室等候。过一会儿,一位少将副官先出来,立在会客室门口对我说:“主任来了,站起来!”一种本能的反感在我脑了里骤然闪了一下。心里想:你云南人的官架子也耍到我这个客人头上来啦?于是端坐不动。那副官还没作下一步表示,龙云已到门口,边向我伸出手来,边说“哪时来的?我早已看过你的文章。”我急起相迎,热烈握手。副官愣了一下,开始去沏茶。我和龙云开始了两小时的畅谈。

我先说明尊敬之意,及来南京请愿的原委,要求他给以支持。他表示愿意尽力相助,还说:“刘文辉怎么搞的,这点权利都不给我们(彝人)。”我说刘本人还是支持的,但各方面阻力大。这次来请愿,是刘支持来的。”他听后便说:“那他还算好!”我又说“刘现在的作法和过去有所不同。”

我向他讲了一些我在家乡作的事。他听后说:“这样脚踏实地,一点一滴的作是对的。”他对我说,有三点值得注意:一是对上面要尽力处好,不然上面压,下面就难立足了;对下面能吃掉的就吃掉,借以壮大自己的力量。在扩大了势力以后,上面自然要将就承认。我心里吃了一惊:我哪有这种能力?我又怎能做这种事情?心里想着,嘴上差一点就要说出。但转念一想:这是他的经验之谈,况且他是因为相信才说这些话。于是便满口“是,是”地应付,接着说第二点:你现在尽力办教育很好,我们民族就是因为没有文化知识,事事不如人。要想赶上别人,非重视文化教育不可。我听了这点,不住的点头,表示完全赞同。第三点,我们民族有个最大的缺点:四分五裂、互不原谅、冤家重重。不改变还种情景,不仅不能进步,还有可能被消灭。他谈的这点也和我所见相同。三点中,唯第一点我不敢想象。接着他说他在云南时没能和我取得联系,否则他会帮助我。说我既是土司,受人尊敬,也有事业心,帮助我一定对彝族有好处。我马上说老实话:“我是军校十期的学生,在刘文辉下面作事,接受你帮助也只能适可而止,要不然会引起他们压制”。他想了一下说:“是事实,我们民族的人站起来,他们是不高兴的。”

龙云又说:“有一件事至今还在心里,就是我在云南的时候,准备送点枪弹给邓秀廷,后来没送成。”我说:“好啊!邓秀廷枪杀的彝人不到一万也不下五千,如果你再送枪弹给他,那死在他手下的彝人就更多了。”他大吃一惊,忙问“他不是彝族吗?”“不是。如果是彝族,那会忍心下手。”“啊,我原以为他是彝族,几乎误事!”

我问他为何想起帮助邓秀廷。他说:“木里土司被二十四军抓去,我支持木里人去请愿,又电请上面转饬释放。二十四军不肯放,是邓截夺放掉的。还有一件事:阿都阿黎(彝音很准)是我家亲戚。西昌主教法国人包明扬到昆明来时告诉我,阿都土司被二十四军关在西昌,也是为敲诈钱财而抓的。我听了一面电请重庆行营转饬释放,一面派两个加强团去西昌,放人则撤回,不放人就解决二十四军部队。我两团滇军当四团川军,解决他们是不成问题的。”我问他:“你这样作会使上面怪罪吧?”他说:“我是总司令,就说他防“匪”不力,告也枉然。但后来那两个团的人到锦川桥时,邓秀廷来电报,说阿都土司已由他赎出释放。我认为他又作了好事。因此对他印象较好。”我说:“邓秀廷哪会做什么好事,二十匹军奉命调走,邓秀廷却被薛岳委为宁属卫戍司令,仍驻下不动。二十四军临走把关押的人交给他。他把项松典拿去换了木里人的六百两黄金,又向你说谎是截夺释放。他还把都定臣也拿去换钱,都说出不起钱,划田划地给他,倒来向你说是他用钱赎的,你看他多会骗人。”“啊!原来是这样的,我几乎受骗!

龙云又问到凉山土司黑彝的情况,我如实告诉他。他叹息,民族落后、内部相残、外受欺压。似悔在云南时没向凉山做点工作。时间已到五点,我只好告辞。

以后,我将离开南京时,又去拜望龙云一次。这次去就碰见龙云的老大绳武站在传达室。他看过我的名片,便要我讲几句彝话。我讲了几句,他说“我们的话是一样的”。亲持名片去报。绳武是法国留学生,回来官至副军长,据说性情比较暴躁。和龙云见面时,我说请愿的事没有结果,但我们已被圈为立法委员、国大代表候选人,明年还可再来。他说:“那也好,你们可以一面在外面活动;一面在本地作点具体事情。看来刘文辉对你们还好。”我说:“刘本人是好,想做点好事,但老部下多,积习深,不易作出事情来。”他问我:“认识贺国光吗?”“认识。他是蒋的西昌警备司令,我是军校出身,他对我还好。”“那你还算会处,要继续处好。”龙云又问:“羊仁安现在哪里?今年才在报上见到他的名字,好象邓秀廷是他的部下。羊本人怎样?”我说:“他现在家乡汉源,他有社会地位,彝人汉人都对他有好感。我是个孤儿,受他保护扶持才得读书的。他对彝人好,所以有人说他祖先是彝人。”龙云说:“我也听说,这个人很讲义气,如果是彝人,不忘本是对的。”

我俩谈了大概一个小时,家人来叫吃饭。龙云说:“就同我们一起吃便饭。自己人不必客气。”同桌吃饭的有龙夫人、老大、老五及龙的小女绳碧。龙上座,我在侧。吃饭时有人送来报纸,上载苏北又有解放军活跃(此时已是四七年十一月),龙云抬头说:“这几年他(指蒋介石)比我还难过。我们一样的年纪,何必还这样争权夺利!”大家望望他没说话。饭后我便告辞,龙叫绳武送我到门口。这次见到龙云,他戴着一付墨镜,个子没有我高,是一个高鼻梁、皮肤黑的人,一而望知是个彝人。说话爱提高嗓子。

一九四八年五月,我去开立法院会议,又同杨砥中、安毅夫一同去看望他。他已由军事参议院长转为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对我们去看他表示高兴。他说你已当选立法委员又得见老友安舜卿之子毅夫,实在令人高兴。大谈以往与安舜卿的交情。老四也在场,和毅夫谈得很投机。后来,砥中曾提议介绍绳碧给毅大,我们都赞同,但没有具体去向他提过。以后听说绳碧和绳勋都到美国留学去了。

老二绳祖,胖而沉着。四七年夏我和他在南京相识,便一见如故,几次招待我吃饭。他原任师长,滇军被调去东北时,他解散部队,让士兵把枪械各自带回家中,差点受到处分。他的副师长陇应奎当时亦在南京作生意。绳祖夫人是昭道燕山龙家女子,是他的表妹,为人贤惠大方,一见我们就很热情。我们在他家毫无拘束。有一次,罗正洪拿出口弦来弹,不成声调,还在那里得意,岂知绳武夫妇很会弹,弄得我们羞愧满面。我从此觉得他们是标准的彝族人物了。

岭光电:对龙云及其儿子的印象

这次我见到卢汉。谈了十来分钟,兴趣不大,各自分手。后来听说他对绳祖说:“这些人(指我们)汉话这样好、又写文章,怕是假彝人。”绳武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凉山人并不个个都象你想象的那样落后。他们是货真价实的彝族。岭姓是凉山土司还用说?付正达、罗正洪都是凉山大黑彝,吉绍虞在昆明也有房子。从哪里说他们是假的?”四八年我去南京时,绳祖入陆军大学特别班学习。后来升为中将,大概是蒋介石为了稳住龙云的心而封的。解放前去香港,据说死于七十年代,妻儿现在美国。

老三绳曾,人称龙三公子,四八年在南京见到。黎黑寡言,给我的印象不坏。我与砥中到他的住处,见佣女多姿,砥中说这都是上炕用女,我不懂,听解释后感到绳曾放荡。他于五〇年起义,任昭通军分区副司令员,解放西昌时,其部队还随二野来过。他的部队尽穿蓝色制服、戴八角帽。龙三大概在同年八月死去。若干年后在成都见到陇曜(彝人)我问“龙老三为何如此之坏?”陇说有些事是传闻误会的。他背的坏名声,不免言过其实。如象巧家某土司有个女子,因富有财产,有一恶霸企图抢占,头人去求龙三保护,龙三即说:“传话去说早和我订婚了。”那个恶霸未敢再问。一年后,那个恶霸已结婚。土司家怕龙三真的要,又派头人去求早日结婚,龙三说人家是因有人要强占求我保护的,我怎能借保护来占有此女?你们回去说我们已解除婚约,可放与适当人家。这一件事起因是保护彝人,也被别人说成坏事了。”从此,我对龙三的看法又有所改变。龙三遗有一子据说到美国去了。

五七年,龙云戴了右派分子帽子。到六二年死时才得摘除。据说他的言论不当。如说苏联生活不如捷克,苏联不该在抗战结束时从东北把好机器撤走,说苏联顾问生活待遇太高,卖我们的机器多半是旧的,我们国内有些事无计划,用人用非所学……就是孰非姑且不论。但以他在南京时随便讲话来看,他是一个想到就要说的人。

资料来源:

《凉山彝族自治州文史资料选辑》第二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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