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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湘北鄂南-30,盘龙城

 史客郎骑行 2023-12-03 发布于湖南
第十三天,2023年10月5日,天门、武汉,28公里

今天计划参观盘龙城遗址,从天门到汉口火车站的骑行距离是118公里,骑过去托运自行车,再赶去盘龙城大概要下午三四点,时间太紧,所以直接坐长途车去武汉,留出充足的时间游览盘龙城遗址。‍‍‍‍‍‍‍‍‍‍‍‍

一早到天门城北的客运站,又遇到八月份在新疆托克逊时一样的问题,早班车是一辆中巴,塞不下我的大车,要等下一班的大巴车,把我车子的前后轮拆下,才能塞进去,看来要考虑买一辆折叠车了。

大巴9点出发,向北开了好久才到高速入口,高速上车流量正常。到汉川出口时,前面出了车祸,占去一条车道,后面的车纷纷变道。我们的大巴直行向前,我看到下面一辆打算变道的轿车刹停,大巴继续往前,但很快感觉被追尾,就是刚才那辆轿车,大概想抢在后面一辆车之前并道进来。大巴司机下车看了一下,交涉了一会,上来继续开车,听他打电话给谁,要到武汉出口后才能处理。

11点多才下高速,在路口处理了好一阵,听司机说,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事故,第一次被人追尾,顿时一肚子的怨气烟消云散,现在能遇到这样的司机真心不容易。‍‍‍‍‍‍‍

我们去汉口火车站,司机把我们放在古田客运站附近,大巴继续前往武昌客运站。把车子装好,就在路边找一家面馆吃午饭,然后骑8公里到汉口火车站的中铁快运,里面出来一个工作人员,好声好气地告诉我们托运自行车得去武昌火车站,这儿只办理高铁上能运的货物。然后他告诉我们,折叠车可以直接带上高铁,大车其实平时也可以,把车轮拆下就行,但长假期间恐怕车厢里没地方放。这是又回到九年前了,我和笛子去南昌,回来就扛着自行车上了动车。‍‍‍‍‍‍‍‍‍‍‍‍‍‍‍‍‍‍‍

从汉口站到武昌站16公里,时隔7年,再次从武汉长江大桥上骑过,只是方向不同。又见黄鹤楼,昨天还想起岳飞的《满江红.黄鹤楼》: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

2点前赶到武昌站的中铁快运,很快办好手续,再坐地铁前往盘龙城,3点半终于走进盘龙城考古公园,真够折腾的。

郭静云《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第二章第三节《“云梦泽的苏美尔”:江河联合城邦国家文明之形成》中提到盘龙城:

武汉黄陂区张西湾城西南、叶家庙城东北,石家河晚期后又兴筑新的盘龙城。盘龙城下层年代测定为公元前1870-前1800年间......严格从年代测试来说,盘龙城一期的时间相当于石家河晚期,比偃师二里头一期约早百年。不过最早被发掘的盘龙城的城垣,建城时间比一期文化约晚200年,在黄河南岸相当于二里头晚期、二里岗早期的时段。城内面积只达到7.54公顷(1公顷=1万平方米)。

但是盘龙城外遗址相当丰富,包含童家嘴、小王家嘴、艾家嘴、小嘴、王家嘴、李家嘴、江家湾、楼子湾、杨家嘴和杨家湾区,总面积可能达到300公顷(因部分遗址可能位于水下,不易准确判断)。

可是后来的考查发现,这个小城只是宫城,即内城,在其相距250-500米之外另有外城的痕迹。外城发掘还没有进行,目前对外城内面积的评估,应该达到250公顷,但在考古保护区之外也有很多遗迹和宝贵遗物已受到大城市的破坏,已不能完全复原城址的实际规模。

发掘报告是指《盘龙城:1963-1994年考古发掘报告》,2001年出版。和遗址公园游览线路图对比,几乎一样,也就是说在至少30年的时间里考古发掘本身没什么变化。

和大部分的考古遗址公园一样,遗址博物院就在大门的旁边,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参观,沿着景区内的主路直接向宫城走去。

路南一块木牌上面雕有双鱼,可能是某个陶器上的纹饰,这儿有一条小路往南通往艾家嘴,这条小路相当于发掘报告中的西外城痕迹。往前几步,路南是楼子湾,路北是杨家湾,发掘报告中将此处的杨家湾也归为杨家嘴,可能是笔误。杨家嘴还在前面一点,在宫城的东北面。‍‍‍‍‍‍

郭静云、郭立新合著《生命的本源与再生:从石家河到盘龙城丧葬礼仪中的祖先牌位、明器与陶缸》被收录于《纪念石家河遗址考古发掘60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文中说:石家河、盘龙城文化的墓葬很丰富,随葬品并不限于陶缸与所谓玉柄形器两类,然从这两类出发,发现一些颇重要的线索,有助于我们了解其时丧葬信仰的内在逻辑,同时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判断这一类器物的时代、性质和功能。

杨家嘴出土的陶缸

石家河三房湾出土的红陶杯

石家河文化中的祖形器演化为盘龙城文化的玉鹰

在石家河文化地层和墓葬中,常见一种厚胎厚底的红陶杯,这种杯器体小,杯底很厚,既不适合实用,亦不好看,但出土数量奇多。这种现象令人困惑。郭静云认为,这种厚胎红陶杯在当时是作为仪式中的法器来使用的,实际上是冶炼用的陶缸的小型化,旨在以象征的方式,表达通过冶炼而实现神奇再生而转化的愿望。因此之故,被石家河人广泛用于各类仪式场所。到盘龙城时期,人们不再使用类似的红陶杯,只继承了陶缸,或者叫大火缸。

长江中游地区自新石器时代以来有在丧葬礼仪中将容器打破的传统,事实上我们长江下游地区的人直到今天还有这种传统,但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一种做法。

邱诗萤发现,盘龙城遗址出现很多有意残破的容器,并且随葬废器的传统应该源自屈家岭、石家河时代。并不是所有的青铜礼器都会在随葬前被人为有意地破碎,其中可以发现明显的选择性。遗址博物院讲解员的解释是,久埋地下而变形,为了保持出土时原样,未加修复。这种解释很勉强,因为这些青铜器的壁非常薄,感觉一撕就破,很明显就是让人去破坏的。

二郭根据盘龙城遗址考古报告的分期,所得观察结果有:楼子湾四号墓出土了几件残破的铜爵和铜斝,还有一件锥足铜鼎似乎也是有意打破的,另一件铜鼎则完整,铜觚也完整。

盘龙城文化三期杨家湾六号墓地出土残缺的铜爵和鬲性斝,都从上部残缺,已不能容纳任何东西,可以发现这是有意打破,有意使容器不再有“容纳”的作用,就像丧葬者的尸体不再能容纳其灵魂,故要破反其包怀生命的作用,以便使其重新再生。与爵和斝相对照的是,出于同一墓葬中的铜鬲,不像是有目的性地打破,或许显示早商丧礼中爵和斝有特殊的神秘作用。

往前走就到了宫城。与石家河时期堆筑的城墙不同,盘龙城宫城的城垣是夯筑而成,保存基本完整,近方形,南北长289米,东西宽284米,墙基宽27-30米,残高1-3米。四面城墙中间各有一座5-7米宽的城门,城外有一周环濠。

宫殿位于宫城东北角的地势高平的夯土台基上,共发现三座宫殿基址,三号宫殿被覆压在一二号宫殿之下,说明建造时间更早,尚未发掘揭露。一号宫殿为四开间建筑,二号宫殿为不分间的厅式建筑,两座宫殿呈中轴对称,后世的宫室建筑是“前朝后寝”,应该来自此处,但整个宫城的布局还不是中轴对称。这样的建筑方式在屈家岭时期已经出现,只是还没有这么规整。

我们第一天去的炭河里古城,主宫室两排房屋的建筑方式也与此类似。

王家嘴位于宫城的东南角,是盘龙城先民早期主要的活动地点。1954年11月,武汉防汛抗洪结束后,市文管会干部蓝蔚与游绍奇前来实地调查,采集到石器、陶片等文物标本,由此盘龙城遗址被发现,这儿就是盘龙城文物首次发现点。再往东是李家嘴,现在基本都在河道中了。‍‍‍‍‍

郭静云、郭立新的文章中提到:到了盘龙城文化五期,王家嘴遗址七号祭祀坑出土了残斝;李家嘴遗址一号墓出土完整和残缺的两种铜觚、铜爵和铜斝,但尊、盉、鬲、簋、盘都完整;杨家嘴遗址出土了有意打破的铜觚和铜爵,但是铜斝完整;楼子湾遗址既有完整的亦有残缺爵、斝和觚,但残缺的以斝为多,并且爵、斝、觚这三类之外的容器都完整。

根据器物被有意而有规律地选择的情况,可以推论,在盘龙城文化三、四期丧礼文化中,斝、爵已被特别选择出来用作通天地的“明器”;到盘龙城文化五、六期,开始直接使用明纹象征这两种宝贵明器的特殊地位,同时也开始把铜觚用作明器,但铜觚在丧礼中的地位次于斝、爵;到盘龙城文化七期即殷商时期,人为弄残明器的礼仪湮没失传,并没有被殷商吸收,因此遵从该礼仪的人越来越少,该传统逐渐消失。
炭河里古城的年代在盘龙城文化七期之后,就没有这一传统。‍‍‍‍‍‍‍‍‍

盘龙城考古工作站在杨家嘴,里面有一个文物陈列室,大概不会对外开放的。工作站北的滨湖栈道好像是外城的北城垣所在。‍‍‍‍

1976年考古队开凿的水井,守着盘龙湖居然没水吃,现在大概也成文物了

已是5点15分,开始往回走,绕道小嘴和艾家嘴。

小嘴是青铜器作坊所在地,是4000年前的高科技园。郭静云在写作《夏商周:从神话到史实》时,“盘龙城没有发现青铜铸造坊,但有很多铜渣。据发掘者的分析,盘龙城陶缸器乃是作为铸铜的坩埚之用,器型无疑源自石家河。石家河城址出土的陶缸数量非常多,其中包含数种不同的形状和尺寸,有部分的形制完全可符合作为炼铜坩埚之用,且与盘龙城、荆南寺等许多遗址出土的炼铜坩埚形状相同。可见盘龙城与石家河不仅是铜矿相同,也都采用石家河时期长江中游先民所发明的技术,此技术在殷周时期依然被使用。”

艾家嘴出土的遗物不多,可能是早年修建府河大堤时取土太多,已经被破坏殆尽。

回到游览路线的主路,已经空无一人。

盘龙城的发现早于石家河古城,所以一开始,学者们缺乏能讨论其本土性的资料,但不知何故,近二十余年来,学者们还是没有注意到其城址形式源自石家河,迄今只论述盘龙城与郑、偃城址的关系......

盘龙城在各方面继承了汉水古国文明,是汉水古国进入青铜时代的发展阶段。当然这并不排除当时北方族群文化对盘龙城文明有所影响,盘龙城应是在本土古老传统的基础之上,吸收各种交流的因素,发展成新型青铜时代的古国文化。只是北方族群对盘龙城文化形成的影响,可能不如西边的长江上游和东边的下游等其他周围文化的影响来得深远。

郭静云推论:在汉水联合古国的城邦发生权力斗争后,位于东边的城邦打败了西边的大城,这或许能够说明石家河的没落和盘龙城的兴盛。东边离矿源较近,可以掌握矿藏。因此在青铜器技术对经济的影响愈来愈高的时代,西边的石家河难以持续掌握其中央地位。

在遗址公园关门前走出来,搭地铁去汉口站,8点多钟顺利上了高铁,还有4个多小时回到上海。此行收获满满,遇到了老同学、老朋友。在回去的火车上,占据我脑海的却是《纪念石家河遗址考古发掘60年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收录的裴安平的文章,是该论文集的最后一篇文章,题目是:文明探源,源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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