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华州记忆:支个筛子套麻雀

 华州文史荟萃 2023-11-11 发布于北京
喂   雀
作者:张书省

隔着窗玻璃看见阳台上几只麻雀,我悄悄抓了一把米,刚打开阳台门,米还没有撒出去,麻雀就“刷”的一下全飞走了。
2016年4月下庙镇惠家檐下的麻雀 刘合心摄
我怅然若失。
一直盯着我的妻子,不屑一顾地哼了声:“没见过喂麻雀的,神经病!”
是的,确实没见过喂麻雀的,我在一瞬间也怀疑自己在犯神经。
小时候在华县老家,下雪天最惬意的事儿就是支个筛子套麻雀。就如鲁迅先生在他的作品中描写过的那样,在院子的雪地上扫一块空地出来,用木棍儿支一个筛子,木棍上拴条长长的绳子,手攥着绳子那一头,悄悄藏在二门背后。再在筛子底下撒点麦粒,那麦粒要一直撒到筛外边来,为的是让麻雀能够在高高的墙头上瞧得见,能起到诱惑作用。当那不动脑子的麻雀从外边一直吃到筛子中间去时,绳子猛地一拉,雀就套住了。这时就得意地狂呼乱叫起来,直等大人来拿绳子缚住那雀腿,很可以玩一阵子或几天的。
小时候还兴掏雀窝。几个小孩抬架梯子往房角一靠,瞅准雀窝就伸进手去掏。掏雀常常要等傍晚或天黑了才打着手电筒去掏,为此常遭大人训斥,原因主要是偷电筒的孩子的家长出来骂,说是浪费了电池。确实,那时能用手电筒的,一个村子也就那么几家人。不过我却决没有干过此事。追溯起来,大约是那次大点的孩子掏雀时大人在旁边咒了一句:“掏到长虫(蛇)洞里叫长虫咬一口就不轻狂了!”大人的话没吓住那大孩子,他只管掏自己的,不予理睬,我却被吓得再也没有爬到梯子顶上去过。
看到人家掏出的连绒毛也没有的小麻雀,我想去摸,大孩子不让,我便跟在大孩子们后边看他们随意玩弄直至最后处死那小生灵。看到那种惨状,我心里很难过。
“除四害”那阵我正上小学,麻雀老鼠苍蝇蚊子,统统恨不得赶尽杀绝。当时麻雀的主要罪状是糟踏粮食。老师给我们算账,一只麻雀一年要生几窝小雀,雀再生雀,成几何比例繁衍,一只雀要吃几斤粮,一共要吃多少粮等等。于是,我们跟上大人爬到房顶上摇旗呐喊,敲着铜锣满村子里乱窜乱吼,还要成群结队跑到村外的枣林子里、庄稼地头胡喊乱叫。那麻雀也真成了过街老鼠,不,过街麻雀,一刻也不得安生了,经常有正在飞的麻雀会突然从你头顶上掉下来。我们便抢上去,用剪刀剪下两只腿来,上交请功。现在想来,平时总要被老师和大人教训得俯首帖耳的我们,那阵儿是最放肆最痛快的节日。当然,也是没有头脑的麻雀们的末日。
不知是一种对童年作为的负疚感,还是随着社会的进化科学的发展人类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环境保护四个字开始使我对麻雀这种小生灵产生了一种格外的爱怜。童年时的厌恶蔑视没有了,青年时的不屑一顾也没有了,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对麻雀吞食害虫的感念同情。偶尔在阡陌巷头看到肩扛猎枪而枪头挂几只小麻雀的洋洋得意者,我必定送给他一种鄙夷的目光。
华州太平湖边的麻雀 老敏摄
阳台上的麻雀飞走了,我磨蹭着等妻子上班走了,就偷出一把米或其他什么,撒在阳台边上。家里的什么吃食变色发毛不能再吃,我也不让妻子从垃圾道倒下,而是放在阳台边沿。下班回家到阳台一看空空如也,心里就感到极大的欣慰。一段时间,孩子要养鹦鹉,小舅子买了一个极雅致的网笼,未几,鹦鹉死了,全家人也无心再养,我就打开笼口,里面撒点小米,想诱几只麻雀进来养。但小米没了,麻雀终未笼住。固然是小麻雀十分聪明,而根本原因似乎还是它不相信我。
相信需要时间。
乙亥孟春于自律斋

原文来源:《紫丁香》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