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锤！《滕王阁序》不如《前赤壁赋》《醉翁亭记》？

滕王阁序《滕王阁序》是唐代文学家王勃创作的一篇骈文。文章由洪都的地势、人才写到宴会，写滕王阁的壮丽，眺望的广远，扣紧秋日，景色鲜明；再从宴会娱游写到人生遇合，抒发身世之感；接着写作者的遭遇并表白要自励志节，最后以应命赋诗和自谦之辞作结。全文表露了作者的抱负和怀才不遇的愤懑心情。文章除少数虚词以外，通篇对偶。句法以四字句、六字句为多，对得整齐；又几乎是通篇用典，用得比较自然而恰当，显得典雅而工巧。虽然同样是入选语文课本，并要求背诵，王勃《滕王阁序》相比苏轼《前赤壁赋》，差得还是蛮远的。而这一点，很多学生和老师都不知道。或者说，不同意。

今天的人喜欢讲“实锤”。有什么实锤证明《滕王阁序》不如《前赤壁赋》《秋声赋》《醉翁亭记》《岳阳楼记》这些呢？

还真找不出什么“实锤”。这大概是一种品位吧。或者中性点说，一种口味。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目前AI在围棋上早已横扫人类，但在文章上、诗上、艺术上，还有蛮远距离要走。甚至，最终能否企及人类顶级水平，还是个未知数。

不久前，宋方金老师在一次论坛上举了四首诗，五言律诗，其中一首是唐朝人写的，剩下三首都是机器仿的，同题作文。他花了一个多小时去辨别，结果辨别错了。周围很多朋友都辨别错了。这让他有点惶恐，担心AI可能很快要在许多领域乃至文艺创作领域替代人类了。

我也去辨别了一下，也猜错了。不过，我倒不惶恐。我觉得是因为选的那首唐诗水平太一般。一般到AI都能轻易模仿。如果说人类顶级作品是95分、98分，拿一首30分作品和AI作品混在一起，确实不好分辨，因为AI也能达到四五十分。如果你从诗句的通与不通、对仗构思的高妙上看，人写的句子都有很多不通的，对仗也有很多平庸得一塌糊涂的，所以没法鉴别。

如果拿汉语史上顶级的诗和文章，让AI去写同题，哪怕AI写一百篇，把人类一篇作品扔进去，在懂的人眼里，立刻会发光。这是毫不夸张的。对目前的AI来说，确实是这样。

为什么这么说？创作和围棋不太一样的是，围棋的胜负标准是一目了然的。刚学会下棋的小孩，就会数子，能判断谁胜谁负，哪怕这盘棋是顶级高手下的。因为结果的优劣一目了然，AI可以自行去演化，和自己切磋长进。但在创作上，胜负的标准很难定，而且每个人标准都不一样。每个细节的标准都不一样。哪怕是同一个人的标准，今天和明天也可能不一样。那么，AI朝哪个方向去演化呢？

比如，“床前明月光”和“床前看月光”，到底哪个更好？真说不了。“床前看月光”，更可能是李白最初的版本。就算是觉得“床前明月光”更好的人，能把“看”字改成“明”，他的水平依然差李白十万八千里。

因为难以确定创作上的标准，AI在创作上的进化要比围棋上难得多。

王勃的《滕王阁序》，比苏轼的《前赤壁赋》逊色很多。这就是一个具体的标准和判断。然而，这个标准，很难让AI自发地知道。因为这种判断背后包含很多信息，其他维度的信息，甚至是和文学没有直接关系的信息。

王勃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而《滕王阁序》之所以没有那么好，是因为这是一个年轻人写的年轻的作品。年轻人写的作品无所谓，但年轻的作品是没有老的作品有味道的。王勃是个很好的码字高手，《滕王阁序》的才华体现在能将很多漂亮的词汇和典故妥帖地码放在一起，就好比一个高阶俄罗斯方块玩家。很多人皓首穷经一辈子，都摸不到这种技术的边儿，而王勃二十出头就玩得很溜了。

但是，一篇文章的好坏，并不在这种文笔上。这种文笔能贡献的作用微乎其微。哪怕文笔作为门槛，能将很多业余者排除在外，但对专业的人来说，关键看文字背后的东西：透过文字迸发的丰沛情感和光辉智慧。这一点，年轻的王勃是不够的。就像一首七言律诗，最见功力的地方还不是在56个字上，而在字与字之间的关系上，句与句的间歇处。为什么是这样从颔联转向颈联，颈联转向尾联，没有下一个字的地方，是最值得玩味的。

情感和智慧，某种意义上讲，确有高下之分。狗与狗之间也有情感，蚂蚁与蚂蚁也有情感，而蚂蚁之间的情感，不足以像人的情感那样动人。因为人在情感中倾注了血气、意志与智识。徒有血气的情感，不是很高级；而贯注了意志与智识，就不同了。

孔子之所以伟大，可不单单因为他的智慧与思想，还因为他无与伦比的丰沛情感。而这种情感，却不是每一个人能都窥测其涯际的。朱熹晚年，下了雨，起过山洪，他立在河边看水，对弟子说：君子遇见大水，是一定要观的。这个故事好像没有什么矛盾冲突，没有戏剧性，但它蕴藏着张力，在很深的地方潜藏着丰沛情感。