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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1月17日，一场大雪刚刚停息，漫野银白，寒风呼啸。李先念率领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冒着严寒，踏着冰雪，向武汉外围敌后挺进。这是抗战以来从竹沟走出来的第三支队伍，由竹沟新四军第4支队8团留守处的两个连队七十余人和六十余名干部组成，武器只有一挺轻机枪、九十多条步枪和几十颗手榴弹。因为部队太小，怕一时声张，有碍行动，李先念故化名李威。 这时，武汉外围的局面极其混乱，矛盾错综复杂，斗争艰难残酷。二十余万日伪军沿着铁路、公路、长江、汉水布防，控制重要城镇和交通要道；40万国民党军队和数万地方实力派武装退守大别山、大洪山、桐柏山、幕阜山等地；汉奸、土匪活动猖獗，广大人民群众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这民族灾难深重的时刻，武汉外围的中共党组织和共产党员，纷纷起来组织抗日人民武装，开展敌后游击战争，点燃抗日的烽火。 日军占领武汉后，中国共产党虽然对日军下一步攻略方向还不明确，但把武汉外围这些力量汇集起来，组成一支强大的抗日武装，却是一个急迫的问题。 早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即将结束之际，刘少奇就找到李先念，传达了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关于派李先念到中原参与军事领导工作的指示。李先念随即带领数十名干部由延安出发，于1938年12月底到达河南省确山县竹沟镇，传达党的六届六中全会精神，并很快筹建了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对外仍称豫鄂独立游击支队）。李先念任司令员，周志坚任参谋长，谭子正任大队长，下辖三个中队。 1939年1月17日，李先念率部离开竹沟。进军的第3天下午，独立游击大队到达了四望山麓的龙门新店。只见四周群峰耸立，一条必经隘道蜿蜒于悬岩峭壁之间。隘道入口处，挺立着一道雕刻着'龙门'两个大字的石门，地势十分险峻。跨进石门，独立游击大队进入了一个有20户人家的小村。在一座地主庄园高大的门楼前面，两个持枪的哨兵拦住了去路。 一个戴着少校军衔的国民党军官走出来，左手叉腰，右手高举，恶声恶气地高叫：'站住，哪一部分的？' '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的战士边回答，边继续前进。 '哪里去？' '到敌后打日本鬼子！' '站住，不然就开枪了！' 一听这话，参谋长周志坚的火气'腾'地一下窜到脑门顶上，随即从腰间拔出手枪：'你敢！为了抗日，中国的所有地方我们都可以去！谁也拦不了！'新四军战士们也摩拳擦掌，子弹上膛。 '队伍停下！'李先念冷静地命令道，'我们是新四军，打算通过贵军防地去打日本鬼子，请给予协助。' '你们稍候片刻，我去通报一声。'说罢，那个少校转身进屋。 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遇到的是国民党的一支杂牌'游击队'，司令名叫吴少华，手下有好几百名士兵。他们以为独立游击大队也是散兵游勇，想来个大鱼吃小鱼，把独立游击大队吞并。 不一会儿，那个少校出来说：'你们谁是司令啊？' '我们没有司令。'周志坚怕暴露李先念，脱口答道。 但李先念从容不迫地走出队伍：'我就是司令，有何贵干？' 那少校一见，声气小了许多，满脸堆笑地双手往里一让，毕恭毕敬地说：'我们吴司令有请。' 大家都担心李先念的安全。周志坚说：'司令员，这虎穴还是不闯为好。' 李先念镇静地紧了紧皮带，又摸了摸风纪扣，说：'不要紧，我去一趟，你在外面好好掌握部队，相机行动！'说完，他带着警卫员大步跨进院门去了。 不一会儿，大门口突然摆上6道岗哨，12个哨兵亮出寒光逼人的刺刀，只见那个少校闪现出来，神气十足地喊道：'参谋长到！' 一个身穿黄呢军服的大烟鬼出来了，他傲慢地环视了一下：'你们是非法，不许通过！' '什么？'周志坚刚刚压下去的火又升了起来，'什么叫非法？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是抗日的队伍，哪一点非法？你不许我们过去打日本鬼子，你就是破坏抗日！' 说着，周志坚甩掉身上穿着的棉衣，拔出手枪，挥手命令部队：'马上展开，1排把机枪对准大门，2排占领左边高地，3排占领右边山包，给他点颜色看看。' 战士们闪电般地把吴少华的司令部包围起来。 大烟鬼一看势头不对，那副傲慢相顷刻全无，脸色煞白，慌忙掉转屁股，钻进屋去汇报。 再说李先念带着警卫员走进吴少华的司令部后，那位吴司令跷着二郎腿佯装没看见。李先念沉着而威严地将棉衣一敞，露出胸前'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四军'黄杠三朵花的上校符号。吴少华见状，慌忙站起来让座，命令勤务兵赶紧倒茶，还装模作样地说：'不知阁下光临，有失远迎，望李司令多加原谅。' '武汉沦陷，敌后空虚。我军挺进敌后，是为了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打击日伪汉奸，配合正面战场的作战。'李先念笑了笑，首先开口，'不知这里是贵军防地，未曾先取得联系，还要吴司令谅解哪。' 口气一转，李先念严肃地说：'我看贵军在我军前方道路两侧的山上摆满了士兵，莫非是……' '不！不！那，那是我们的军事演习，不必多虑。'吴少华狡诈地辩白说。 李先念站起来：'那好，请吴司令派人送我们出警戒线吧！' '当然可以，不过……'吴少华眨了眨那双流露出狡猾目光的小眼睛，又道，'李司令初来乍到，鄙人备了些薄酒素菜，为我们初次见面干上一杯，如何？' 话音未落，那个参谋长慌慌忙忙进来咬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好一阵，新四军战士的怒吼声也清晰地传进了他们的司令部。吴少华脸色都变了，忙站起来说：'李司令，这、这是干什么？' '酒不喝了！'李先念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公务在身，要赶往敌后抗日，时间紧迫，不便久留，吴司令的盛情我们领了。'说罢，他披上大衣就走。吴少华手足失措，只好吩咐一个姓王的副官陪行，并一再交代说：'你一定要护送李司令安全出境，若有差错，严惩不贷！'他又说：'李司令，祝你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后会有期！'【《新四军．回忆史料》(1)，第307-309页。】 就这样，新四军部队顺利地通过了蜿蜒数里的山间小路，离开了龙门新店，进入了绵延在豫鄂边的四望山。 登上四望山主峰极目远眺，可望见桐（柏）、信（阳）、应（山）、随（县）四县县境﹣﹣四望山因此而得名1939年1月20日，李先念率领独立游击大队到达白雪皑皑的四望山北麓的黃龙寺，和豫南特委及其领导的信阳挺进队会合了。信阳挺进队是由中共河南省委、豫南特委及信阳中心县委，争取了国民党信阳县进步县长李德纯（又名朱毅）组织起来的抗日武装，还有县常备队1个中队及警察共二百余人。部队编成3个常备中队，接受共产党人的军事训练和政治教育。 1938年9月，中共秘密党员朱大鹏（又名朱军），在国民党军第77军副军长何基沣支持下，从第77军军士训练团内挑选了一批武装工作人员，其中大部分是共产党员和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队员，组成了'第77军桐柏山区工作团'。该团装备有50支步枪，3挺轻机枪，2个掷弹筒，5万发子弹。11月初，中共河南省委派新四军竹沟留守处参谋王海山率1个分队南下信阳王岗，经中共豫南特委与李德纯协商并取得其同意，从'第77军桐柏山区工作团'调出两个分队，从信阳尖山区自卫队调出1个分队，加上'战教团'四十多名干部，并会集信阳常备队与警卫队，于12月初合编为信阳挺进队，共三百多人。司令李德纯兼任，副司令朱大鹏，参谋长王海山，政治部主任由中共信阳中心县委书记危拱之（女）兼任。同月，已拥有一百七十余人枪的信阳谭家河农民自卫队、一百余人的泌阳牛堤自卫队，也被编入了信阳挺进队。整编后的信阳挺进队，开进四望山地区，发动群众，创建抗日根据地。1939年4月，信阳挺进队扩编为3个支队。 这些坚持敌后斗争的中共抗日武装，因为远离上级领导机关，正急切地期待着上级党组织的指示。李先念的到来，使他们喜出望外。 在四望山北麓的信阳黄龙寺，李先念向他们传达了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决议和中共中央中原局负责人刘少奇的指示，明确指出：豫南的党组织应该把组织和扩大抗日武装，保证党对部队的绝对领导，作为自己的首要任务。他还同豫南特委其他人一道，对豫南敌后抗日游击战争，作了具体研究和部署，进一步推动豫南敌后游击战争迅猛发展。 与信阳挺进队会合后，竹沟管卫大队1中队也被编入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这样，新四军独立游击大队便扩大成为一支拥有200人枪的队伍了。 1939年1月底，四望山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独立游击支队的营地虽然选了一个背风的地带，但寒风依然裹着雪片，不时地从门缝中灌入。这几日，李先念着急上火，嗓子痛得厉害。各路消息传来，鄂东、鄂中都有共产党所领导的抗日游击武装在活动，可就是联系不上。 前段时间，李先念又回了一趟竹沟，参加刘少奇主持的中原局和豫鄂边省委会议，朱理治、陈少敏、王国华、王澜西等14人也参加了会议。对于这几个月的工作，刘少奇进行了充分肯定，但强调要注意两点：一是在发动群众进行抗日斗争中，要注意着重建立党领导的人民武装；二是在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中，要严格执行独立自主的方针。同时，他还提出党的各项工作应区分不同地区、采取不同方法和策略，以适应不同形势。刘少奇要求豫鄂边省委把大批力量送到后方，开辟敌后战场，广泛地开展独立自主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最大限度地争取群众站到共产党这边来，团结一致，打击日寇、汉奸和卖国贼，孤立反共分子和顽固派。 李先念返回四望山之前，刘少奇再三向他叮嘱：为避免摩擦，目前新四军独立游击支队的活动方针，应沿铁路两侧国民党不去之区域发展，目标尽量缩小，并多组织过渡形式的抗日武装，要多求质的巩固。 回到四望山以后，李先念找到周志坚说：'组织上决定派你带领部队，跨过平汉铁道，插进大别山，到信（阳）、罗（山）边进行一次侦察性游击活动，联系那里的党组织和党领导的武装。蔡韬安是地方党组织的负责人，找到他就行。' 这时，信阳已经沦陷。周志坚和大队长谭子正带着部队乘着夜幕悄悄地越过平汉铁路，经群众帮助，很快找到了蔡韬安。不久，他们又联系上'二七'平汉铁路破坏总队这支由铁路工人为主组成的抗日武装，并顺便一举歼灭了为虎作伥、残害人民的游杂武装甘润民大队。 部队返回四望山途中，尖兵排正过铁路时，突然从南边隐约传来一阵隆隆声。只见远处一辆日本鬼子巡道车从柳林车站开来，车上满载着戴钢盔的日本兵。 周志坚略一估计，吃掉这帮鬼子问题不大，随即命令部队在铁路两边埋伏下来，等着敌人车子靠近。 '打！'日本鬼子的车子一钻进火力网，战士们手中的机枪、步枪一齐咆哮起来。一颗颗手榴弹朝着车上飞去。车上刚才还在谈笑的日本鬼子，顷刻就抱头号叫起来。巡道车装着败兵，狼狈地向北逃去。 新四军将士觉得，这一仗打得还不过瘾。一路上，大家都议论纷纷。 第二天中午，周志坚率领部队到达了信（阳）应（山）公路边，只见沿着公路两旁竖立的一根根电线杆，依着地势的起伏，高高低低地排成一行。劲疾的北风，把电线刮得嗡嗡鸣叫。周志坚又琢磨开了：'割断电线，把敌人调来，打他一个伏击多好啊！'于是，部队选好地形，埋伏起来。几个战士在一片开阔地段，把电线卡断了。 不到1小时，十多个日本骑兵，带着器材、工具赶来了。当日寇跳下马，正动手修复电线时，新四军狠狠揍开了，打得日寇人仰马翻，当场打死敌人3名，击毙4匹战马。其余敌人狼狈逃回信阳县城去了。 李先念听了汇报后，高兴地说：'好哇！你们这次双倍地完成了任务！'指战员们听着首长的表扬，更加欢欣鼓舞。 这时，日军发动了襄东战役。1939年2月7日，为牵制日军，配合国民党军队正面战场作战，中原局做出决定：派李先念率部迅速南下应山、安陆，甚至可以到应城附近去开展游击战争。 尽管急于南下，但李先念还是在刘子厚、娄光琦的陪同下，先到大洪山做李一范的统战工作。 李一范曾任国民党南京政府中央交通部电政司司长、湖北省建设厅厅长，是位爱国的民主人士。抗战爆发后，应董必武的邀请，他曾出任在湖北应城汤池举办的'湖北农村合作人员训练班'的班主任，主动与实际主持此项工作的中共湖北省委宣传部部长陶铸搞好合作，先后训练了五百多名包括部分中共党员在内的进步青年，为敌后游击战争准备了干部。 李先念与李一范进行了彻夜恳谈，共同签订了合作抗日协议，允许新四军使用'豫鄂边区抗敌工作委员会'的名义开展活动。因此，独立游击支队的活动区域迅速扩大到了鄂中地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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