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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灯的人

 zhb学习阅览室 2023-11-26 发布于上海
有事晚归。走在无人的街巷里,路两旁的房屋默然耸立,一片静寂。突然,“嗖”的一声,前方蹿出一只野猫,往邻家的屋后跑去。昏黄的路灯下,我发現自己的影子又瘦又小,立马浑身冷汗,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到了门口,我望见了二楼客厅那开得很亮的灯,心中的紧张稍微舒缓了一下。摸出留在门边的钥匙,轻轻打开门进入屋内。父亲的房门虚掩,大厅的灯开得很亮,我心中的恐惧全然散去,紧着的心完全放松下来。我明白,父亲知道我怕黑,是故意给我点着灯的。
  
  想想这个假期,我已在家待了二十多天了,父亲精心安排我的衣食住行,生怕我受到一点委屈。那天,我说膝盖有些疼,父亲很着急,立马拿出他为自己准备的止痛膏给我贴上。膏药贴上,父亲知道膝盖位置不好粘贴,叮嘱我不要动,用手按了又按,拍了又拍。感觉粘得还不结实,父亲拿出一块纱布,帮我把膝盖包了起来,让我躺在沙发上烤着理疗灯。忙活半天,父亲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怕热着父亲,想开空调。父亲说膝盖不好,不能吹空调,要我忍着。怕我热,他坐在边上给我扇扇子。父亲似乎忘了我早已成年,似乎也忘了自己已是耄耋之年。我知道,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要他呵护的,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父亲的照顾下,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我醒来,烤灯已关,不见父亲的踪影。我趴在窗口向外望,正值中午,烈日似火。一个身影由远而近,他的步履很缓慢,右腿微跛,蹒跚在炙阳里。我知道,那是我的父亲,急忙下楼去迎接。走进院中,父亲的身影渐近。他一手提着一大包药,一手提着一大袋蔬菜和零食。两袋东西,使得他的背更弯,脚步更缓。我急步向前,抢过袋子。袋子到手,压得我一个趔趄。好沉啊!父亲见状,赶紧扶住蔬菜袋子,责备我道:“这么热的天,你出来干啥?腿不舒服,不要多跑。”看见他脸上那肆意横流的汗水,我既心疼又感动。父亲啊,您是不是忘了您的腿刚刚做完手术?您是不是也忘了您一晒就容易过敏?
  
  和父亲进了家门,他放下东西拉上窗帘,屋内的光线暗下来,凉快了一些。父亲来不及擦汗就让我躺下,他感觉理疗的时间有些短,再次打开了烤灯。烤灯那红红的暖暖的光照在我的膝盖上,顿觉疼痛得到了缓解。半睡半醒间,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儿时,我和父母亲住在山村里。村里没有电,夜晚靠一盏煤油灯来照明。煤油灯由墨水瓶改造而成,不是很大也不是很高,添得半满的煤油里面浸着一根灯芯。山村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夜色也格外浓。四周一片静寂,透过窗口望向屋前,黢黑的山矗立在天幕下显得格外高远。屋内一片漆黑,我的心内一片恐慌,觉得巨大的黑幕要吞噬掉小小的我,右手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角。父亲见状,摸出一根火柴,摸索着在火柴盒左侧用力摩擦。“唰”的一下,火柴头被点燃,一个巨大的光圈出现,屋子瞬间亮堂起来。继而,父亲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拉着我从堂屋去厨房吃饭。
  
  煤油灯下,一家人围桌而坐,家常便饭也吃出饕餮大餐的感觉来。其实那时,最常吃的晚餐是玉米糊汤煮洋芋。新鲜的玉米配着新挖的洋芋,就着酸菜,简直就是无可超越的美味佳肴。我吃着吃着就会吃多,往往在盛饭过程中,一不小心就会被糊汤烫伤胳膊。烫伤的胳膊很快就起了水泡,火辣辣地疼。父亲赶紧点燃家中的另一盏煤油灯,背起我,举着灯,出门找村医去抹药。
  
  山路崎岖,夜色迷蒙。父亲手中的灯,照亮了前行的路,陪着我慢慢长大。
  
  从小到大,无论我多晚回家,也无论我遇到什么伤痛,父亲永远是那个为我点灯的人。漫漫人生路,我们一定要深爱那个为我们点灯的人,并努力为他人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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