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都说“精神内耗”是现代人的心灵苦役,它总是如影随形,尾大不掉。 在它盛行的这一年里,很多人深受其害:精神内耗让我常常陷入痛苦之中,难以自拔。 直到偶然看到作家余华老师的一段采访: “精神内耗一方面可能是消极的,人一直在与自己过不去,但一方面它也是积极的,人不内耗的话,他连寻找出口的动力都没有了。 精神内耗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寻找一种出口,寻找人生的出口。 简单的说,寻找我今天的出口,或者寻找我一觉醒来明天的出口。” 这番话释然了不少坠入自我怀疑深渊中的人,原来精神内耗不是一件坏事。 与其沉浸在其中自怨自艾,倒不如接纳“精神内耗”,并利用好它。 余华老师写作也是亦然: “我写作了40年,也内耗了40年。 我常常告诉自己的学生,假如你在写作中遇到困难了,那就意味着你们在进步。 尽管困难会造成精神内耗,但那是你进步的动力。 内耗其实是希望自己做的更好一点。” 叔本华不是说嘛,人生要么痛苦,要么无聊。 就像余华老师,大家都知道,《活着》是一个大悲剧。 而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一个跨越时代的厚重故事,是余华32岁那年完成的作品。 大家疑惑,余华家境好,成长环境顺利,如何能写出这么悲惨的《活着》? 其实余华成为作家实属被逼无奈,因为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护士长,家就在医院旁边,余华童年时就对血、死亡很熟悉。 夏天很热的时候,他甚至直接睡到太平间,因为凉爽。 这种感觉就像海涅那句诗,“死亡是凉爽的夏夜。” 可能因为这个经历,常人避而不谈的生死话题,在他看来实在寻常。 对死亡没有畏惧,反而可以让余华以一种别样的犀利和冷静,以黑色幽默的方式去讲述生死和苦难。 余华念中学时,对主流地位的鲁迅不是很喜欢,认为其小说“沉闷、灰暗和无聊透”。而过了20年,余华第一次读懂了鲁迅。 他在重读《狂人日记》时,被那句“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给镇住了。 02 1977年,17岁的余华名落孙山,第二年继续落榜。读书不行,在父母安排下,他成为海盐县武原镇卫生院的一名牙医。 当了牙医5年,他每天盯着农民的一口口坏牙,成了毫无感情的拔牙机器。 在拔完1万颗牙齿后,余华终于忍受不了这枯燥的上班族生活:“ 血腥的口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 也就在这个时候,余华发现县文化馆的人总是成天在街上晃悠,心想,这工作挺好。 为了「摸鱼」的梦想,余华决定开始写小说。五年后,他如愿进了文化馆。 第一天去文化馆上班的时候,他特地迟到了半小时,发现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他心一喜——“呵,来对地方了。” 以上这段走上文学道路的的故事,是余华在意大利做文学交流时顺口「编」的。 当时他和莫言,王朔,苏童一起去的,发言给的题目就是:我为什么写作。 余华第一个发言说不想上班,莫言说想要买一双皮鞋,王朔紧跟着也说了一个差不多的。 最老实的苏童最后一个发言的时候,后悔的要死:我为什么要这么写,我应该像你们一样也编一个。 随后人们发现了他的更多类似发言。 因为《活着》这本书太出名,大家都下意识地认为:能留下如此传世之作的作家,大概是已经故去了。 然后这件事被余华看到了,并且印象深刻——反正已经有些人认为我不在了。 面对法国记者问,“法国作家和中国作家的区别是什么?” 余华:区别就是法国作家拿法语写作,中国作家用中文。 大家赞他的作品语言简洁好读。 余华:那是因为我认识的字少。 03 网友发现,原来那个写尽人民苦难的作家,真实生活中竟然“一点都不苦”,反而像个在逃喜剧人! 在成名之前,余华也经历过被频繁退稿,但那时啥都不能阻碍他一直投下去。 被《人民文学》退了,那就再寄知名度相对小一点的《北京文学》和《上海文学》,还不行,就寄到省一级的杂志,再退,那就再寄到地区级... 终于1983年,应《人民文学》邀请:“余华,你给我们寄了三篇稿子,其中一篇需要改一下,你愿意来北京改稿吗?” 23岁的余华终于等来了命运的垂青,他坐绿皮火车从浙江去北京改稿,顺便在北京玩了一个月。 别的作者经常需要一两个月才能修改好,他一天就改完了,这得益于他光速妥协的态度—— 面对编辑「结尾不够光明」的评价,他表示:只要能发表,从头到尾都可以给你光明! 这次改稿也像一个开关,正式开启了他事业的飞升之路。 1991年,他的长篇小说《细雨中的呐喊》在《收获》杂志上连载,他他在文坛的名号,正式打响。 1993年,12万字的《活着》让33岁的余华声名大噪。 他凭此拿下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最高奖,法兰西文学和艺术骑士勋章。 甚至20多年过去了,2018年《活着》还被评选为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 除此之外,《活着》先后还被张艺谋,孟京辉,朱正影视化,收入高达1550万。 说到《活着》的版税到底有多少? 余华没正面回答,笑着说: 至今为止,我依旧靠《活着》活着。 1994年,余华在《收获》发表《许三观卖血记》后,足足过了十年,才发表了下一部长篇《兄弟》,然后是《第七天》,口碑却一部不如一部。 其中余华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就是《兄弟》,谈起来总是滔滔不绝。 这本书写的也很大胆,读者的评论是: “上半部是荒诞的真实,下半部是真实的荒诞。” “我觉得这是余华作品中笔法最汪洋恣意的一部了,狂欢化的语言书写荒诞的人生。” “第一遍看到的是色,第二遍看到的是情。” 2021年,余华出版了自己的最新长篇小说《文城》,并开始在其他方面做出各种尝试,拍电影,开直播,上节目... 04 幽默的余华忽然变成“段子手”。 贾樟柯说:“余华像是脱口秀节目里的明星”。 面对央视采访:您写作不烂尾的秘诀是啥? 余华:(因为)我没阑尾了。 然后再随赠一个爆料,“我们全家都没阑尾了。” 小时候的余华和哥哥因为不想上学耍赖撒娇说肚子疼,然后就被当外科医生的父亲把阑尾割掉了。 从此,余华家已经没有阑尾了。 1994年,余华还写了一短篇小说《阑尾》。 内容里的父亲得了阑尾炎,却因为兄弟俩没有遵循父亲的要求去找医生,而是兴奋地建议爸爸自己给自己做,最后使得他再也不能站上手术台。 最后父亲忿忿地对妻子说:“你给我生了两个儿子,其实是生了两条阑尾,平日里一点用都没有,到了紧要关头害得我差点丢了命。” 这种现实与作品的两极分化,让读者很分裂。 看他的书,容易致郁,但看他的采访,直接笑死。 谈对莫言新书印象,他直接爆粗:md,这么牛x! 而当莫言得奖后成了他的领导,余华又吐槽: 他是我有工作以来遇到的最昏庸的领导,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次受到马原邀请,余华,莫言和刘震云把史铁生扛上了火车,去沈阳参加活动,和学生们在辽宁文学院的篮球场上进行了一次足球比赛。 因为输得惨不忍睹,他们心生一计:让观战的史铁生去守门。 余华转头还告诉学生们:“你们要是一脚把球踢到史铁生身上,他很可能被你们踢死了。” 喜剧人余华真挺「缺德」的。 在他的口无遮拦里,史铁生成了「史上最惨守门员」,莫言则是那个「让自己嫉妒的糟老头子」。 而在莫言眼中,余华是个顽童,但在某种意义上又是个成熟得可怕的老人。 莫言说的很对,不过他是把心痛留给读者,快乐留给自己的小老头儿。 诗人阿多尼斯说:生活让我遍体鳞伤,我却在伤口长出翅膀。 有趣的人,即使身在谷底,也可以发现世界美好,万物生机。 这也未尝不是另一种生活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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